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村附近的一片竹林中。
竹葉飄散,竹子搖擺沙沙作響。
這片竹林的中央有一塊小空地。
隱隱約約看到在這竹林包裹的空地之中,有一個身著白衣但衣中帶紅的身影,是一位男子,正雙膝跪立於地。
這道身影,是時封塵。
他的白衫袍附染上一片片鮮紅的血漬,臉頰上,脖子處,手上,盡是血液乾涸的痕跡。
他跪立的面前,是一座由數枚小石塊和黃土堆積成的長方形石土堆。
那是時封塵的母親,時夢依的墳墓,這是他一點一點用雙手挖掘堆積石塊,再填土而成的長方形石土堆墳墓。
時封塵鮮紅的雙手,沾滿了碎泥和石塊摩擦割磨的傷口。
方形土石堆前有一塊木牌,上面驀然刻寫著“慈母時夢依之墓”。
這塊木牌刻寫的字呈現暗紅色,那是時封塵的血,血漬久曬之後化為暗紅色,字體形狀不整,像似刻寫時顫抖所致。
時封塵跪立在母親的墳墓前,雙目空洞無神,眼內充斥著一道道鮮紅的血絲,眼眶內淚霧彌漫,打濕了他的眼。
眼淚擅自的從他的眼角蔓延至臉頰再到下顎,那清晰可見的淚痕,是長時間的落淚形成。
時封塵抬起他的右手,伸至母親墳前的墓牌上,輕輕的撫摸,就像是母親生前撫摸他的發頂那般,腦海中頓時湧現出與母親的點點滴滴,他上牙緊咬那蒼白的下唇,像是在強忍。
與母親生活的回憶充斥他的腦海,記憶湧上心頭。
長時間的流淚,過度的思念,不時之間,他好像看到了母親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慈祥的臉上掛滿了微笑。
時封塵愣住了,道:“娘……是你嗎?”
內心積攢的心酸之意在此刻,如同洪水一般傾瀉而出
時封塵緩緩站起身,抽泣著鼻腔,泣聲道:“娘……孩兒好想你……孩兒……孩兒不知道該怎麽辦……”
母親眯眼微笑,很和祥,沒有說話。
時封塵伸手去觸碰,下一瞬,母親便一點一點的化作星塵顆粒消散。
他發了瘋似的,伸手去抓,想要將那些顆粒再次拚湊,卻發現,怎麽樣也抓不住。
他徹底的失了心一般,再次跪攤在地上。
“是幻覺嗎……”時封塵沉吟。
母親的離世,過度思念致使時封塵出現幻覺。
此刻,他的心在一瞬之間,仿佛被無數根針扎一樣,滿是窟窿,令他疼痛不已。
“娘……您不是說,永遠不會離開塵兒嗎……”
“是塵兒讀的書不夠嗎……還是塵兒惹您不高興,不想見孩兒了……”
時封塵胸口一滯,撫摸著墓牌,喃喃自語,話語中參雜的是悲傷和不舍,音色在不斷的顫抖,抽泣。
【“塵兒可是母親的驕傲!”】
【“瞎說,我們塵兒長得可俊俏了,把那些小姑娘迷的不要不要的”】
【“塵兒,來幫娘洗洗菜,娘今晚上給你做好吃的哦!”】
【“塵兒,如果娘哪天不在了,你也要一個人堅強的生活,要開開心心的,可不能一個人偷偷哭泣流小珍珠哦!”】
一道道母親的親切和藹的話語衝擊著他的腦海。
此刻他再也繃不住了,眼淚如泉水那般噴湧而出,從眼角滑落,他跪在地上,雙手撐在地面,他嘶聲低吟,他痛苦纏心。
“為什麽……為什麽……娘要離開孩兒,為什麽……”
“娘就是個大騙子,大騙子!為什麽……啊!”
