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元試煉·通過。

　　七大試煉全部通過。

　　試煉總成績:合格。”

　　坐在碎石門戶與試煉空間之間的夾層中，隨著阿賴耶識的聲音落下，羊皮卷從羅曼的體內飛出，久違的新增了一行:

　　【認知試煉·通過】

　　瞥了一眼，羅曼正準備將其收起，離開試煉空間的時候，阿賴耶識的聲音再次響起:

　　“羅曼·羅蘭，感想如何?”

　　不知為什麽，這句話與以往混雜著男女老少、分不清詳細的聲音不同，仿佛飽含著某種令人心頭一暖的情緒、又仿佛有著一絲玩味。

　　聽到這話後，羅曼也不著急走了，回過頭來想起這些日子在各種試煉中的經歷。

　　生與死的林中試煉;半儒人與過去的自己;浮世謳歌生命教的誕生與重生;水銀天平前定下的守正之約。

　　絕望自縊的男子與絕對暴力的劍仙;苦修士與隨處可見的麻木之人;以及最後充滿歡樂的冒險者小隊。

　　“挺不錯的————”

　　說出這話的一瞬間，羅曼眼睛瞪大、又皺起眉頭，直視著面前突然顯現的阿賴耶識虛影道:

　　“是這麽一回事兒麽?”

　　“沒錯。”

　　黑發蘿莉捂著嘴對羅曼輕輕笑了一下，惹得他有些煩躁。

　　深呼吸、緩解一瞬間鏈接在一起的、浮現在腦海中的情景，羅曼不由得說道:

　　“所以，這個試煉實際上是為了抹除我過剩的評價欲麽。?”

　　隨後他歎了口氣、仰起頭、目光渙散的說道:

　　“到也沒錯啊。

　　人類很容易成為自己最痛恨的類型，即使在心裡對自己的認知有多麽低、如果不知始末，別人看到的也只不過是一個只會誇誇其談、輕易的給事物下結論的蠢貨而已。

　　我是如此，我痛恨的那些蠢貨們也是如此。

　　只是我所在的時代裡，相對溫和的現實並未沒有為我提供任何足以對抗生活的情緒支撐。

　　反倒是極端分子狂歡的互聯網勉強為我提供了一些劣質的多巴胺勉、和一幫公眾良俗事件的商業營銷帶來的憤怒，讓我勉強像是活著的樣子。”

　　“如你所言，試煉有七，便是因此而來。”

　　說完，阿賴耶識的虛影優雅的提起裙擺、對著他施禮，隨後從那雙白皙的小腳開始逐漸粒子化，消失在了空間之中。

　　看著消失在原地、再也感知不到的阿賴耶識，羅曼口中呢喃道:

　　“不管怎麽說，謝了。”

　　情緒是不可或缺的，但極端的情緒往往會招致毀滅。

　　羅曼是一個內心雜緒很多的人，但每當面臨一些令自己作嘔的事物時，情緒總會變得不穩定。

　　即使影響不大，甚至對其最後的選擇與做法都毫無影響，但對於巫師、對於阿賴耶識來說。

　　這種思維習慣會嚴重影響未成年巫師的健康成長。

　　當一個人遇到任何事情的第一反應不是理解、溝通、思考，而是肆意評價、貶低、吹捧的時候，其便自主放棄了獲得感動的能力。

　　其他文明倒無所謂，但對於人口稀少的巫師來說，任何一個巫師失去了追逐感動的能力都是一種重大的損失。

　　也許他能不斷發明創造出許多的實用的術式或者道具出來，但絕對創造不出能夠推動巫師文明進步的創新事物。

　　把積累的知識與理論單純的當作攻伐武器，和裹小腦無異。

　　出現這種想象力都觸及不到現在巫師先端理論的家夥，對於阿賴耶識來說，是自己的教育體系的失敗，是不能夠容忍的，即使他是穿越者。

　　————

　　“羅曼，你需謹記，試煉雖已結束，但遙遠彼方的緣分仍在燃燒著，在今後指引著你前進的道路。”——阿賴耶識

　　————

　　“哼哼哼~”

　　仿佛悟透了什麽的羅曼心情輕松的從魔方建築中走出，許久未見得牧老正在樓下喝著茶、欣賞著從星球另一端挪移過來的廣闊太陽花海。

　　牧老回頭、看向從上方一躍而下、渾身散發的輕快爽朗氣氛的弟子，不由的笑了笑，說道:

　　“看起來試煉不錯?”

