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幾步了?
這是我跨上的第幾階階梯了?
韓合默默地數著記不清的數量,憑借著意識中源源不斷湧現的力量,一步一步死死地踩住寬闊的階梯。
“你覺得...背著我後悔嗎?”
“不!”
韓合穩定下身子,顛了一下身後的老者,試圖尋找到更好的發力點。
可山巒的質量太過沉重。
意識雙腿上的肌肉不堪重負,右腿酸軟的膝蓋重重地抵在上一階的階梯上。
“啊!!!”
身體的感知不斷警告著他的意識,鑽心的疼痛,雙手是時候選擇放棄了。
但韓合不肯。
“啪!”的一聲,韓合的右手死死地抵住上一階的棱角,向上用力。
半跪的身體,變成匍匐狀。
左手死死地向上托著韓合眼中的老者。
“你覺得...背著我值得嗎?”
“值!”
左腳,右手同時用力,托著半殘的右腿,又向上前進了兩格的距離。
韓合抬頭看向“真理之殿”的方向,近在咫尺,觸手可得的距離仍有著數百階的距離。
周遭稀少的人們無不駐足圍觀,這名從半路開始背負老者的少年。
眼神中充滿著不解與敬佩。
韓合意識中的心臟源源不斷地榨取著每一絲力量,支撐著孩子的意志。
腦海中璀璨的樹苗,枝蔓也越發的粗壯,野蠻地吐露一縷縷氣息,堅定地韓合的意志。
“狂戰士之血”在時間的浸染下,愈發的猩紅。
磅礴的心跳持續轟鳴!
前進的腳步漸漸放慢,韓合不得不將身體的每一寸力量精細地分配到四肢上。
“你覺得...你能夠到達那嗎?”
“一定!”
韓合嘴中,虛幻的鮮血噴出,死死地抵住牙關。
又是幾十格。
意識漸漸模糊,四肢的肌肉痙攣不斷。
韓合想過自己就在這放下背後的老者。
但。
老子,不是那種光說不做的那種婊子!
“啊!!!”
孩子向天嘶吼,右手猛擊在右腿的膝蓋之上,再一次的疼痛喚起麻木的身體。
意識短暫地喚起力量,匍匐在階梯上的身體,再一次被雙腿支撐起。
“坐好了!”
右手抹開臉上混雜的虛幻血液與汗水。
右腿顫顫巍巍地踏上一階。
左腿接著又是一腳。
韓合的身軀每踏上一階,身形變大上一份。
“獅牙”喚出,劍尖部分沒入階梯。
被用作登山棍的“獅牙”,兩階一次敲擊著階梯,不斷激起碎屑。
“你覺得...到達那又能獲得什麽?”
老者的話語再一次在韓合的耳旁響起。
這一次,韓合沉默了很久。
回應老者的只有一聲聲喘氣聲,劍尖敲擊的聲音,與汗水滴落聲。
我能獲得什麽?
...
我又能獲得什麽?
...
“家長沒來嗎?那能幫老師去整理下,同學們的作業嗎?”
“好!老師!”
“張老師!等等要不我們給韓合買個蛋糕?”
“偷偷地給小韓一個驚喜。”
...
“怎麽了?你的志願為什麽這麽填?”
“我覺得挺好的。”
“爸媽看過了嗎?”
“他們不在意。”
“什麽爸媽啊...那校長幫你看看!”
...
“什麽情況?我們的學霸同學這麽悶悶不樂?”
“沒...”
“有什麽不高興的?請你吃零食!呐!心情有好點吧?”
“嗯。”
...
“什麽?你從沒有去過遊樂園?爸媽沒帶你去過嗎?”
“沒有。”
“什麽呀!那今天本小姐帶你去!”
“好。”
...
“我未來的爸媽能在婚禮上來嗎?”
“......”
“他們...來不了....”
“誒誒誒...好好說啊。哭什麽啊!剛洗好的衣服!”
.......
“凱!你看看!他一直追著你跑!”
“這小子,我一身汗臭味和藥味。乖...讓你媽抱。”
“唔...啊啊啊啊~”
“凱...”
