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盧平沒有再打擾她，欣兒睡的還是不踏實。朦朦朧朧的聽到了頭遍雞叫，自己就不敢睡了，忍著困意聽到二遍雞叫。三遍雞叫一過，就摸索著把自己的衣服找全，輕輕的穿上，忍著身上的不適開門出去做飯。

　　盧平在他的小媳婦摸索著穿衣服的時候就醒了，雖然一句話都沒說過，說實在的除了昨晚上弄了那一出，他是真的很滿意自己的小媳婦。

　　欣兒憑著以前聽自己那些堂嫂和村裡小媳婦們聊天，拚湊著自己要做的事兒。

　　她輕輕打開房門，看著屋外到處散落著的家夥和剩菜湯子，一時反應不過來，真的是無處下腳。

　　他們家也辦過事兒，不過每次辦完事兒都會把灶膛收拾乾淨。剩菜剩飯除了給幫忙的帶回去一些其他的會放到淺子裡，上面再倒扣個淺子，以免黃鼠來偷吃，或是耗子來扒拉。

　　看著眼前的情形，欣兒隻得挽起袖子，把需要洗的東西都歸攏到一起。本想找出點昨天剩下的飯菜，結果就是先前看到的一些菜湯子。

　　她熱了鍋熱水自己先洗漱好後把碗筷都洗好歸籠起來，這一看都是借來的，看了看碗底有打叉的有打勾的還有點點的，就分開來放好。這時東屋的門也打開了，大姑姐從裡面走出來，這位她還是有點印象的。

　　“大姐”她紅著臉輕輕的叫了一聲。

　　“你起得可真夠早的，這都收拾好了?”大姑姐笑著回了一聲輕聲問道。

　　“嗯，大姐，早上咱們吃什麽，我來做吧”

　　“現在貓冬，都不出去幹活，不用起那麽早，早飯吃的也晚。那裡還有一些菜湯子，一會兒加點水，再搓些棒子面進去就行”大姑姐環視了一圈被欣兒收拾的乾淨整齊的灶膛輕聲說道。

　　欣兒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們家也貓冬，一天兩頓，但也沒吃的這麽湊合。不過她沒說什麽，畢竟每家生活習慣不同，她現在也只是觀摩學習階段。

　　秉持著自己的一貫做法，少說多做，隻保沒錯。

　　“那我再去取點柴火來，大姐你要洗臉這鍋裡還有熱水”欣兒掀開鍋蓋，熱氣騰的翻滾出來，把小小的人包裹在裡面。

　　這時盧平從屋裡出來，看著熱氣騰騰的灶間和在灶前忙活的小人，心裡忽然之間安定下來。

　　“我去取柴火吧”盧平說了一句就走出去了。

　　欣兒愣了一下，她不知道她把家裡僅剩的一點柴火都用了，盧平就得到山邊的地頭重新挑擔回來。

　　平時家裡是不攢柴火的，都是現燒現去取。

　　聽到盧平說是去取柴火，欣兒心裡有點點的感動，因為她拿完院子裡的柴火後就沒找到其他堆柴火的地方。

　　欣兒找了個盆把鍋裡的熱水舀出來，留了一些在鍋裡，把菜湯倒進去煮開。

　　大姑姐長這麽大頭一次用熱水洗了臉，舒服的長出一口氣，將熱熱的毛巾敷在臉上舍不得取下來。

　　看來弟妹是個會過日子的，就是不知道娘親受不受得了。

　　看到鍋裡的菜湯開了，忙放下毛巾拿了個空盆到屋裡，一會兒端出來一盆底的棒子面遞給欣兒。

　　欣兒接過盆放在灶台上，舀起半瓢涼水就要往裡倒。

　　“可別，還是我來吧”大姑姐看欣兒這架式，知道她沒這麽做過，忙拿過水瓢自己搓面。

　　“這水不能一下都倒進去，一點一點加。一邊加一邊攪和，搓出這種小疙瘩的時候再倒到湯裡。這樣就不是面糊糊，有點疙瘩吃著禁餓”

　　欣兒一邊添火一邊看著大姑姐怎麽做。

　　“會了沒有?”大姑姐一邊往鍋倒一邊問欣兒。

　　“大姐，我知道了”欣兒家也會偶爾吃玉米面糊糊，但不常吃，畢竟這東西如果沒有配菜容易燒心。

　　“你二姐他們昨天晚上就都回去了，要是有時間今兒上午還會過來。老二他們早上自己做也不過來吃，早上也就爹娘、你們兩口子還我和你大姐夫”

　　家裡啥也沒有，就是留下來也沒啥可吃的，可不就都回去了。欣兒不知道大姑姐如是想的，還以為是他們的習慣。

　　“嗯，大姐，一會兒吃完飯咱們有啥活兒要乾?”

