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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母樹核心區域前。

　　羅曼與起舞祀出示光漆詔卷，沿著環繞著母樹的光絡藤曼長梯子、朝著樹頂走去。

　　即將抵達女王所在的區域時，二人停在了位於樹頂的建築群的入口處。

　　一位身著翠綠板甲、頭戴橡樹葉冠的光精靈男子將手放在胸前、搭在肩頭上，對著二人鞠了個躬說道:

　　“橡樹長子與光之子，歡迎來到光氏樹種之庭。我是高階德魯伊5455413，女王早已等候多時了。”

　　【德魯伊麽，也不知道通過的是哪個級別試煉。】

　　羅曼如此想到，而一旁的起舞祀卻歪了歪頭，問到:

　　“羅曼、你原來是德魯伊麽?”

　　羅曼訕笑了兩下、摸了摸頭髮，說道:

　　“勉強算是吧?”

　　而在前方引路的德魯伊聞言，反駁起了羅曼說的話:

　　“您如果不算德魯伊的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德魯伊了，尊敬的橡樹長子。”

　　“橡樹長子?”

　　起舞祀不解。

　　帶路的德魯伊又解釋道:

　　“橡樹長子，德魯伊的最高級別，往往只有德魯伊教派、組織的最高領袖才能得到橡樹的祝福。

　　其最為顯著的特征就是由傳說中的大德魯伊贈予的綠葉戒律。”

　　【大德魯伊，說的是牧麽?】

　　羅曼陷入沉思，總覺得他說的德魯伊和自己所經歷的德魯伊試煉不太一樣。

　　於是他問到:

　　“大德魯伊是?”

　　這次反而是身旁的起舞祀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說道:

　　“繪本裡的傳說吧。‘大德魯伊將自己的力量遍布世界、讓一切崇尚自然之人獲取捍衛自然的力量’。”

　　高階德魯伊拿出一根凝光繩索，將其綁在樹冠中心的六根光棱上，並說道:

　　“據說女王成為橡木長子的時候是見過大德魯伊的，但具體的……”

　　他搖了搖頭，表達出一副他也不是很清楚的樣子，隨後激活凝光繩索、六根光棱化作一道傳送陣亮了起來。

　　【好俗啊，能不能不要每次傳送都搞光汙染啊。】

　　羅曼心底發出了和牧一樣的感想。

　　點了點頭，告別編號很長的德魯伊後，羅曼拉著起舞祀便踏入傳送陣之中。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二人抵達了真正的“樹冠”。

　　羅曼先是催動【橡木冠冕之環】的附屬術式，治療了下因傳送技術與生命等級不匹配、導致有些“暈傳送”的起舞祀。

　　隨後才看向位於中心的光精靈氏族統治者。

　　一道由光線凝聚的實體王座屹立在中心，精靈女王就端坐在那裡。

　　羅曼對精靈女王的初印象是:

　　“很符合刻板印象。”

　　穿著單薄的華貴長袍、纖細的身軀與精致的面容，戴在頭上的王冠與金色長發、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面無表情、閉目端坐的姿態又不失威嚴。

　　【有奇幻小說那味兒了，起舞祀和實驗室裡被壓榨的實習研究員兼秘書一樣，除了耳朵，一點兒不精靈。】羅曼內心如此感慨道。

　　思想的流動向來是轉瞬即逝的，起舞祀剛從眩暈狀態中回過神來，四周便響起了一道略顯平淡、甚至有些冷漠的聲音:

　　“巫師，羅曼·羅蘭。我代表光之子與全體光精靈向你表達謝意。

　　同時，提問:你來此有何目的。”

　　沉默，在三人之間蔓延。

　　起舞祀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羅曼、又看了看女王，此刻有著無數的疑惑想要對羅曼說。

　　但其身處於光精靈氏族、接受著女王至高無上的觀念成長，隻得把對“巫師”的疑惑硬生生憋了回去。

　　羅曼才不管那些破規矩、觀念，對著起舞祀輕笑了一下，摸了下她的腦袋，隨後站起身來，面目冷峻的走到前方與精靈女王對視道:

　　“目的雖然有，但我討厭逼問。”

　　……

　　沉默了一會兒，光精靈女王回復到:

　　“gs-001收到。

　　那麽，光之子759904，吾授予你光之子桂冠，憑此可參與議會，無限制通行伊塔圖書館。

　　退下吧。”

　　起舞祀以及被接二連三擺在眼前的事實搞得大腦一片混亂。

　　戴好桂冠、點了點頭、轉身便準備從傳送陣中離去，連對女王的答覆都忘記了。

　　還是羅曼及時拉住了她，在其體內存了一個觸髮型的德魯伊附屬術式，在其傳送回去的時候能直接豁免掉傳送的眩暈。

　　被羅曼拉住的一瞬間，起舞祀突然回過神來，對著女王說了一長段的車軲轆話，又悄悄在羅曼耳邊說了句:“回來給我解釋”後便“落荒而逃”。

　　所以現在，這片空間中就只剩下女王與羅曼了，像是某種故事的開局一般。

　　羅曼盤腿浮在空中，扶著臉有些怪異的說道:

　　“不可思議，已經誕生出知性的文明、首領居然沒有知性。

　　你，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四周再次回響起女王的聲音:

　　“我是伊塔之柱的實驗產物之一。

　　現在再次重申，巫師羅曼·羅蘭，你來此有何目的。”

　　羅曼感覺有些不對勁，巫師的造物永遠忠誠，見到自己納頭便拜都不奇怪。

　　但這個女王，表現出來的東西很有意思啊。這讓羅曼升起了興趣，問到:

　　“假如說，我是來考察光精靈一族是否應當存續下去的呢?”

　　四周的再次升起的聲音這次顯得有些急切，快速的說道:

　　“否定，我等弱小種族無需巫師判定存續與否，請認真回復。”

　　羅曼更來勁了，反問道:

　　“如果我說不呢?”

　　沉默了片刻，坐在王座上的女王睜開雙眼，無數光子在其中閃爍、流動，十分嚴肅的說道:

　　“那我便會傾盡全力將你留在這裡。初入超凡之路的年輕巫師。”

　　羅曼又問到:“為了什麽?”

　　女王毫不猶豫地回復到:

　　“保護【樹】的孩子，是我的使命。”

　　而千裡眼對這片空間的解析也完成了，看著反饋回來的各種數據信息，羅曼笑著說道:

　　“不要緊張，我只是來做個社會實踐，現在正在大德魯伊修行中。”

　　整個空間發出“嗡”的一聲。

　　隨後，女王拋出一道光線射向羅曼，回復到:

　　“我尚未誕生知性，不存在緊張這種複雜的情緒。

　　——此為你所需之物，快滾。”

　　羅曼並沒有因為精靈女王的冒犯而生氣，反而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緊接著回復到:

　　“好好好，巫師羅曼，現在就滾咯~”

　　飄到傳送陣前，羅曼半個頭顱被光芒覆蓋，尚未進入傳送中的嘴巴上下開合。

　　女王透過整個空間感受到了那一幕，他是在說:

　　“恭喜。”

　　但女王根本搞不懂他在恭喜些什麽東西，腦內的擬態回路變得有些紊亂。

　　“咻！”

　　羅曼再次回到外界的樹冠，起舞祀在外焦急的等待著，一旁的德魯伊說她已經在這兒來回踱步了幾百個來回了。

　　羅曼笑著對起舞祀說道:

　　“你們的女王是個不錯的女王。”

　　起舞祀困惑的說道:

　　“這是客觀事實。還有，你是不應該解釋些什麽?”

　　羅曼打了個哈哈就給起舞祀糊弄過去了，帶著她朝基地走去。

　　路上，羅曼回想著千裡眼的鑒定信息，一邊在心裡感歎道:

　　【沒誕生知性，卻有母性。

　　早就該死了，卻因為放心不下崽子們坐在維生裝置上七十個百年，結果誕生了知性還不自知、整的我差點兒沒看出來。

　　是因為誘因是傲嬌麽?啊哈哈哈，不行，太好笑了。】

　　女王在王座上困惑、起舞祀在路上困惑。

　　也許，伊塔之柱的德魯伊們在創造出母樹和光樹一號的時候，裝著“困惑”的碗撒多了吧。

　　還有伊塔之柱的德魯伊裡面指定有點兒毛病，和ELF創始人一樣，完全按著刻板印象造精靈。

　　最好笑得是在塑造得時候加入了與“高傲”等量的“嬌”。

　　下午，從女王那回來之後，羅曼與起舞祀繼續在實驗室裡泡著。

　　就是起舞祀有點兒分神，心思完全不在實驗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套著羅曼的話。

　　就是因為是單純過頭的光精靈，除了實驗和學習基本沒接觸過什麽社交環節，導致話術比較低級。

　　“誒呀，我摔倒了。”大概就這種感覺。

　　羅曼表示，今天簡直雙重的樂。

　　————

　　巫師標準時間，夜裡十二點。

　　羅曼將一封用精靈語書寫的信件封蓋上光漆、封好。

　　又將一個玻璃瓶子放在了桌子上，貼上一枚便簽。

　　他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碎星將軍看到羅曼出來，直接飛到他的肩頭上說道:

　　“準備完了?真不再說一聲兒?”

　　羅曼回到:“不用了，遲早會再見面的。”

　　他站在門前，扶著小樓的護欄看向起舞祀的家，輕笑了下，嘴裡輕聲念到:

　　“我走了，過些日子再見了。”

　　【環術式·光脈回廊——發動。】

　　羅曼直接墜入從腳下出現的光脈回廊之中，朝著下一個目的地前去。

　　光精靈氏族，獲取“友誼”——兩份。

　　距離羅曼成為大德魯伊還有五份。

　　下一站，森精靈部落。

　　————

　　“羅曼?”

　　起舞祀一如往常地前往羅曼的住所接他上班，輕敲房門，卻沒有回應。

　　房門卻在敲門和不知哪吹來的風共同作用下的微小力量推開。

　　起舞祀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有些急切、卻又因過度思考導致腳步一頓一頓的，像個關節沒抹油的木頭人偶一般，朝著屋內走去。

　　屋子沒有什麽變化，如同羅曼來之前一般乾淨整潔，待到起舞祀將幾個房間都走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

　　她頹然地癱坐在了地毯上，如同失語症一般吐出一堆聲音微弱且難以辨別的話語。

　　但有一句、或者說一個詞並沒有失真。

　　“羅曼。”

　　起舞祀鴨子坐在地上、咬起大拇指，眼睛睜得老大、大腦告訴運轉個不挺，連眼鏡什麽時候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

　　這一個小時中，起舞祀想了許多沒用的東西，她清楚的知道羅曼即將離去這個事實。

　　但，人類每當遇到難以接受的事實的時候，總會不斷的試圖找出一個理由來。

　　或是用來給自己開脫、或是用來解釋某種不平常為平常、又或是拒絕接受現實。

　　精靈，身為似人種，也是如此。

　　拍了兩下臉頰，起舞祀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兒，這是她從羅曼身上學到的習慣。

　　每當羅曼走神的時候，都是這樣將情緒拍出去的。

　　雖然是心理作用，沒什麽根據，但確實是起效果了。

　　起舞祀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隨後站起身來，接受了羅曼離去的現實，準備離開。

　　“咣啷~”一聲，從書房中傳來，像是有什麽東西落在地上了。

　　起舞祀雙眼放光，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摔向書房。

　　“羅曼?！。”

　　她扶住門框期待的看向書房內部，卻只看到一個滑落在地上滾動著的玻璃瓶子。

　　“唉。也是。”

　　起舞祀從地上爬了起來，歎了口氣，上前撿起玻璃瓶，心裡還想著:

　　【這是什麽東西?羅曼忘拿走了麽?】

　　“瓶中系列——濱海別墅?”

　　看著貼在瓶子上的便簽，起舞祀有些疑惑的念到。

　　又翻倒背面，知道了使用方法以及————

　　“信麽……”

　　起舞祀抱著瓶子看向桌面，一封書信擺在上面，它的旁邊還有一個意義不明的機械裝置。

　　把瓶子放到裝置上，正好能夠貼合在一起，但起舞祀並沒有在意，她只是為了騰出手翻看羅曼留下的信件而已。

　　【致起舞祀:

