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停下吧。”
不知過了多久,朱由桹終於道。
從這位大明天子發號施令時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對此次校閱軍隊之表現,的確是頗為滿意的。
得到皇令之後,葉總管立馬將手中黑旗舉起,這是代表校閱結束的旗幟。
在此之後,不同於之前響徹校場的鼓聲,此時校場之中回響著的,是鳴金之聲。
自旗幟和鳴金聲音,得到振旅號令的二衛將士,接下來將會按照原定計劃,依舊是繼續分成兩個部分,然後分別從前台退場。
具體來說就是,原本部署在左邊的龍武衛官兵,會稍微繞過右邊虎賁衛的陣列,從台前出發,從校場西北角退出;而原本部署在右邊的虎賁衛官兵,則會稍微繞過左邊龍武衛的陣列,也從台前出發,然後再從校場西南角退出。
一切都進行的很完美,兩衛軍隊順利按照預定路線離開校場,全程秩序井然,沒有出現任何紕漏。
閱兵台上的郝永忠依然在默默觀看,他很早就參加了農民軍,軍事素養在長期和大明朝作對的造反生涯中,潛移默化地得到了鍛煉,現在他已經足夠稱得上久經沙場、身經百戰,因此,他自然知道陣型對於軍隊作戰的重要性。
即使不是實戰,但哪怕只是在校閱之中,能夠做到如此號令嚴明、進退自如,也足夠稱得上是軍紀嚴明、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了。
在郝永忠看來,這樣的軍隊,在實戰之中,定然不容小覷。
至於能夠訓練、並且牢牢掌握如此強兵的皇帝,能力就更加是不容小覷!
見識了皇帝麾下近衛軍的硬實力之後,郝永忠及其部將,心中明顯更加對皇帝和朝廷誠服。
郝永忠自然不知道,朱皇帥其實不需要什麽卓越能力,就可以訓練和掌握好近麾下的近衛軍。
畢竟朱皇帥麾下的近衛軍,有著一大批世界上最為忠誠可靠、公正無私的軍官,作為軍隊的骨乾和支架。
他們在近衛軍中營造出了高效廉潔、賞罰分明的氛圍。
這些軍官,當然不僅僅是海宋人,除了海宋人軍官之外,還有在幾個月以來在近衛軍的軍旅生活中,自然而然地聚攏在海宋軍官身邊,並被足夠忠誠可靠的海宋軍官用公平公正的方式,提拔上來的自然人軍官。
正所謂,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南方的大明軍隊,雖然總體上戰力足夠稱得上稀爛,但基層的許多官兵,還是很優秀的,只是他們被大明朝糟糕透頂的腐朽軍隊體系所桎梏,難以發揮應有的實力。
經過一輪精挑細選之後,從地方軍中被遴選入近衛軍中的官兵,本來就沒有什麽老弱病殘之類濫竽充數的家夥。
然後,在近衛軍這樣一個公平、高效、廉潔的軍隊體系之中,他們之中有才能或者忠誠可靠正直清廉的人才,很快就可以脫穎而出。
這些人才,得到提拔成為軍官之後,會作為輔助,在海宋人軍官的主導下,繼續強化近衛軍公平、高效、廉潔的軍隊體系。
這是一種良性循環。
顯而易見,這種良性循環,會讓近衛軍與其他軍隊之間的差距,長期地保持下去。
即使有一天,沒有了足夠多海宋人軍官作為骨乾。
……
校閱結束,又對諸多從臣進行了一番指手畫腳之後,已經是接近中午,為人大方的朱皇帥自然要請客吃飯。
當然,對於九五之尊來說,不能說請,要說賜:
賜諸將宴飲。
在這個時候,葉萊、林開芳等龍武衛、虎賁衛將領,卻已然是不在。
原來,軍務繁忙的他們,早已經前往營中,在營中同官兵用過午飯之後,他們便要按照計劃,立即統率本就辛苦了半天的二衛將士,拔營北進。
到點吃飯的,當然不只是要先行北進的兩衛將士,包括郝部官兵在內的暫時繼續呆在郴州的軍隊,同樣如此。
對於能夠有午飯吃這種好事,郝部官兵普遍有些受寵若驚,昨天午後抵達郴州的他們,在全部飽吃了一頓晚飯和一頓早飯之後,已經很滿足了,現在發現朝廷居然還提供給他們午飯?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尤其是一些郝部士卒,自近衛兵那裡得知近衛軍官兵每天都是吃三頓飯,而且餉銀豐厚,甚至還從來不克扣,那就更是羨慕嫉妒恨了,正所謂人往高處走,基於這種羨慕嫉妒恨的情緒,許多郝部官兵自然而然地就在心中產生了對加入“待遇豪奢”的近衛軍過好日子的向往。
要知道, 因為糧草困難,除非在作戰的時候,可以有幸一天吃三頓飯,要不然的話,他們這些郝部官兵,普遍都是一天最多吃兩頓的。
說來也是神奇,包括郝永忠部在內的,名義上歸何督師節製的湖南“百萬大軍”,雖然對湖南本地百姓橫征暴斂,乃至燒殺搶掠,真可謂是殺雞取卵、竭澤而漁,但底層士兵依然是普遍連飯都吃不飽。
……
在中午的宴飲之上,朱由桹終於圖窮匕見,向郝永忠提出了對其部軍隊進行整編的要求。
當然,至少在名義上,是打著“精兵簡政”的旗號的。
“……據朕所知,永忠你的部下,老營之中的隨軍家屬佔了相當大的一部分,這些人多為老弱婦孺,如何能夠打得了仗?
哪怕只是行軍,對於青壯士卒來說,他們也是一種拖累。
既然如此,不如為長遠計較,就將他們留在地方屯田。
湖南各府屢經兵禍,地方殘破,隻說這郴州,便有許多耕地拋荒,若是任由這耕地繼續拋荒下去,來年湖南的饑荒定然更加嚴重。
雖然時節稍晚,但如今依舊還算是春耕之時,除了糧草軍械之外,朕麾下兵丁民夫亦是從廣東帶過來些農具種子,可以立即分發,若是抓緊時間播種,秋來總歸可以多收獲一些糧食……”
因為自信在開掛之後可以百戰百勝,朱皇帥真是目光長遠,居然提前就從廣東調撥種子和農具。
顯然,他此次率軍到湖南,是有備而來。
不僅僅是做好了與清軍作戰的準備,也是做好了種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