秋風蕭瑟,刮起一陣枯葉。秦皓一行人踩在枯葉上發出“嘎吱嘎吱”響聲。
這一次算是把附近最大的窩點給打掉了,俘虜了土匪流寇五百多人。正好寧璿要開運河急缺人手,而秋季百姓忙秋收,剛好添上去作為免費勞動力。
而溫嶺此次也是功過相抵,雖然魯莽行事,但陣斬敵首,不過多追究。不過終究還是罰俸三月,叫禁閉七天。
“誒,話說這回救的娘們裡有個烈的,我帶人追著幾個流寇,有一個正巧撞進那洞裡,那娘們直接拿著槍給那人戳了個對穿,給老子都看呆了!”
溫嶺本來默默聽著,聽見自己救的那姑娘的事,連忙追問:“陸哥,那姑娘呢?”
陸鋒嘻嘻一笑:“我就說是你小子吧!看見那杆槍我就知道了。”
“槍秦副官拿去耍了,你去找他要,至於那姑娘嘛……”
陸峰摸了摸有段時間沒刮的胡茬,故作回想到模樣。溫嶺見陸鋒故意卡他,當即開出條件:“再難求,兩斤,不還價!”
再難求,江南四郡裡,建安崇州特產酒,產量低,品質好,價格先不提,光光是購買的渠道都難求,所以名再難求。
溫嶺家族正是扎根在建安崇州的大氏族,而溫嶺自己並不好酒,只不過自己老爹囑托自己帶一些好送禮。現在陸陸續續溫嶺送了不少了,這最後兩斤差不多是最後的存貨了。
當然,溫嶺也知道這麽點消息值不了兩斤再難求,這兩斤其實是答謝陸鋒帶人接應自己的。畢竟當時殺完趙金虎後,自己一下子脫力了,隨便來一個小嘍嘍都能一箭射死自己。
“哦哦,我想起來,大部分都姑娘基本都被那群畜生折磨渾身是傷,基本都跟傷員先回去了。她們大部分都被殺了全家,基本沒有親人了,公子說先養著,他打算搞個布莊,正好缺女工。”
提及傷員,溫嶺的雙眸突然黯淡無光有些失落的問道:“立平,他……”
“他啊……”陸鋒也收起嬉皮笑臉,有些悲傷:“我帶人到的時候已經咽氣了。”
“這次走的弟兄不算多,陣亡人數應該很快就能統計出來,撫恤金也是,公子平時對我們不錯,應該不會吝嗇。”
“嗯……”
溫嶺默默應了一聲,腳步放慢,漸漸落到隊伍的後頭,而其他人也沒有打擾溫嶺,悄悄繞開溫嶺,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
“嘎吱嘎吱”的落葉聲此刻無比清晰,溫嶺就這麽踩著。這時,溫嶺抬腳碰到一個柔軟的東西。會動,應該是個活物。
扒拉開落葉,一隻撲騰著的烏鴉進入溫嶺的眼簾。個頭不大,應該剛成年。羽毛在秋天的暖陽下倒反射出五顏六色的光。右邊的翅膀是留著血,應該是受傷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溫嶺按下心中的悲痛,將那隻烏鴉給撿了起來。烏鴉被撿起來後反而不撲騰了,而是十分乖巧的在溫嶺的手上。那雙眼睛黑漆漆的,宛若深淵。
“你……受傷了吧?”在說完這句話後溫嶺正罵自己腦袋有問題,對準烏鴉講話絕不是正常人能乾出來的是。
但烏鴉下一步動作給溫嶺看呆了,它微微揚起受傷的翅膀,仿佛想是給溫嶺展示自己的傷口,接著那烏鴉對著溫嶺,輕輕點頭。
“是這樣嗎?要我帶你回去嗎?
”
溫嶺下意識又問道。烏鴉遲疑了一會,又點點頭。
小燭從袖子爬了出來,對溫嶺這個臨時主人表示不滿,一隻蛇就夠了,加上一隻鳥那豈不是和自己爭寵?
不行!
……
“咳咳。”
不知名的隱疾依舊侵襲著寧璿的身體,但是症狀時隱時現,完全判斷不出是何原因。寧璿也毫無辦法,隻好先吃些保養身體的補藥。
而吩咐下去的清理任務,秦皓和溫嶺都完成的差不多了,現在這齊心軍殘部倒是個問題。尤其是編制!寧璿早就想吐槽了。
什麽旗啊,鎮啊,衛的,亂的很。反正是因為人員不足被朝廷當做“陪嫁”的軍隊,軍權在自己手上,那自己想怎麽改就怎麽改!