　　“解開了一些疑惑和心結吧，也收獲了不少新奇玩意兒。”

　　“那就行。”

　　對話結束，羅曼緩步走到牧老身旁，一同欣賞起眼前一望無際的太陽花海來。

　　而在他的體內，太極輕輕流轉、悄無聲息的進入到了下一個階段。

　　至此，【太極之理·流出】自然而然的被羅曼所掌握。

　　自此，其身上存在過的蠱的痕跡被徹底抹除、再不會被其感染，滿足了巫師們在獲取星海通行的最低要求。

　　牧老在消失前對著羅曼說道:

　　“好了，回去休息休息，過些日子就該進行獨立術式的開發了。怎麽樣，有想法了麽?”

　　“算是吧，應該說是早就在考慮了。”

　　“那就行。”

　　看著牧老再次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羅曼迎著落日，悠然自得的漫步在牧星上，朝著家中走去。

　　……

　　“哦！羅曼！”

　　剛回到家裡，阿爾傑塔就一個飛撲撲到了他的懷裡撒起嬌來。

　　小紅帽還是一如既往的可可愛愛、沒有煩惱，或者說，沒有邁不過去的煩惱。

　　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漂亮的銀發被揉散，羅曼笑著說道:

　　“我回來了。”

　　隨後又抬起頭望向窗台上隔著玻璃看向自己的碎星將軍擺了擺手。

　　“嗤——”

　　看到小樓下面那張傻臉，碎星將軍覺得有些惡心、嗤笑了一聲就從窗台上蹦了下去、回到屋內接著和阿賴耶識下起棋來。

　　不過在羅曼進屋的時候，它還是大聲嚷嚷道:

　　“今晚我要吃果釀和炸土豆！要美食協會的！最高品質的那種！”

　　“好好好，給你做。阿爾傑塔呢?你吃什麽?”

　　“唔嗯————我什麽都想吃……”

　　銀龍小姐的小臉兒擠作一團、鼻子一顫一顫的，看起來十分猶豫。

　　羅曼見此一樂，隨後雙手猛地一拍，將眷屬二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說道:

　　“那今晚就下館子吧，我找個美食界的廚師過來怎麽樣?”

　　阿爾傑塔呆呆地問到:“比羅曼做的好吃麽?”

　　“草！廢話，趕緊的！老子要吃吃吃！”

　　碎星將軍可是老界溜子了，早年有幸參加過一次巫師舉行地美食大賽，對美食界廚師做的菜記憶想到深刻。

　　美食協會的巫師們沒過一段時間，就會單獨創造出一整個星界出來，專門用來比賽。

　　其中不僅美食界的食材無限制提供，相應的神奇廚具也一樣如此，甚至還有食譜、刀工等相關的知識公開區域。

　　作為星海最為盛大的美食宴會，基本上所有突破星海的廚師都會到場，那一次，屬實是讓碎星將軍吃爽了。

　　全是星海第一梯隊的廚師，做出來的美食更是鋪滿了星界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用修仙者的說法就是，在這裡，你基本吃到的每一份美食，背後都是一位以“食”證道的大能者。

　　不過也有挺多穿越者大放異彩。

　　比如之前在穿越者之家見到過的菊下樓攤位，他們的老板阿貝師傅在第一次參加大賽便取得了凡骨料理組前三。

　　之後對各種食材的不斷深造、對自身的概念進行開發後，最終在上一次美食大賽上取得了奇珍組第一名。

　　說到這兒，就不得不提起一類與二類穿越者之間覺醒的高緯概念之間的區別:

　　像羅曼這種二類穿越者，覺醒的概念通常具有極高的開發潛力以及絕對性，無論是優先級干涉、還是真我，亦或者是李牛耳那不講道理的想砍誰砍誰，都是覺醒了就十分強大、能夠作為核心的概念。

　　而從第二維度降臨的穿越者則不然，基本上都是一些巫師文明現階段就能搓出來的概念。

　　除卻能夠縮短超凡進程外，對抵達巫師文明所評定的超凡之後的路基本沒什麽幫助。

　　更像是某種知識聚合體，加上光腦的知識灌輸，有些像羅曼前世小說中的所謂系統。

　　之後，羅曼在以太網的點餐頁面選擇了來自德莫泰爾多元星壁界的廚師團體————【爐火】

　　是以高超的燒烤、釀酒技術聞名的廚師團體，雖然是十分原始的料理，但在德莫泰爾星界，香料的種類十分豐富、各種紅肉白肉的質量也頗為上乘。

　　下單後不久，【爐火】團隊的廚師便通過【大通界·彼岸】來到了牧星之上。

　　團隊的領導者是一名女神、字面意義上的女神，以信仰成就超凡，最終抵達星海的知性種。

　　不過有個他們帶了個羅曼的熟人過來

　　————“喲，很好騙的小子！”

　　“#”

　　“敢問您到底為什麽會來到這兒呢?”

