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教師沒有大額績效獎金,基本上都是死工資。
除了補課之外,再無其余收入。
所以很多教師都會偷偷開個補課班賺錢。
教育衙門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然教師們會鬧起來的。
有些落後的地方稅收不高,甚至經常拖欠工資。
大家手頭都不富裕。
大家也都是為了幾兩碎銀奔波罷了,為的僅僅是糊口,給家人提供一個安穩的生活。
只是有些人不擇手段,毫無師德,不配為人師表。
回到病房之後,王老師沒有隱瞞,直接對著鄧菜菜說道:
“跟你班主任陳老師商量了一下,他不同意。”
聽到這裡,鄧菜菜臉上有些絕望。
但是王老師話鋒一轉,說道:
“不過下周五的校內選拔賽,你要是能夠考到第一,我們跟周校長說一說,或許還有機會。”
鄧菜菜聽到這這裡,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所以你要去爭,去搶,去拿那個第一,包括後面的夔州府選拔賽以及市裡的比賽,最終的全國比賽。”
“我們能夠給你的幫助並不多,身處命運的漩渦,
哪怕是一絲極其渺茫的機會,你也只能去爭,去拚,別無他法。”
王老師話說得十分現實,但是鄧菜菜覺得言之有理。
她也不會忘記兩位老師為她的付出。
王老師繼續說道:
“別人與生俱來的東西對於你來說彌足珍貴,
不竭盡全力去爭取,只能隨著命運的潮流而下,畢業、進廠打工、最後找個學歷差不多甚至不如自己的,嫁人生子。”
“要是男人對你好,還算好;
要是對你不好,惡婆婆的刁難,男人的家暴,與婆婆一起刁難你,孩子的不懂事,活著甚至比死了還累。”
“讀書是你最好的出路,你很聰明,選擇了無論如何也要堅持讀下去。”
刀子嘴豆腐心,這個時候王老師知道,不狠下心來教育鄧菜菜,她是不會留下深刻的記憶的。
只能告訴她現實,接受命運的不公,最後奮起反抗,培養她堅韌不拔的性格。
之前那種軟軟糯糯的性格也必須要改變。
鄧菜菜捏緊了手,一臉嚴肅與認真的說道:
“我會努力的,拿下第一名,求校長轉班。”
楊老師這時候說道:
“這兩天你先在醫院住院,費用不必擔心,學校鑒於你的情況,幫你出了這筆錢。”
鄧菜菜點了點頭,心裡默默記住了學校與兩位老師的恩情。
長這麽大,還沒人這麽關心她,這讓鄧菜菜眼眶又有些紅潤了起來。
人在絕望之處,一點小小的恩情,就足以銘記終生。
住院的費用,不用想,就很貴,
住一天,可就是真金白銀的把錢拿出去。
楊老師說道:
“以你現在的數學水平,肯定沒問題的,這兩天在醫院養養身體吧。”
初中知識,到目前為止,基本上學得八九不離十了。
這幾天要是不養養身體,周末回家,不知道又會受到什麽折磨。
看鄧菜菜那布滿老繭的手,就知道平時要做重活。
這個季節的臍橙熟了,是要從樹上摘下來的。
“去醫院食堂吃午飯吧。”
看著鄧菜菜面帶菜色的臉,王老師語氣沒有那麽嚴厲了。
鄉鎮衛生院食堂的菜品並不多,好在價格不是很貴。
給鄧菜菜點了一素一葷之後,鄧菜菜看著那帶著葷腥的紅燒肉,
眼又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吃叭,後面晚上我給你帶飯來。”
王老師此刻語氣十分溫和的說道。
沒了之前的嚴厲。
鄧菜菜把頭埋進飯碗,沒讓眼淚掉下來。
兩個老師又唏噓了一下。
吃完飯,兩位老師也離開了。
數學老師作為畢業班的班主任老師,事情其實挺多的。
只有科任老師時間多一點。
數學老師還回學校把九年級下冊的數學教材給鄧菜菜帶來。
在醫院這幾天,不上課,就提前學一下後續的數學內容。
本來是想讓她做競賽試卷的,沒想到一個上午就做完了。
晚上,王老師給鄧菜菜帶了一份蒸蛋與一大碗肉粥,還有一盒牛奶。
老師們的恩情,鄧菜菜一點一點都記在了心中。
周五,輸完最後一天的液,鄧菜菜也回到了學校之中。
數學課代表看到鄧菜菜完好無損的回來,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鄧菜菜坐回自己的座位,有些晃隔如夢。
但是沒多久還是拿起了自己手中的課本,開始學習了起來。
現在身體稍微好了一點,要珍惜時間。
數學下冊的內容並不多,很簡單的反比例函數與三角形相似,
還有銳角三角形、三視圖與投影等內容。
都是一些基礎算術。
最難的二次方程與二次函數都學了,學這些基本上是沒有一點困難。
現在鄧菜菜是要把語文與英語給提升去。
至於歷史與政治,多背背就好了。
下午放學,班主任又把鄧菜菜叫到了辦公室之中,說道:
“考慮得如何了?”
鄧菜菜一臉認真的說道:
“不,我不去讀職高,我要考高中。”
“不識好歹的東西。”
班主任正準備伸手給鄧菜菜一巴掌,被一旁的數學老師攔了下來。
“行,在學校有人幫你,回去了看誰幫你。”
“我這就給你媽老漢打電話。”
班主任氣急敗壞的說道。
“回去你媽老漢會教育你的。”
想到回去可能要挨打,鄧菜菜一個激靈,身體有些顫抖。
“滾,現在就回去。”
班主任老師罵道。
鄧菜菜回到教室,看著打著補丁的布包,不知道何去何從。
不回家,肯定要餓死,也沒地方住;回家,肯定要被打。
不回家,下周的口糧也沒辦法準備,父母是不可能給錢給她的,
每周的口糧都是從家裡帶,要麽鄧菜菜選擇不吃飯。
最終,鄧菜菜帶著一本小的英語冊子放在背包, 選擇回去。
被打,總比餓死好吧。
人總是要吃飯的。
二三十裡的山路,鄧菜菜走得十分艱難。
白帝城地處夔門三峽,兩岸懸崖峭壁,道路崎嶇,一不小心就很可能掉入長江喂魚,屍骨無存。
每年就有不少人因為地滑而掉入長江,最終連個屍體都找不到。
加上瞿塘峽處於峽口,狂風很大,十二月的寒冬,凍得鄧菜菜渾身冰冷,沒有一點溫度。
“喲,大文曲星還知道回來啊?你們班主任老師說你翅膀硬了,不準備讀職高了?”
回到家中的鄧父話音剛落就是一巴掌打了過去,打得鄧菜菜頭暈眼花。
“讓你不讀職高,給老子翅膀硬了,不打你不知道鍋兒是鐵打的。”
“不聽話的賠錢玩意,你身上穿的,吃的喝的,上學用的,哪一樣不是老子拿錢出來買的?”
“讓你讀個職高孝敬一下,你還要反抗。”
一邊說,一邊打,鄧菜菜想跑都跑不動。
鄧母一旁看戲,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
等鄧父出氣完了,一臉凶惡的說道:
“滾在外面呆著,好好想想要不要讀職高,今晚就別吃飯了,什麽時候想清楚再吃飯。”
鄧菜菜背著個小布袋,鼻青臉腫,一個鼻子還不停的流著鼻血。
呼呼寒風,吹得鄧菜菜瑟瑟發抖,渾身冰涼,內心更是冰涼。
鄧菜菜從未感到如此絕望,望著緊閉的家門,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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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求下追讀,要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