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柔見她拒絕得如此堅定,料不能讓她去辦,便也作罷,不再強逼她。
她低頭想了一想,道:“也罷,你陪我去罷,這樣有什麽事情,沈大哥必不至於怪罪於你。”
雙兒一聽,把頭搖得更似撥浪鼓一般,連連擺手道:“不不不!那更不成!小姐你要離了莊,我怕沈總管立時更會要我的命。”
上官柔嘗試打消她的顧慮,便道:“你放心,誰也不會知道咱們離了山莊,我且等晚間眾人都睡了再去。”
雙兒攤手無奈道:“那進出也得過門房啊,哪裡瞞得住。”
上官柔忽狡黠的眨了眨眼,望著雙兒一言不發,瞧得雙兒心裡七上八下的。
雙兒便道:“小姐,你這樣盯著我是作甚麽?”
上官柔便笑道:“雙兒,你老實告訴我,可真瞞不住?”
雙兒一怔,心中惴惴,摸不準上官柔為何如此說,隻得硬著頭皮堅持道:“那是自然的,門房那些小廝們,怎麽會放我們出去呢。”
上官柔微微搖頭,笑著點她道:“你最好自己先老實的交待罷,別待我說出來,你可不好看。”
雙兒嘴硬道:“小姐這是要詐我呢!”
上官柔笑道:“你這丫頭,還不老實。那你且告訴我,晚上常翻院牆出去的是誰?”
雙兒瞪大了眼,嘴也張得老大,半天方回過神來,低了頭,囁嚅道:“小姐,你怎麽都知道?”
上官柔笑道:“我的丫頭,我能不知道?”
雙兒撅了嘴,不服氣道:“那寶盞這段時日,成日家的不見,你也不去逮她去,盡可著問我。”
寶盞是上官柔身旁另一個貼身丫鬟,不過那個丫鬟並不及雙兒古靈精怪、口齒伶俐,反老實些。
提起寶盞,上官柔奇道:“說起寶盞,今兒這瘋丫頭,不知又去哪兒了,打一早就沒瞧見她。”
雙兒怨道:“她能有什麽去處,不過是城內賭坊罷了。”說著臉上滿是不滿,又道:“一個丫鬟,愛賭,那可不是什麽好事。我成日家都勸你,盡早跟夫人說一說,把她打發了去,別留在山莊了,你就只是心軟。”
上官柔歎道:“你也知道,我跟我娘從來也不說這些事。”
雙兒便道:“就算不告訴夫人去,那總可以告訴沈總管罷,他也能作主。”
上官柔搖頭道:“沈大哥已經有太多事兒要忙了,這些小事,就無需讓他操心了。”
雙兒撅了嘴,顯得很不服氣,但是也不好再說了。
上官柔道:“寶盞的事兒先放放,如今且說晚上的事兒,你偷偷兒的跟著莊內弟兄學了一身本事,你當我不知道麽?”
雙兒笑道:“小姐,要說這個,你可告不到沈總管處。這事兒,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這下換作上官柔滿頭霧水了。
雙兒奇道:“誒,原來你真不知?”
“知道什麽?”上官柔更不明了。
雙兒撓了撓頭,道:“沈總管看來未告訴你。讓我學本事,便是他吩咐的,也專門找了那些個大哥哥們帶我。”
上官柔聽見提到沈辰,便靜靜地聽著。
只聽雙兒又道:“原是前些年,沈總管常外出,他恐怕不能隨時在你身邊保護你,更何況他也並不能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處,他想著,我既然是你的貼身丫頭,便吩咐我去學了一招半式的,我本時時在你身旁的,他外出也安心。”
上官柔靜靜的聽著,臉上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雙兒趁勢便道:“沈總管雖然時常板著個臉,只有見著小姐才能看到他笑,眾人對他是又敬又怕的,但是他對小姐,可實在是放在心尖尖兒上的。”
雙兒這些年在一旁瞧著,雖則口上不說,早看出這二人心中都有對方,可是誰都不說。
上官柔臉上一紅,心中卻不覺湧起一股柔情蜜意來,低頭道:“難為沈大哥想得周全。”
不覺又想到自己的身子,沈辰這麽多年如此費心費力想要治好她,卻是徒勞無益,指不定何時他兩便天人兩隔,一時又悲從中來,神色黯淡下來。
雙兒見她一時眉間帶喜,一時又愁眉不展,不知她心中又想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兒了,也不敢亂開慰她,恐怕更觸動心事,便在一旁靜靜地陪著。
上官柔輕歎了口氣,人各有命,豈能強求,便收拾情緒,不再說方才的事,隻道:“雙兒,既然你身上功夫不差,晚上若要帶我出去一趟,也不用費什麽事兒。咱們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可好?”