至於參考嘛,西周的軍-師-旅-卒-兩-伍,北宋的火-隊-營。不過寧璿還是更傾向現代的軍隊編制:班-排-連-營-團-旅-師-軍。
不過自己手上掌握的軍隊人數太少了,這也是朝廷對自己放心的原因。
還好最近樓滄已經把玄州城的剩余駐軍收編的差不多,其他地方也通過開運河以及其他方式進行滲透,由於已經拿孫成殺雞儆猴,對於地方豪強也是采取井水不犯河水的相處方式。
但是想要苟發育,這些地頭蛇寧璿是沒想留的,不過畢竟自己初來駕到,人生地不熟的,貿然行事只會自掘墳墓。
“殿下。”小環抱著一疊溫嶺秦皓幾人寫的報告以及傷亡統計放到寧璿面前。
“艸!”
寧璿從未如此後悔沒能多帶點人過來。但時為了立威把孫成一脈的官員砍了太多,自己帶的人都填了進去都不夠,寧璿隻好自己上。
原本傷亡統計只要過過眼,剩下只要交給帳房計算就好,但人手不夠,隻好自己打起算盤。不過算盤用不順手就是了。
而這次傷亡剛好給了寧璿重新編隊的機會,手上的人大概可以拚兩個旅左右。而軍銜也按班長,連長那一套來。
想著,寧璿又咳了幾聲,摩挲著紙張。話說紙張在大齊已經是普及了,看樣子以及有人改進過了,寧璿在宮中還設想過靠改進造紙術賺一筆。
造紙術沒戲了,指南針也有了,還有操作空間的自由活字印刷和火藥了。
活字印刷倒是可以先試試,火藥的話硝酸鉀是個問題。按照一硫二硝三碳的話,換算成質量比也就是硝酸鉀75%,硫磺10%,木炭15%。還好現在硝石作為富貴人家的製冰主力,大齊的儲量應該不低。
“咚咚”敲門聲響起,寧璿放下筆,揉了揉眼睛,朗聲問道:“誰?”
“公子。”
溫嶺退開門,走了進來行禮。溫嶺的肩頭正站著一隻烏鴉,正外頭看著寧璿,而小燭則從溫嶺的身上爬了下來,迅速爬回寧璿身上。
寧璿一把將小燭撈到桌面上,有些新奇的看著溫嶺肩頭的那隻烏鴉。
“報告我看了,完成的不錯。”
寧璿拿起報告,毫不心虛的講著客套話。
“讓公子失望了,原本可以少死些弟兄的。”
溫嶺聲音低沉,有些失落。
“與那些亡命之徒廝殺難免有死傷。”
寧璿站起身,走到溫嶺的面前拍了拍溫嶺沒站著烏鴉的肩頭,說到:“但是!錯了事既要彌補,還要避免下次再犯。賞罰的秦皓管著,他來定的功過。我就不越權插一手了。”
“是。”
溫嶺聽後,臉色好了些。
“誒,話說……”寧璿戳了戳溫嶺肩上的烏鴉,“這小家夥挺通人性的,哪裡撿的?”
溫嶺苦笑到:“回來的路上,見它受傷就帶了回來,結果現在賴這我肩上不下來,原本是沒想帶到您面前的。”
“哦?”
寧璿又逗了一下那烏鴉,那烏鴉當即就急了,張開翅膀朝寧璿不滿的叫了兩聲。
“脾氣還不小。”
“不可!”
溫嶺對著烏鴉呵斥到,那烏鴉馬上收起架勢,乖乖站好,儼然一副被教訓了的樣子。
“還挺聽你話,看樣子是跟你有緣咯!”
寧璿打趣到, 溫嶺尷尬的咧咧嘴。
“對了公子,屬下還在那賊寇那得了一藥方。”
溫嶺拿出培元定神散的藥房交給寧璿,寧璿接過後,掃了幾眼,便喚來小環:“你拿著這個給張郎中看看,有沒有問題。”
“是。”
小環退下後,寧璿又問起溫嶺對軍隊編制的看法。但問完後,溫嶺的表情十分微妙。
“公子,這……”
寧璿恍然大悟,自己平時打打土豪鄉紳,開開運河倒還好,這打算給軍隊改制度,定章程的話,無疑於是打算造反了。
這下寧璿一記硬控,控了溫嶺和寧璿自己。最後溫嶺歎了口氣,率先打破僵局:“公子何意,屬下知道了。屬下是軍人,保家衛國乃是天職。屬下不求什麽榮華富貴,隻問公子捫心自問。”
溫嶺抬起頭與寧璿對視:“是否對的起這南桓的百姓,對得起這大齊的百姓?”
迎接溫嶺對視的雙眼中沒有想象中的懦弱,沒有高高在上的野心,只有清澈如水,寧靜似幽的目光。其實這一路上,寧璿就已經在譜寫溫嶺要的答案了。
“屬下知道了。”
溫嶺像是解了一塊心病,釋然的笑道。
此時的寧璿在心中狂喊臥槽,md!又用上輩子的慣性思維了!但還好,結果是好的,還好溫嶺沒有大喊一句:“吾食齊祿,乃大齊臣子。賊子,安敢壞我大齊,拿命來!”然後一刀把自己給囊死。
在用眼神“會意”後,溫嶺退下,獨留寧璿一人,在書房裡默默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