“好好好,我來我來,你小子怎麽老是哭啊。”
“漢!記住,你未來是個男子漢!哭什麽!萊奧家族的男子漢!別讓你兩個哥哥笑話你。”
記憶中的銀發男子輕柔地抹去孩子的淚水,左右地搖擺著雙臂,緩緩撫平孩子的情緒。
“勇敢點,漢。還有你們兩個別看弟弟笑話了,禮儀課上完,就該吃飯了。”
...
我想要什麽?能獲得什麽?
“力量,作為真理的力量!”
“能夠守護家人的力量!讓我好好陪伴他們的力量。”
“能夠橫跨位面的力量!讓我與他們再次相遇的力量。”
“能夠行於世界的力量!讓我自由遨遊,不再受限於天地的力量!”
“在這之前!我不會倒下!”
沉默許久,沉寂於回憶的韓合慢慢開口。
老者淡淡地笑了。
“很好,孩子。我看到了你的求知之心。”
韓合笑了笑,試圖再次調整老者的著力點。
身體卻一輕,山巒般的重壓消失不見。
看著腳下的目光微微一抬,台階只剩下最後一步。
“來吧,進來吧。你會獲得你想要的,孩子。”
老法師的聲音,從“真理之殿”恢弘的門口中傳出。
“好,但容我紀念一下。”
韓合禮貌地回到。
意念緩緩轉身。
面朝著來時的方向大聲喊道。
“我!維克多瑞·萊奧·漢!或者!你可以叫我韓合!”
“我說!我要讓這個世界傾聽!我的聲音!”
“我現在做到了!”
“我要!未來!我要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你們都給我看著!期待著那天!”
韓合的聲音回蕩在“真理之路”的各處,以至於所有魔網連接的地方。
過往的意識駐足聆聽。
不解。
懷疑。
恥笑。
敬佩。
歡笑。
感歎。
“舒服多了!”韓合笑了笑,轉身面朝大殿。
步伐在片刻間輕快。
跨上另一片世界。
“真理之殿”的大門向他徹底打開。
“我來了!老法師先生!”孩子放開腳步,如箭似的衝進“真理之殿”。
...
“這小子怎麽臉上又哭又笑的?”傑曼鳥窩似的頭髮經歷了一番摧殘,這是被金雕喚起的風刃造成的。
貝恩擺了擺手,表示不知。
“這下欠的可多了...”傑曼看著一旁站著的“碎刃”冕下,搖了搖頭。
“還好吧,也就被來回傳送了四次。我跟你說,我原本在享受瑪瑙那的風土人情,上好的椰子酒啊!才喝了一半,姐姐就突然就叫我回去...”木刃沒什麽反應,反而介紹起自己幾日的經歷。
“你小子,那是沒看見我們幾個都被這小子榨幹了。哇,那群白龍跟瘋了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巨人一族。”桑槐的麻衣也破破爛爛,似是經過什麽大戰。
“至少穩定下來了。”斯文在磨刃,巨刃如今溝壑縱橫,缺口大小不一。
“吃了那麽多...應該能夠支撐這小子。 ”桑槐點點頭。
“走吧...哥幾個,我們喝酒去,忙了兩天了。是該休息會了。”老鐵錘開口,看著淚痕剛乾的韓合。
“走吧。”
“走。”
“父親?我們?”阿特柔斯看著陷入沉思的奎托斯。
“嗯...去吃點東西吧。”奎托斯回過神,從韓合的回憶中退出。
傭兵界面信息欄不斷閃爍。
韓合腦海中的記憶沒有一絲阻擋。
...
“所以?老法師先生?我該選擇什麽?”韓合呆呆地看著面前成千上萬的“選擇題”。
這麽多職業選擇?
真讓我痛死得了。
“選擇確實不是一種好事。”
老法師的聲音回蕩在殿堂中。
“不如相信你的直覺。”
直覺嗎?
韓合撓了撓頭。
閉上雙眼,伸出雙手。
左手右手攤開向上,站定在中央。
不是你。
不是你!別勾引我!
也不是你!
這個?還有這個?
韓合緊握住雙手。
兩道流光鑽入手臂,流淌進身軀,最終匯入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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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