　　羅曼強忍著上去給她一拳的想法如此說道，捏緊的拳頭和頭上跳動的青筋都表示著他並不平靜。

　　“閑得無聊，隨便找了個星界吃點兒東西，結果廚子本體跑了，分身做的總感覺味兒不正，我就只能跟著來咯~”

　　“行吧。”

　　像趕蒼蠅似的對著提頭來見的四臂巫師大姐揮了揮手，羅曼重新回到院子裡，將裝滿失材的空間裝置遞給了【爐火】一行人，隨後說道:

　　“材料都準備好了，按照宴會形式做就行。”

　　又轉身對著嘴裡還嚼著比爾斯牛烤肉的綺黎哈著眼睛作死魚眼狀、略顯無奈的說道:

　　“走吧，算你一份。”

　　“蕪湖！好耶！”

　　“禁止好耶！”

　　綺黎舉起長有精致面容的腦袋、猛地扣在頭上，雙手握在身後、雙手張開作老鷹狀朝著羅曼方向跑了過去。

　　走到樓下的羅曼則對著屋內的眷屬招了招手，待他們下樓後才念起吟唱詞:

　　“充滿羅曼的羅曼的無盡之海，展開。”

　　【爐火】、羅曼一家以及突然到來的綺黎都被直接帶入了無盡之海中，因為不是用於戰鬥，一行人被直接轉移到了不斷前進著的海上列車之上。

　　在列車上，羅曼問到:

　　“做菜的地方你們有什麽需求麽?能讓菜更好吃的那種?”

　　【爐火】的主廚點了點頭，說道:

　　“最後是有地火和谷物的地方，我的神性會得到加持，對食材的處理也會更細膩些。”

　　“行。”

　　說完，列車從原有的軌道上脫出、朝著另一個方向駛進、一根根臨時的海上軌道在羅曼的念頭下被生成、目標地點是————水沒都市。

　　————

　　到站、下車，眾人在水沒都市的樓頂布置好了野炊的一些器具，隔離灰塵的餐布、照亮用的手提燈、兩張帶有傳送和恆溫儲存功能的圓桌。

　　將一張圓桌交給【爐火】，羅曼吩咐道:

　　“做好以後直接放到桌子上就行。”

　　隨後起身，對準水沒都市所對著的海洋一招手、名為【太陽湖】的特殊海洋便出現在了海面上，佔據其中一部分。

　　太陽湖是由恆星組成的星辰海洋，其湖面上覆蓋的太陽概念滋生出稻田、結出的稻谷能夠賦予生命堪比恆星的質量與生命力。

　　如果是存在修仙概念的世界，就會賦予火系天靈根、或者太陽聖體之類的東西。

　　對於羅曼來說沒什麽用，純粹好看，現在倒是能拿來當外聘廚師的廚房了。

　　看著太陽湖，隨後他轉向【爐火】一行人說道:

　　“這個環境應該夠了。”

　　【爐火】一行對著羅曼微微鞠躬，說了一聲“感謝您的慷慨”，隨後朝著太陽湖的方向飛去，準備起今晚羅曼家宴的食物。

　　“【太陽湖】，要價是六個小位面及一個大宇宙級別的星界，還限定是誕生於宇宙大爆炸學說的。”

　　阿爾傑塔看著出現在眼前的“海洋”，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大通界窮困潦倒、對著櫃台流口水的時候，隨後她接著感慨道:

　　“不管看多少次，還是覺得，巫師真的好富啊…”

　　而以及開始吃上的綺黎則有些玩味的看著小銀龍，一邊吃著、一邊深處右下臂拍了拍她的腦袋，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緩緩說道:

　　“傻孩子，巫師從來不富，只是不缺而已。我們從來沒有碰過等價物。”

　　“朝！”

　　阿爾傑塔粗口.jpg

　　“小朋友不可以說這種話哦~啊哈哈哈哈哈”

　　綺黎看著化悲憤為食欲、猛炫剛剛出爐的日灼套餐大笑著，被羅曼戴了個正著，一拳砸在了腦袋上:

　　“一會兒不見就擱這兒欺負我家小崽兒是吧?都多大人了能不呢穩重點兒?”

　　四臂巫師伸出一隻手臂扒拉下眼皮、伸出舌頭對著羅曼:

　　“略略略~就不！還有，你這是性騷擾！我們女巫師永遠十八歲好吧！”

　　一縮脖子、咧開嘴，羅曼大聲喝道:

　　“老嫗何故惺惺然處作子態！”

　　嘣兒~嘣兒~嘣兒~兒~

　　一瞬間四根銀白色的金屬手臂握在了羅曼的腦袋上、綺黎臉貼了上來、近到每一根毛發都清晰可見，她皮動肉不動的笑著對著說道:

　　“我勸你重新組織下語言呢，可愛的小男孩?”

