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宇農在辦公室裡叫來了軍情處的各個科室負責人就是一頓臭罵。
“你說說你們都能乾些什麽事?能讓漢奸混進咱們的政府裡,到時間,怎麽向委員長說?怎麽向民眾說?”戴宇農呼呼喘氣。
其他的幾個科長戰戰兢兢地站在戴宇農前面大氣不敢出。正在此時,辦公室的門響了,秘書走進來對著戴宇農耳語了幾句,隨後戴宇農匆匆把幾個挨訓的人打發走:“下次再接著找你們算帳!”
戴宇農接過秘書手裡的文件翻閱起來,文件內容是關於曾成的一些審訊記錄,不過這個曾成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吐出來了,他作為叛徒,對一方不忠誠,對另一方也不會忠誠。
戴宇農最鄙視這樣的人,同時,日方的人也很鄙視他,不過為了利用他,還是隱藏了這種情緒不過並沒有把太多的情況告訴曾成。
也就是說,曾成對於日方基本不知道他們的情況,但是他把他知道的國民政府的一切情況都告訴了日方。
這可氣壞了戴宇農,他把文件一摔,掉到地上的文件內頁四處飛散。這時,鄭思寧來了。
他敲了敲門,戴宇農壓著火氣說:“進來!”
鄭思寧整理了一下軍容,推門走進戴宇農的辦公室,看到地上散落的文件,二話沒說撿了起來,收拾好規規矩矩地放在戴宇農桌子上。
“你參加對曾成的審訊了吧?”
“報告局座,參加了。”
“審的怎麽樣?”
“曾成把能說的都說了,剛剛進到刑訊室,他就把所有的都說了,日方和他接頭的人是蘭機關的,和另一個姓汪的國民政府也有點聯系。”
“哦?你就這麽有把握他說得都是真的?”
“當時我目睹了他們接頭的全過程,對方在談話中說到過,我記錄在了那份速記記錄上。”
戴宇農拍著鄭思寧肩膀說:“你真是可塑之才!我有意向想讓你參加一個特訓班怎麽樣?”
鄭思寧露出驚訝的表情:“局座,我的閱歷尚淺,恐難勝任。”
“哈哈哈,小鄭,你的兩年軍隊參謀的閱歷要是還是不夠的話,那麽這個特訓班真就沒人能參加了。”
“直接告訴你吧,校長說要把軍情處改了,搞成統計局。而這個統計局不是一般的統計局,咱們需要一批武功高強的人來鎮場子。我覺得你就挺合適的,不要再推脫了,過兩天你就出發去報道。”
鄭思寧雙腳一並,立正敬禮:“是!多謝局座賞識!”
鄭思寧退出了戴宇農的辦公室,走進了羅文科的辦公室:“報告!”
“進來。哦,小鄭啊,找我什麽事?”
“楊晗長官讓我向您轉達,希望您能夠挑時間將曾成的事情做個了斷,戴局長希望您親自參加。”
“好,我知道了。”羅文科答應著,心裡卻在盤算怎麽正正當當地坐到曾成之前的位置上。
不過,這要讓他失望了,因為戴宇農讓他參加行刑的目的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並且讓他調離這個局,換成閑職。
刑場在某個偏僻的城牆下,這裡經常被用來槍斃犯人。斑駁的城牆上有稀疏的牆眼,上面還有暗紅色的血跡,在雨水的衝刷下向大地延伸,在牆上仿佛留下了一道疤痕。
曾成被五花大綁,壓到這段城牆前。
“行刑隊準備!”鄭思寧喊道。
一隊白黨憲兵踏著整齊的步伐向曾成前面跑來。他們每個人都帶著白色的口罩和黑色的墨鏡。
嘩啦嘩啦,拉栓聲響起,一顆顆金黃色如花生米一樣的衝鋒槍子彈被壓入膛內。
槍口指著的不止有曾成一人,還有其他一些被捕的日諜,甚至一些紅黨情報員。
鄭思寧心中歎了一口氣,這些人都是很好的同志。他們在審訊的過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叛變,而楊晗和戴宇農正式看他們太過強硬,反正也套不出來什麽東西,於是想讓給斃了。
而戴宇農的選擇,就是鄭思寧。這是對鄭思寧的考驗,鄭思寧在審訊地過程中表現得貌似十分冷血殘酷,不過這倒是給楊晗帶來了懷疑——一個常年在二線的,不直接上戰場的參謀怎麽會對見血的事絲毫不慌張?
哪怕,皺一皺眉頭都是人之常情,可是鄭思寧並沒有。他很清楚這些同志的來歷,他們都是在山城的地下工作者,而他們掌握著的情報,不只是日方想要,白黨更是想要。
雖然,自己的人脈關系還沒有打通,但是審訊一下這些人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不過就只是救不出來,他對此無能為力。
他曾問過其中一位同志:“你也不小了,乾這麽凶險的事情是為了什麽?”
這位同志惡狠狠地瞪了鄭思寧一眼:“華夏的人民在受難,在流血!你們白黨不想著打日方, 反而在這裡搞什麽攘外必先安內,居心叵測兮!到底誰是真正眼中有所謂的民眾?!”
鄭思寧無話可說,他心中只是徒增了一絲無情的悲哀,他的心在滴血,可是他卻沒辦法醫治,只能任憑它一直滴下去,滴到勝利的那一天,甚至是滴到他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天。
戴宇農的確是個老滑頭,鄭思寧心中想著,他的皮鞋在灰土地上踏出張馳有度的聲響,用這種鎮定的表象掩蓋著自己心中的哀傷。
一旦自己參與了這次行刑,因為有紅黨的人被執行,如果他是紅黨的,那麽就會說明他已經變節,否則無法解釋自己為何連同志都不救。
如果他不是,這正好是一張投名狀,向戴宇農表明自己忠貞的決心,打消他的顧慮。
為了完成組織交代給他的任務——打入敵人的心臟,成為一把利刃。
他,鄭思寧,決定拚這一把。
“開槍!”鄭思寧堅毅地喊出了這一嗓子。可是他的心卻在滴血,一直都在。
血霧從被執行人的腦後噴出,黑灰牆上又多了一層紅色的光輝。
紅色的血混著灰色的土,在地下流成一條小河,鄭思寧仿佛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的心思從此難以安寧下去。
“這難道就是我最終的歸宿嗎?被發現,或終生無影跡,甚至歷史都講會忘記我。”鄭思寧心中的血滴地仿佛更快了。
戴宇農在高處看著這一切,心中將鄭思寧提上了特工培訓名單。
楊晗拍拍鄭思寧的肩膀,一句話沒說,幾個人坐著吉普車回到了軍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