　　這幾個月我過的很開心，十分感謝。

　　但正如你要尋找延續母樹生機的辦法一般，我也要繼續踏上求知的旅途。

　　關於我是巫師這件事，只是因為我現在在以生態學者的身份行走在大德魯伊界而已，並不是刻意隱瞞你。

　　一些和巫師有關的知識在我的權限范圍內都放在濱海別墅的書房裡了，雖然都是一些雜學、文學之類的傳記和冷知識，但應該合你胃口。

　　還有實驗別太拚命了，如果到了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就吹響黃金海螺吧。

　　巫師羅曼，從不吝嗇對朋友伸出援手。

　　只是，我覺得擅自插手太過自以為是，就放棄了。

　　我相信，你能夠憑借自己的努力解決，即使沒有任何根據。

　　在不遠的將來再見吧，光精靈759904，我的朋友，起舞祀。

　　————你的朋友·羅曼·羅蘭】

　　向來一本正經的起舞祀看著書信泣不成聲，對於她來講，羅曼不僅是朋友，更是博識的老師、是憧憬的巫師、是無所不能的實驗助手。

　　雖然動不動就摸魚、走神，總是說些大逆不道、違背常識的怪話。

　　但在起舞祀的生命中，沒有比這些日子更快樂的時光了。

　　與枯燥乏味、處處受限的學習與實驗生活不同。

　　這些日子裡，起舞祀成長了許多，以至於學到了獨屬於智人種的那份感性，也變得情緒化了許多。

　　在光精靈氏族這種幾乎所有人都按著規矩行事、人與人之間的聯系大多停留在點頭之交的社會中。

　　像是起舞祀這種被羅曼說成“嚴肅刻板”的光精靈，實際上已經算得上是情緒波動比較大的了。

　　看完書信，起舞祀的視線逐漸模糊

　　而她的腦海中則浮現出了種種和羅曼的過往————

　　“你在幹嘛?”

　　“如果我說乾的話會被修女審判、然後公之於眾的。”

　　羅曼看了看手中的釣魚竿和自己帶來的一小攤“移動魚池”如此說道。

　　“?”

　　起舞祀完全不懂，只是板著個臉讓羅曼不要在摸魚了。

　　又是某一天。

　　“臥槽！”

　　羅曼一個閃身擋在起舞祀面前，隨後“轟”的一聲培育室炸開，在起舞祀眼裡，裝置的碎片把他扎的像個刺蝟一樣。

　　“大姐啊！我抽口煙的功夫你就給整炸了?你到底是出於什麽想法把岩漿湖水和幽邃泉一起放裡的啊?想要產生大爆炸?你是年獸麽?”

　　羅曼有些費解，是什麽驅使著起舞祀做出如同“鈉小鴨”泡澡一般的迷惑行為的。

　　“你……沒事麽?”

　　起舞祀實際上已經呆住了，比較擔心羅曼的身體。

　　“沒事兒，有自動防護，抖兩下就下去了。你先回答我問題！不要用問題回答問題！”

　　看得出來，羅曼很在意這個。

　　起舞祀呆呆地小聲說道:

　　“我看艾爾商人那說孤陰不長孤陽不升……所以……”

　　羅曼在起舞祀的指認下拿到原本後，有些無奈的吐槽到:

　　“姑奶奶欸，這是小說！小說懂麽?！還有你科研精神呢?大膽假設沒說大膽實驗啊！沒我你不栽了麽今天?”

　　事後，羅曼給起舞祀上了好幾天的帝國文化課程，別的不說，至少不會被小說拐帶歪了。

　　還是某天

　　羅曼看著起舞祀休息時的娛樂方式竟然是觀察真菌，上去瞅了瞅，眼神抽搐道:

　　“什麽實驗室聖手，要是以前，你這幾個罐子能氣死八個博士生。”

　　……

　　想著想著，起舞祀就笑了出來。

　　怎麽除了實驗，竟是些搞怪的事兒。

　　“咣啷。”

　　裝著海濱別墅的瓶子再一次落在地上、發出聲響，已經平複下來的起舞祀看著桌上的裝置，笑著說道:

　　“德魯伊的預言還能這麽用啊。”

　　拾起瓶子，進入到海濱別墅當中。

　　起舞祀簡單查看了下後，便坐在別墅門前沙灘上的遮陽椅上，默默的注視著落日光景，直至其落下。

　　起舞祀從胸口掏出一枚項鏈，從中取出了一枚海螺。

　　凝視了一會兒釋然一笑，低聲說了聲“算了”。

　　隨後起身，面朝大海。

　　“再見，羅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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