　　按說年底了應該事兒挺多的，她都怕自己有點吃不消。以往在家也乾，不過畢竟有娘親還有哥哥們幫襯，沒那麽累。

　　今年不一樣了，自己已經是他人婦，那裡還能偷懶。

　　“咱家沒啥事兒，等他們坐會兒我們都走了，你也好好歇會兒”

　　“大姐要回去嗎?”好不容易有個跟自己說了幾句話有點交情，馬上就要走了，欣兒表示自己很慌。

　　“傻孩子，我可不得回去，這都出來有兩三天了，馬上過年了”大姑姐看著這個比自己兒子還小的弟媳婦，不由得有些寵溺的說道。

　　兩人說著話，東屋的人陸續起來了。大姐夫昨天也歇在東屋，出來後就著大姑姐的洗臉水洗了臉就出去了。

　　欣兒趕緊把水倒了，又換了乾淨的水給東屋公公婆婆端過去讓他們洗臉。

　　看著欣兒端過來的熱水，婆婆的臉色沒什麽變化，公公卻沉沉了臉，不過沒說什麽，等老婆子洗了臉跟著也擰了手巾自己擦臉。

　　伺候公婆洗了臉，欣兒把洗臉水輕輕的撣在地上。到外屋找了一圈的掃把，只找到一個快禿了頭的，湊合著把東西屋和灶間掃了掃。

　　擺好桌子，數了碗筷放好，這時盧平從外面回來。她又回到西屋，拿了臉盆把熱水放好。想起昨天晚上盧平拿這個臉盆洗那裡，臉騰的紅了起來，又有點犯惡心。

　　雖然她先前已經又洗又涮又拿小灰搓了幾遍，還是忍不住犯惡心。

　　“吃飯吧”大姑姐推了她一下，說道。

　　“嗯，這就來”欣兒愣了一下。

　　在西屋裡也是平生第一次用熱水洗臉的盧平心中有些感慨，這就是差距，這就是為什麽王家姑娘不選擇自己的原由。

　　雖然自己在外面闖蕩這麽多年，做人做事兒說不上滴水不漏，但也是拿得出手的，但是王家姑娘依然看不上自己。

　　因為自己從骨子裡透著窮，透著上不了台面。

　　以前自己的衣服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做大了就是想著他穿了小了老二還能穿，小了那肯定是大姐夫不能穿了給自己的。

　　有時候自己還揀大姐的衣服或者鞋子穿，雖說都是灰突突的，可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女子的鞋。

　　現在一看自己的小媳婦，雖說年紀小，環境不熟悉，可上了手一早上做的事兒卻井井有條，並不用大姐多費心的教她，這就是從骨子透出的教養。

　　“吃飯了”就在盧平思緒萬千的時候，小媳婦撩開門簾小腦袋探進來輕輕的叫了一聲。

　　“嗯”盧平把手巾放在架子回了一聲，看著小腦袋迅速的撤回去，有些想笑。

　　東屋裡要吃飯的人都坐好了，欣兒把盛粥的飯盆放在炕沿上開始給大家盛飯，她有些懷疑，真的隻喝這個能喝飽、還能堅持到吃晚飯?

　　“吃完飯把那些家夥趕緊給人還回去，這過年了，誰家都著急用”公公端起欣兒遞過來的碗，在桌子上戳了戳筷子對盧平說道。

　　“嗯，吃完飯就去”盧平坐在炕沿上吸溜著粥回道。

　　欣兒把飯都盛完，自己也準備端碗吃飯，兩個孩子闖了進來。

　　進屋也不說話，也不叫人，好像跟誰也不親近，就那麽直不愣瞪的看著飯桌子。

　　老太太看他們進來，臉就沉了下來，兩個孩子沒敢往前湊，就靠在屋門口看著大家吃飯。

　　欣兒看著兩個鼻涕邋遢的孩子，有些吃不下去。想給兩個孩子洗把臉，悄悄看了屋裡人的臉色沒敢動。要說家裡就這兩孩子，還都是女孩兒，真不至於這麽邋遢。

　　隨便誰伸把手給孩子呼嚕一把，再說這個大點的應該也能照顧自己了，怎麽就這麽埋汰。想想自己這麽大的時候不太把自己收拾乾淨，幫著娘親把屋子裡裡外外的收拾好，還能幫娘親燒火做飯。

　　這要真是自己的孩子，估計想扔了的心都有。想到孩子，她心虛的瞟了一眼盧平。

　　強忍著把碗裡的粥幾口吃了下去，再沒有去盛飯的欲望。

　　孩子這個樣子盧平早已習慣了，不過今天不知道怎麽了，看著靠牆站著的這兩個侄女，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厭煩。

　　弟妹那點小心思明明白白的寫在他們那屋每個人的臉上，估計私下裡沒少嘀咕，要不孩子也不會這麽欠兒欠兒的一吃飯就往跟前湊，越是這樣老太太越是不待見她和兩個孩子。

　　連帶著兄弟現在也是對老家越來越過分，他雖說是當哥的，可也不能管太多。

　　一天天也不知道都忙啥，好歹把孩子收拾收拾乾淨，天天都是這個德性。

　　要是自己有了孩子，憑小媳婦的乾淨勁兒，肯定每天都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想到孩子，自己愣了一下，這剛嘗到點滋味，怎麽就想到孩子了。

