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主教,你們今年的禮畫,很奇怪啊,我看到其中一個人的臉,似乎很熟悉。”
威爾遜大師已經完工了,棕色的皮裙上,沾滿了顏料,不過他還是很好奇,為什麽倫納德的臉會出現在白教堂寸土寸金的穹頂上。
“威爾遜大師,這些都是偉大奈裡夫的指引,您和這位倫納德先生很熟嗎?”墨菲笑道。
威爾遜搖了搖頭:“不,只是一個客戶罷了,那我就先走了,每年都能來這裡感受到安靜和肅穆,真的有助於平複我內心的躁動,感謝您,墨菲主教。”
“聖佑!”墨菲雙手交叉,放在雙肩。
威爾遜提著箱子離開了。
穹頂下,一雙手開始繼續作畫,在倫納德刺殺恩斯的畫後面,倫納德又殺了一個人。
“跟上,特魯。”
不遠處,一輛馬車緩緩啟動。
威爾遜並沒有乘坐馬車,看似漫無目的地走著,不時停下觀察一會街邊的建築。
兩個小時後,威爾遜回到了切爾西區,艦隊街。
將手中的工具放回亨利&波勒衣帽店後,威爾遜換上了更加輕便的襯衫,背著畫板重新出發了。
他先是停留在威斯敏斯特公園,面朝泰晤士河,畫了一些風景畫。
但是很快他就放棄了,而是坐在多特福德碼頭髮著呆。
倫納德坐在馬車中,皺眉看著威爾遜。
思考了幾分鍾後,他決定去試探一下。
“威爾遜大師,您還真是在這裡啊!”
“嗯?好久不見啊,你這身衣服確實很合體。”威爾遜看著面前充滿紳士風度的倫納德,眼前一亮,畢竟對於美,他一向很敏感。
“那主要還是因為您的手藝高超啊。”倫納德恭維著,坐到了長椅的另一邊。
“我們不是恰巧碰到吧?”
威爾遜拿起鉛筆,在畫板上描摹著遠處的河景。
“當然了,我前幾天執行任務,衣服內襯有些脫線,想來補一下,但是侍者說您可能在這裡,我......”
倫納德還未說完,就停下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衣服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了起來,脫掉的線頭在快速地穿行著。
幾分鍾後,套裝完好如初。
“一般強度的戰鬥,不會導致脫線的,除非你遇到了大麻煩。”威爾遜抬起眼皮掃了掃倫納德。
“算是吧。”
氣氛開始短暫的沉默。
直到一陣風吹過,幾張畫稿從威爾遜手中的畫板飛出。
“我來幫您!”
倫納德急忙起身,伸手去抓空中的畫稿。
不過七八張畫,他隻抓到了一半,剩余的都飄散到河裡了。
就在這幾張畫裡,倫納德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一個英俊無比的男人。
這個男人他認識,年輕時候的庫倫!
幾幅畫中,庫倫的單人肖像最多。
但是還有一副,是庫倫和另一個看起來眼神柔和的男人並肩站在一起。
這.......
雖然倫納德有點懵,但是這個眼神柔和,身材挺拔的男人,看起來似乎就是年輕時候的威爾遜大師啊。
他怎麽現在變得這麽邋遢了......
這是吃夠了愛情的苦嗎?
“怎麽?不像我嗎?”
威爾遜接過倫納德遞過來的畫稿,隨手放到畫板中,語氣不善地盯著倫納德。
“.....不是,不是,您現在更有氣質!”
“你很聰明啊。”威爾遜得意地笑了笑,但是緊接著,他又開始意興闌珊了。
再一次的沉默。
“你是不是也認為我與他不合適?”
威爾遜忽然問道。
倫納德笑了笑:“合不合適這這種話,還輪不到別人說呢。”
威爾遜眼睛一亮:“很好,倫納德,我就覺得你這個年輕人,和別人不一樣!你再訂套裝,我不收你的設計費!”
“那就多謝您了,不過要是您願意,能否講講?”
威爾遜沉默了幾分鍾,放開畫板。
鉛筆也一同飛到了空中。
“我出身於一個律師家庭,父母嚴苛,對我的期望很高,希望我能在法律領域再進一步,但是我對於條條框框的規定,十分討厭!我喜歡畫畫,喜歡音樂,喜歡肆無忌憚的藝術。”
鉛筆飛速地舞動,一個眉眼靈動的男孩躍然紙上,他手中厚重的法律書籍中,則是夾雜著許多樹葉和蝴蝶。
而課堂上嚴肅的老師被他畫成了一個個大腹便便的小醜。
“後來我終於還是接受了父親的安排,去了金融街一家律所工作。”
年輕的威爾遜一身標準的律師套裝,面目嚴肅地趴在桌上翻閱文件,不過他還會不時瞟向街頭,那裡偶爾會經過一些衣著時尚的紳士和貴婦,正是他們身上的色彩吸引了威爾遜。
“我的父親是一名刑事大律師,但是他被卷入了費迪南德公爵妻子的謀殺案中,我承認他很嚴苛,古板到令人厭惡!但不得不說,他是一個正直的人。”
留著車把胡的中年男子, 在法庭上慷慨陳詞,力圖證明費迪南德公爵可能具有很大的嫌疑。
“本來父親已經找到了關鍵證據,但是他出了意外,他被發現醉溺在泰晤士河,就在前面。”
一個紳士漂在河中。
倫納德順著威爾遜的手,看向了碼頭不遠處。
“母親無法接受這一事實,自殺了,因為父親從不飲酒。”
女人躺在沙發上,手裡倒著一瓶藥劑,年輕的威爾遜痛苦地趴在她腳下。
“你是不是想說,我父親是被人害死的?”
作畫停止了。
倫納德點了點頭。
“這不重要,你知道嗎?那一刻,我除了仇恨,內心其實感覺到非常的解脫,因為沒有人可以再管束我了!”
畫面繼續!
威爾遜拋棄了律師的身份,流連在各種藝術沙龍和劇院!
他對於藝術的鑒賞能力和繪畫水平,讓其很快就在靈敦的藝術界佔據了一席之地。
“我最後發現,我最喜歡的就是人了!將所有藝術傾注到人身上,除了服飾外,我找不到其他方式了,我設計的服飾,每一件都會引起靈敦的新潮流。”威爾遜自豪道。
“您確實是這一行的大家。”倫納德不失時機地誇獎著。
“直到某一天,費迪南德公爵居然來到了衣帽店,指定我為他設計,你知道嗎?我嘗試脫離仇恨,但是為他量尺寸的時候,還是差點把剪刀扎進了他的脖子。”
年輕的威爾遜低著頭為費迪南德公爵量著腰圍,但是他手中的剪刀在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