痛苦的嘶吼,回蕩在竹林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句傾訴都參雜著陣陣思念,令人震耳欲聾,令人不禁生出悲憫憐愛之心。
時封塵真的很敬愛自己的娘親,在此刻,全天下最愛他的人,也於此離開了他的身邊,他永遠的失去了娘親再也見不到了。
自出生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他沒有父親的概念,從小都是在母親的慈愛下長大,他只知道,親人永遠只有一個那便是自己的母親。
現如今,母親已經離他逝去,時封塵又該何去何從。
“嘎吱嘎吱”
一聲聲輕微沙沙聲從竹林的小路上傳來。
那身影似一位中老年男子,來的正是陳伯,臉上掛滿憂傷哀愁。
陳伯走到時封塵身後,隻手抬起,拍撫他的肩膀,柔聲,說道:“小塵,請……節哀……”
陳伯的話語有些哽咽,像是使了強勁才能將這句話說出,聲色顯得苦澀。
陳伯眼眶閃動一絲淚花,緩慢的抬起手,想將其擦拭,但不知為何,越是擦拭,心中越是酸澀不已。
時夢依在陳伯的眼裡,就如同是自己親生女兒一般,從小照顧看著她長大,現在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陰陽兩隔,永不相見。
陳伯不再像平日那般的樣子,此時的他,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女兒那樣,止不住的落淚,收不住的哭泣,淚水只在瞬間,沁濕他的眼眶長睫。
“小塵啊……別難過,你這樣,陳伯我……心裡更加難受……”
對於時封塵來說,除了母親之外的親人和家人,陳伯在他心裡也算的上是半個親人了。
時封塵緊緊盯著母親的墳墓,抽泣著,眼眶布滿紅血絲,眼角通紅,雙手猛的去擦拭。
“陳伯……”時封塵抽泣著的聲音沙啞低沉。
陳伯輕輕的撫摸他的發頂,咬牙強忍悲傷。
“陳伯……您以前說,人在一瞬間被劍刺穿身體……是不會感到痛苦的……可是……可是……為什麽……”時封塵內心情緒有些激動,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剛擦拭的淚水,不自覺的又流下。
“為什麽……為什麽我……我看到母親的樣子,是那樣的痛苦……流了很多很多血……”
母親死在自己懷中的場景,不斷衝擊他的腦海。
此時此刻,他的心痛得仿佛被千斤重石壓著,淚水無聲地滑過面頰,一滴滴潸然淚下,滴落在地上,留下的盡是心中無盡的悲傷。
待他緩和情緒過後。
“陳伯……您說……人死後會去哪裡?”時封塵低沉的又道。
“母親現在此刻又在哪……是地獄?還是天堂?這些又是否真的存在……”
陳伯抬起頭看向竹林,傾聽微風拂過竹林,竹葉發出的沙沙響聲,低吟,道:“人的生死命運生來就將是天注定,死後會去哪……誰也無法改變,除了天,無人知曉。”
“地獄天堂……說不定真的存在,但也許只是所寬恕和懲罰逝去的人,所編造的地方。”
“但聽老一輩人說,人死後,所去的地方,名為彼岸……”
陳伯低聲細語的說道。
“天注定……彼岸……嗎……”時封塵喃喃自語。
“你母親也一定不願看到你現在這樣子,別難過了……想必她現在正在某個地方看著你,保佑著你。”陳伯安慰道。
其實這些話只不過是為了安慰那些親人離世的人所編造出的謊言罷了,陳伯只是不想再看到時封塵難過。
“陳伯,您說,要是我修仙,成為仙人,母親……母親,是不是就能復活?”時封塵抬起沾滿鮮血的衣襟,擦拭著眼眸,抽泣的問陳伯。
陳伯微微笑了笑,道“也許吧!說不定仙人真的可以做到。”
時封塵仿佛看到了在深淵中看到了一絲光束,透照進來,像是希望。
“修仙!陳伯!我要修仙!”時封塵緩緩站起身,雙腿有些麻木,顫抖堅定的喊道。
陳伯心裡其實明白,哪有逝去的人能夠復活的事,顯然一切都是為了讓時封塵能有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