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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6再造大明》第7章 魁楚跌倒之後
  肇慶城東,慶雲門,城門大開。

  一隊隊頭戴精鐵盔,臉戴銅面,身穿紅袍鐵甲的剽悍騎兵,自城門魚貫而入。

  他們大多左側配弓刀,右側配箭袋,背後背著長偃月刀或者大狼牙棒,胯下騎的戰馬,不僅僅體型就比平常所見的南方馬大上整整一號,而且還極為膘肥體壯。

  怔怔地看著這些武裝到牙齒的騎兵入城,站在城頭的瞿式耜很是有些失魂落魄,仿佛還沒有從剛才在府衙時候所親身經歷的劇變中緩過來。

  堂堂內閣大學士,實際上的內閣首輔,而且還有擁立之功的丁魁楚,就這樣當堂被監國親手砍死。

  這叫什麽事啊?

  當堂一言不合,就親自動手突然砍死宰輔大臣,這種離譜的事情,恐怕就是太祖和成祖那樣稍微有一點點嚴苛的君主,也不會去做吧。

  雖然瞿式耜和丁魁楚關系很差,雖然他對於丁魁楚勾結內宦竊取首輔之位的無恥行為也很是不齒,但此時還是有一種強烈的兔死狐悲之感。

  並且,瞿式耜此時還有一種被背叛了的感覺。

  「我真傻,真的,我原以為他是一個善良忠厚,可為堯舜之君的人。卻不曾想,他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當堂親手砍死朝廷宰輔,這種野蠻殘暴的事情,恐怕是桀紂之君才能做出來的吧!」

  這就是此時瞿式耜心中的想法。

  不過,雖然心情複雜,但這畢竟是他自己以“同仇恢復”、“立賢立親”的理由擁立出的監國,深受儒家三綱五常教育的瞿式耜不會有叛亂謀反的心思。

  也正是因此,在丁魁楚和王坤接連被殺之後,朱由桹提醒瞿式耜要謹防丁魁楚手下的軍隊作亂生事,命令他去打開城門,去迎海宋兵入城,以此來提防丁魁楚部下軍隊作亂。

  接到這樣的命令,想到丁魁楚已死,木已成舟,若是他的部下作亂,那情況恐怕只會更加糟糕。

  於是,雖然心有戚戚,但瞿式耜終究還是忠實地執行朱由桹的命令去了。

  ……

  麗譙樓上,朱由桹看著樓下一千海宋精騎浩浩蕩蕩地到來,他才完全放下了心。

  有這一千精銳海宋騎兵,以及此刻就在他身邊的一百海宋便衣扈從兵,再加上城外的一千九百海宋步炮兵,朱由桹自認城內若有丁魁楚部下想要作亂,肯定可以輕松鎮壓。

  此時,跟隨在朱由桹身邊的手持弓箭,腰佩鋼刀的數十名護衛,就是海宋便衣兵了,其皆為偵查營士兵,偵查、滲透、潛伏能力極強,十七、十八這兩日便帶著弓刀,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肇慶城內。此時,作為朱由桹手上最為可靠的軍隊,他們自然要隨行近身扈從。

  雖然桂王府也有一些護衛,可靠程度也比較高,但在朱由桹看來,那些護衛畢竟還都是自然人,再可靠,也不可能比得上絕對忠誠的海宋兵。

  “分五百騎,前往丁魁楚家抄家,其余留守此處警戒。”

  “把府衙諸臣都帶到這邊來。”

  朱由桹傲慢地坐在椅子上,不可一世地發號施令,隨後扈從士兵聽到後,便立刻前去執行。

  在堂中先後誅殺了丁魁楚、王坤之後,朱由桹便先派了兩名跟隨趙琸進城的海宋兵,護衛瞿式耜去打開城門。

  剩下的一乾大臣,被暫時限制在了堂中,以免走漏消息。

  現在,朱由桹認為他已經掌握了全局,所以便打算不再限制他們。

  「丁魁楚這廝,家裡到底有多少財貨呢?」

  朱由桹十分貪婪地想到。

  「算了,反正不管他有多少財寶,現在,就都是我的了。」

  ……

  五百海宋騎兵,在朱由桹派去的護衛的引導之下,開始十步一崗,很快把丁府給團團包圍了起來。

  接著,在丁府正大門之前,在編號17的海宋騎兵營長官武元晟帶領下,一百余名騎兵直接下馬,拔出鋼刀,直直地向著丁府大門闖去。

  “丁魁楚犯上作亂,現已伏法,我等奉旨前來抄家,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武元晟一邊命令手下舉著“聖旨”,一邊大聲叫嚷。