　　偷偷看了眼小媳婦，看她吃的有些勉強，心裡有些不忍。自己吃了二十來年了沒覺得有啥不對，今天突然也吃著不香了。

　　欣兒勉強喝了一小碗粥，看著大家都吃完了，把碗筷都收拾到盆裡拿出去洗。

　　把粥舀出來之後，涮了鍋重新加了些清水進去溫著，就是為了洗碗。她在家的時候冬天一直是這麽操作的，她以為別人家也是這樣。

　　她不知道的是公公在屋裡已經黑了臉，不過老婆子沒說話，他也就沒出頭。

　　欣兒把灶台灶膛剛收拾利索，院子裡一陣喧鬧。幾個孩子騰騰騰的闖進來，差點撞欣兒一個趔趄。

　　“走路就有個走路的樣子，猴急什麽?”盧平聽到聲音，從屋裡出來看到不知輕重的幾個孩子輕聲喝到。

　　“大舅舅”幾個孩子平時跟盧平本就見的少，每次見到他都有些害怕，今天盧平又板著臉，瞬間都老老實實規規矩矩起來，靠邊站住不敢再吭聲。

　　“外面涼，趕緊進屋暖和暖和”欣兒擦乾手，看了盧平一眼，拉著兩個小點局促不安的孩子進屋後自己又轉身出來，想來這應該是四姑姐家的孩子。

　　“姥姥姥爺”

　　孩子們進到屋裡好像松了口氣，衝炕上的老頭老太太喊到。

　　“又被你們大舅舅逮住了?看你們以後還淘不淘?”老太太笑著跟孩子們說道，拉過兩個小的到火盆邊給他們烤火。

　　“外面這麽冷，你們也沒戴個棉巴掌。長凍瘡了可有你們哭的”

　　“不冷，我們跑著來的，都快出汗了”

　　“姥姥，你不是說等大舅舅娶了媳婦脾氣就會變好嗎?怎麽還這麽凶”

　　孩子圍著老太太嘰嘰喳喳的說道。

　　“姥姥，大舅媽的手可真軟”

　　“姥姥，大舅媽長的可真好看”

　　“聲音也好聽”

　　剛才被欣兒拉進屋的兩個孩子趴在老太太的耳朵根旁自以為悄悄的別人聽到。

　　老太太看了屋門口一眼，看來大兒子這是昨天晚上沒吃飽，那個邪火沒發出來，今天一大早的就拿孩子們撒氣。

　　活該，誰讓他自己相中了這麽個小媳婦，且有得磨呢。

　　雖說沒出聘禮，自己還懷疑媳婦做姑娘時有問題，可後來打聽來的消息說大兒媳婦家境不錯，確實是兒子自己搶來的姻緣。

　　聽說家裡也都是實在人，而且都識文斷字，就這一點就不能小瞅了，就是這媳婦忒小了。還指望他們頂門立戶呢，老二家是指望不上了，就那上不得台面的德性，心眼小的一天到晚就盯著他們這兩老的那份口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老大媳婦是好看，可好看能頂飯吃?

　　手軟那是在家裡沒怎麽乾過活兒。

　　老太太瞬間就愁上了。

　　雖說時間短，還是著人打聽過。說的是挺能乾的，可那身量啥時候能長開，啥時候能擔事兒?

　　老二現在都兩丫頭了，怎麽得長孫也得落到老大他們這屋裡。看著老二現在那肚子又是個丫頭片子，這要是讓她生個帶把的長孫出來，不得把家裡折騰的雞犬不寧。

　　自己在這片有個混不吝的名聲，可那是自己願意嗎?還不是被逼到那份上，才留了這麽個名聲。

　　誰不願意過個安生日子。

　　看著這麽個小媳婦啥時候能開懷，真愁人。

　　自己一早上沒出屋，聽大丫頭說，到是上手挺快。

　　本來給老大相中的是自家娘家侄女，那孩子家裡家外都拿得出手，乾活那是沒得說。奈何兒子就是相不中，侄女是長得人高馬大的，可好生養呀。

　　不過說回來，是好生養，現在都三個丫頭還沒見著個小子的面。自己娘家又窮，這也怪不得兒子不願意這門親事。

　　人都說窮幫窮，越幫越窮。兒子當時不願意，她也沒強擰著給他定下。可如今這小媳婦真能撐起這個家?

　　她表示懷疑。自己混的名聲不好，可不想將來兒孫跟著受掛落兒。

　　她現在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這個家早晚得交到他們手上，自己還能幫襯幾年?

　　就在老太太愁腸百結的時候，幾個閨女和外甥外孫女呼呼拉的進到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