　　羅曼雙手合十、一副慈悲的神情出現在他的臉上，仿佛是要慷慨赴死:

　　“我即使是死了，釘在在棺材裡了，也要在墓裡，用這腐朽的聲帶喊出:大姐姐你真好看！”

　　綺黎十分感動、羅曼十分不敢動。

　　雖然腦袋被捏碎了也能再生，但問題是，她手心泛著紅光的痛覺加重術式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精氣神統一和適應性進化雖然讓他基本上免疫了肉體疼痛。

　　但，基本的觸覺還是保留的，術式一開，腦殼一碎，放大萬倍。

　　【媽的，疼的要死好麽?！而且還是搔癢的疼！】

　　————

　　一陣打鬧結束、吃完晚飯，【爐火】也被送離出了無盡之海，幾人就這麽坐在水沒都市的屋頂上、一邊看著月亮，一邊品著【爐火】釀造的美酒。

　　“說實話，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羅曼抱著進入睡眠狀態的阿爾傑塔，對著綺黎如此問到。

　　她猛灌了一口酒，隨後說道:

　　“呀哈~————其實我是來送信的。”

　　羅曼歪過頭來:“送信?”

　　“對，送信，我和湖中仙女、還有你的老師是同期來著，你懂吧~?”

　　將酒瓶放在地上、綺黎轉過頭來看向他，如此說道。

　　月光照在她橘紅色的頭髮上、染上霜氣，雙眼微咪、露出爽朗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的動人。

　　但純屬拋媚眼給瞎子看了，羅曼斜了她一眼，隨後說道:

　　“還說你不是老女人，還有，你連自己出身都騙我的麽?！”

　　“你小子！你完了我跟你說！”

　　綺黎直接將他拉到懷裡、試圖勒死一個巫師，兩隻手握成拳頭在他的腦袋兩側鑽來鑽去。

　　羅曼也樂的陪她耍，裝作喘不上氣的樣子猛拍樓面，對著在月下張開翅膀陶醉著的碎星將軍大喊:

　　“救、救！救一下！”

　　碎星回頭:“嗤、”

　　毫無慈悲。

　　松開羅曼，綺黎開始說起了正事兒:

　　“過兩天，你的老師可能就能脫離被保護者計劃了。”

　　“啊?”

　　“本來就是已經用不到的策略了，拖到現在，只不過是老頑固心結太重而已，不想自己解開。”

　　“啊?能自己解開的啊?”

　　“那當然，再怎麽說，老頑固也是傳奇巫師，取回記憶以後，重新釘下存在錨點就行了。”

　　……

　　關於牧老的討論持續了一整晚，但基本都是好事兒。

　　首先，牧老從被保護者計劃脫離，能夠在星界再次留下自己的痕跡。

　　其次、不對，應該是最為重要的一點————河神多了個女婿.jpg

　　樂。

　　屬於是逼宮成功了，據綺黎所述，河神前些日子強行綁著自己湖中仙女去阿賴耶識那告狀來著，一副:“你不給個交代就不走了”的樣子。

　　因為後期的被保護者計劃是否繼續執行已經是很私人的問題了。

　　阿賴耶識早在幾千年前就通知了計劃中止，只是一部分人堅持保留、就沒有過問他們的私事兒。

　　但令一眾目睹河神上門抗議的巫師都比較詫異的是，阿賴耶識什麽也沒說，直接就給牧發了解除被保護者計劃的通知。

　　很反常理、也很反阿賴耶識，但就是發生了。

　　搞得巫師議會還去問了帝國的皇帝和蘭德爾什麽情況，得到“無故障”的回復後，這事兒才算了結。

　　“皆大歡喜，不也挺好。

　　再說了，個體也干涉不了阿賴耶識，更何況我這種小巫師，想那麽多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說的也是。來！喝酒！嗚嘿嘿~”

　　看到這一幕的碎星將軍敏銳的覺察到:【大姐姐要把小羅曼吃掉了.jpg】

　　“就你*碎星粗口*離譜。”

　　但什麽都沒有發生，因為羅曼在睡覺。

　　————

　　“牧！你看！我家的小無頭活了！”

　　“哈?不本來就是————?”

　　凝視————

　　(???)

　　【可可愛愛、沒有腦袋~】

　　“不不不，你是怎麽給她搞出來智慧來的?”

　　“塞了一團從星界摸來的未成形幻獸！(　　)”

　　“……好強啊，你。”

　　“那我能和她一起學習麽?

　　ヽ(??▽?)ノ”

　　“唉，一個也是趕、兩個也是趕，一起就一起吧。”

　　綺黎，是巫師文明土生土長的幻獸種無頭騎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