  丁家的那些家丁仆從,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只是看到這些全副武裝、如同虎狼一般的軍士,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阻攔啊。

  武元晟暢通無比地領兵進入丁府,隨後,丁府中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

  麗譙樓上,朱由桹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在他面前站立著的呂大器、李永茂、王化澄等大臣,相比於記憶中的過去,朱由桹感覺現在這些大臣看向他的目光中,終於有了敬畏。

  是的,他回憶了一下,最終得出結論:這些大臣過去看向他的眼光,都是帶著輕視的!

  這種轉變,讓朱由桹很是得意。他認為手下這些大臣只有對他心懷畏懼,才能好好地給他乾活,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當堂親自動手突然砍死朝廷重臣是一件多麽惡劣、多麽魯莽的事情。

  不過,朱由桹畢竟在兩個時空都有作為管理者的經驗,子時空他是王爺家的兒子就不說了,即便在主時空,他也是“家族企業”的“少東家”,在養豬場和屠宰場都有當過場長。

  總之,擁有一定管理經驗的朱由桹,清楚地知曉管理下屬要恩威並施的理論。在他看來,通過丁魁楚和王坤的死,這些大臣已經知道了他的厲害,這已經算是立威,接下來,應當安撫一下他們,哪怕不安撫,也不應當再去威壓,以免矯枉過正,讓他們與自己離心離德。

  朱由桹首先向這些大臣們詳細解釋了一下殺丁魁楚的理由,講一講丁魁楚的十宗罪是多麽的可惡,尤其是一口咬定他的兄長朱由楥是因為和丁魁楚有隙,才被丁魁楚給下毒謀殺的。

  接著他又追憶了他和他兄長的關系是多麽的好,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們是多麽的兄友弟恭,張獻忠亂楚之時,他們的其他三個兄弟皆死於亂軍,只剩下他們兄弟二人,於是他們彼此更加珍惜同胞兄弟之間的感情……

  然後,話鋒一轉,又講起來狗膽包天的丁魁楚是多麽的狗膽包天,以至於竟然下毒害死了朱由楥,就此讓他們兄弟二人陰陽二隔,也讓朱由桹就此失去了最後一位手足兄弟。

  說到動情的地方,朱由桹甚至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在我兄長彌留之際,他親口向我交代,要我韜光養晦,佯裝不知道害死他的凶手是丁魁楚,唯恐我急於尋仇,也遭到丁魁楚的毒手,從而重蹈他的覆轍。畢竟,我們只是寄人籬下的落難小藩王,得罪了丁魁楚這樣的地方大員,最終結果,定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我聽從了兄長臨終之時對我所說的話,便開始藏拙,偽裝成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果然騙過了丁魁楚,他對我放下了心,沒有對我趕盡殺絕。不過,雖然丁魁楚放過了我,可我卻沒有打算放過他,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一直在暗中等待時機……”

  “……我將殺兄之仇深深地埋在心底,但我害怕時間會讓我把這大仇遺忘,於是我便在床頭掛上一個苦膽,每日醒來便舔一舔,然後默默地問自己:‘你忘了丁老狗的殺兄之仇了嗎?’。如今我親自手刃仇人,大仇得報,終於不用每日嘗膽之苦了……”

  “……待到丁魁楚全家都被逮起來之後,我便帶著這顆人頭,前去祭奠我兄長,從而告慰我兄長的在天之靈。”

  朱由桹坐在椅子上,一邊輕輕撫摸著丁魁楚的腦袋,一邊滔滔不絕地說道。

  看著監國殿下旁邊那死不瞑目的的丁魁楚人頭,大學士呂大器實在是覺得有點瘮得慌,於是他難免露出害怕的表情。在朱由桹看來,這自然就是在敬畏他了。

  “若是丁魁楚謀殺藩王,依大明律而言,自然是死不足惜。”

  聽到朱由桹一口咬死地說了這麽多,呂大器也不敢反駁,只是暫且順著朱由桹說道。

  不過,之後,他終究還是鬥膽抗議道:

  “但……,但官員犯法,應當經法司審理再定罪,哪裡有殿下你親自動手,當堂殺人的道理?”