雙兒也不忍再拒絕上官柔,無奈道:“既然如此,小姐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你且說。”
“你需得跟著我,可別亂跑亂瞧,城內你本不熟。”
上官柔忽抿嘴笑道:“自然的,我不跟著你,怎麽找得著陸家公子的店呢。”說時,歪了頭瞧著她,拿了右手食指在臉上劃著羞她,咯咯的笑起來。
雙兒跺腳道:“小姐,你再取笑我,便是殺了我,我也不帶你去了。”
上官柔忙道:“罷了罷了,我也是無法了,才求你這一遭兒。”
雙兒無奈的歎了口氣,勉強答道:“那,好吧,就這一回,可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沈總管。”
上官柔笑道:“那是自然。”
書房內。
沈辰離開後,夫人站在案前默然良久,轉身面對身後的一面牆。
牆上隻得一副畫,畫的是一副江山水意,江上獨舟,上有一人獨自垂釣,她掀起那副畫兒來,便漏出個小小的暗閣,入牆半尺,內有一個小香爐,只是不曾焚香。
她伸手將香爐往右邊一扭,哢噠一身,旁側便出現了一個暗門。
這暗門本在牆上,若非有此機關,憑誰也發現不了。
夫人走進暗門,入口便在她身後關上了,從外面看,只是一面普通的牆而已。
裡面是一間碩大的密室,竟是個靈堂,三面牆擺滿了密密麻麻的牌位,俱是祭奠死者之用,竟然近百之多。
正面供案桌上,齊整的供奉著三個牌位,分別寫著父、母、師兄。
夫人見到這些牌位,便如失魂落魄一般,身子一軟,伏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下午。
沈辰忙完了事兒,又來瞧了上官柔幾趟,陪著說話、下棋解悶兒。
見她心情比上午好多了,也不再提著要出門的事兒,自己也放下心來,一面下棋,一面盤算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
他雖自幼被夫人收留培養,但也隻知弱柳山莊和五峰山有深仇,究竟發生過什麽他並不知,夫人也不肯說。
不過對他來說,這不重要。
所有和弱柳山莊有仇的,便是他的仇家,自己隻管奉命行事即可。
但五峰山早已是北方第一大門派,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弟子眾多,他們只能暗中削弱五峰山的勢力。
他們平日四方外出,也是為了埋伏這些下山遊歷的弟子,或布置成失足而亡,或布置成市井鬥毆。
如此巧合多了,總歸會被人懷疑才是,可是這幾年來,江湖傳聞五峰山的部分弟子或亡故或失蹤,竟也沒人查到他們這裡來,但是查到此處,不過遲早之事,他也早已做好防范的準備。
令他驚訝的事,第一次尋上門,就是五峰山的掌門親子武慈。
說是掌門之子,武慈也是武林中後起之秀之翹楚,這些年武陵風已將五峰派一半的事兒都交給了武慈打理,已是半個掌門,未來繼承五峰派那也是眾望所歸,缺的不過是個繼位儀式罷了。
這個武慈,既然久歷江湖,深知江湖險惡,這樣一個人,如何便敢隻身赴險,他隱隱覺得有一絲蹊蹺。
無論如何,仇人的兒子竟然孤身踏險地,也就給了他們一個鏟除的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們也不用去考慮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唯一讓他心有一絲歎息的,是江湖傳聞武慈人品端正,待人寬柔厚道,若果如此,斃命在青樓女子床上,最後落得個汙名,實在使人惋惜。
“沈大哥,該你了,哎?沈大哥。”
沈辰聽到上官柔叫他,猛然回過神來,原來自己手中夾著白子久久未落,正自出神,忙道:“噢,我一時出神了。”
上官柔道:“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沈辰笑了一笑,將棋子落下,道:“想著過兩天,陪你在園中去放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