  “只是因為殺兄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心想著手刃仇人,才一時衝動,當堂殺人。

  現在想來確實有些失之魯莽,以後做事應當三思而後行。”

  朱由桹語氣有些隨意地敷衍道。

  這樣的回答,在呂大器看來,倒還算是差強人意,這至少說明他們的監國殿下現在應該還沒有徹底瘋掉,大概不會繼續胡亂殺人,還是有理智,可以溝通的,這可實在是國家之幸,朝臣之幸。

  至於丁魁楚,說實話,呂大器與之關系也很差,丁魁楚勾結內豎竊取首輔之位引發眾怒就不說了,為官相對來說比較清廉的呂大器對於丁魁楚這樣的過分腐敗的貪官,本來就很不齒。

  現在,聽了監國的一番話,他基本相信了前桂王朱由楥是膽大包天的丁魁楚給下毒害死的,不相信也沒有辦法,畢竟丁魁楚和朱由楥都已經死去,他也沒有辦法去與朱由楥和丁魁楚對證。

  接著,呂大器又回想了一下監國所說的丁魁楚的十個罪名,有一說一的話,他覺得這十宗罪都確實是可以說的過去的。

  朱由桹擱這樓上胡說八道了半個上午,他也覺得有些累了,而且他也感覺他的一番話應該也達到了想要的效果,於是,他打算去找地方吃點好東西,畢竟今天不僅是他擅殺大臣的日子,更是他的生日,這樣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可得吃點好的。

  說起來,無論在主時空還是子時空,無論是朗明良還是朱由榔,其生日都是農歷十月十九,這可能也是由於他們是在整個宇宙中都是頗為少見的異時空同位體的緣故吧。

  但此時,瞿式耜卻突然站出來詢問他丁魁楚的家眷該如何處置。

  在呂大器等人到達麗譙樓上不一會兒,瞿式耜也就過來了,朱由桹在胡說八道的時候,他當然也是聽眾之一。

  瞿式耜的問題,按捺住了朱由桹想要找地方去吃點好東西的心思。

  他開始思考到底要不要去殺光丁魁楚的家眷。

  在朱由桹看來,文明的社會一般不會對犯罪者的家屬進行株連,而野蠻的社會則往往奉行連坐制度,比如“一人犯法,株連九族”這種,就是很典型的連坐刑罰。

  對比來說的話,兩個時空都生活過的朱由桹很容易就可以得出結論:他所生活過的主時空21世紀是一個比較文明的社會,而他現在所在的子時空17世紀是一個比較野蠻的社會了。www.uukanshu.net

  因為朱由桹在文明的主時空的記憶有四十年,在野蠻的子時空的記憶僅有二十多年,所以,朱由桹自認為他的性格還是由主時空的朗明良性格所主導的,所以他自認為從骨子來說,他是一個文明人。

  不過,他也明白這樣的道理:在文明世界做純粹的野蠻人是不明智的,在野蠻世界做純粹的文明人也是不明智的。

  於是,朱由桹在“保持文明”和“入鄉隨俗”這兩個選擇之間,猶豫了一下。

  在稍加思索之後,朱由桹最終依然還是語氣有些猶疑地說道:

  “按律來說,應當將丁家滿門抄斬才是,不過……”

  突然,朱由桹靈光一閃,想起來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他繼續道:

  “不過,老子曾經說過,不教而誅謂之虐。況且現在國家戰亂,正值用人之際,直接把這些人殺掉的確太過於浪費。

  余以為,應當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朕想到古之帝王,如商紂、秦二世、王莽,都有在戰爭時期,組織罪犯去充軍打仗的先例。

  丁魁楚的這些家眷自然也都是罪犯,我打算將丁家的男丁,以及肇慶監獄乃至整個廣東監獄的犯人,都組織起來,就組建一個懲戒營吧。平時可以讓他們去從事苦役,戰時可以讓他們去戰場上當炮灰,以此來賞賜他們洗清對大明犯下的罪行的機會。

  至於丁家的婦孺,既然他們家的丁男有機會活下來,那麽自然也應該給予她們機會,就暫且將之收為官家奴婢,讓她們先免費給老子乾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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