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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爭鋒》第四百九十五章 【記者會】
聽到報紙是宣傳陣地的說法,楊杏佛先是有些動心了,但是他卻不明白,王學謙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於是試探道:“子高,你說的雖然很好。現在的《四明報》顯然和你的期望差距很大,可要說宣傳主義,理想,恕我直言,寧波的地理位置並不理想。”

 “你說的是寧波不是大城市,缺乏和燕京、上海爭奪**的基礎吧?”

 王學謙怎麽可能聽不出楊杏佛隱晦的含義,笑道:“這還不容易,《四明報》將會改版,而這工作是我接手的,當然我不可能在報社長期入駐。但在初期,定下報紙報道新聞的風格,還是可行的。”

 楊杏佛心中一動,問:“子高不會是想辦一家東方的《紐約時報》吧?”作為這個世界上最成功的報紙之一,《紐約時報》的,以及對新聞的捕捉能力,吸引著美國的中產階層成為其固定讀者。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商業利益。對於這些,在美國根本就不是秘密。

 可《四明報》怎麽看都不像是有一通遠東報業的樣子,更不要說放開zhengfu的管制,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了。

 王學謙掩飾道:“將來《四明報》當然不可能像《紐約時報》那樣,只要報紙認為可以報道的,就能夠報道。這不就是亂套了嗎?而且《四明報》的董事會,也已經將報紙轉讓給了zhengfu。所以,報紙首先是作為zhengfu的窗口,宣揚新的政策,理念這些東西。當然可能比如故事很強的花邊新聞吸引人。”

 “不知,子高近期準備讓報紙報道些什麽?”

 王學謙擺擺手,心裡頭奇怪,楊杏佛也不是這麽小子的人,再說他也沒有得罪這個人,為什麽盯著他就不放了呢?

 “首先讓老百姓知道,將來的寧波是什麽人在領導,發布什麽樣的制度。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那些是權利,那些是義務……”

 楊杏佛打斷道:“子高,你可把我快繞暈了,還是開門見山的說,最近報紙放棄小到新聞的題材,將報道目標轉移到那些方面吧?”

 “選舉!”王學謙想了一會兒,他忽然發現,報社很多人都是需要的,就像是馮友笙,不見得是一個好的社長,但至少也沒犯過大錯。接下來的市zhengfu中,商談一家獨大的情況,是很難改變的。

 商團乾政的事,在**也不是稀罕事。但商團主政,確實在**,乃至在遠東都是第一次,不久的將來,寧波將成為整個遠東的焦點,甚至會成為焦點中的焦點。多少人,會拿著放大鏡去探究整個體制的缺陷,不合理,甚至是弊端,然後加以反對。

 其實商團加入zhengfu工作,並不是寧波首創的。

 早在幾個月前,陳炯明打下惠州,兵進廣州的時候,廣州臨時大總統府就發出了一份鼓勵粵商參加到zhengfu管理的事物中來。

 更早的,就是租借了。

 不管是英國人,法國人,在管理租界上,都不得不依賴租借商人的納稅。在西方世界,義務和權利是對等的,所以租借管理上,就不得不將在租借內經商的華商吸納進入公董局,或者工部局,來行使城市管理者的身份。

 尤其是去美國五六年,楊杏佛對西方的社會制度,一點都不比別人少。

 明白,西方世界的zhengfu,就是財團的zhengfu,至少也是被財團控制的zhengfu。

 但對於在遠東,在**,完全由商團控制的zhengfu,雖然不過是一個市zhengfu,可他總是有點提心吊膽的擔心。因為,在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中,商人的利益訴求是完全不同的。

 在西方,財團和貴族已經控制了zhengfu上百年,壟斷財團的強大財力,將整個國家的經濟都捆綁在他們的戰船上。但對於東方來說,官僚本位的思想從來就沒有改變過,想要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下,行駛一套看上去和整個社會都格格不入的政體,除了是理想主義者的天方夜譚之外,沒有其他的解釋。

 之所以,楊杏佛來寧波,是因為一個人,正因為他對這個人的清醒認識,才讓他勾起了好奇。

 如果說,任何一個留學歸國的學子都是理想主義者,楊杏佛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但如果這個人是王學謙的話,他連想都不用想,就回一口認定,這絕對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反而更像是功利主義者。

 就王學謙這幅樣子,開口閉口,說什麽‘奉獻’,‘無私’這些話,楊杏佛想想就覺得好笑。當然,他和王學謙也算是朋友,沒有絲毫詆毀的意思,只是他認識的比較清楚,頭腦比較清醒而已。

 可是當王學謙說出‘選舉’兩個字的那一刻,卻讓楊杏佛孤獨的社會學家似乎嗅到了**的味道。

 回國之後的兩年時間裡,他就像是來到一片廢墟之中,失去王朝的思想禁錮,每一個清醒的人都試圖想著用自己的方式去改變周圍,改變固有的習慣。但這些看在楊杏佛的眼中,就像是一個被遺棄的流浪漢,除了胸口的雄心壯志之外,眼中卻流露出膽怯的目光。

 選舉?

 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易的一條經驗。有權力的人們使用權力一直到遇有界限的地方才休止……

 而將權利放出去,不僅僅是約束了當權者的權利,也讓法律的尊嚴,更容易被人理解和接受。這一切都將建立在一個公正的選舉上。

 王學謙似乎從楊杏佛臉上的奇怪表情,看出了對方的內心的震動,笑道:“士別三當刮目相待,我總不能一直像是街頭掮客一樣,用誤導,獲得利益吧?”

 楊杏佛笑道:“我可沒這樣想,只不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至於選舉,你準備怎麽弄?”

 “神聖而不可侵犯,當然說這些有點過了,當前的情況很不好。寧波能否以一個榜樣的身份存在下去,還很難說。至於選舉的進程,過些天需要去農村,搞出一個模式出來。城市的選舉相對就比較容易了。這次來,我是找幾個記者,將這次選舉的過程全程用文字記錄下來,在報紙上發表。”

 心裡無私,王學謙當然也不至於藏著掖著。

 馮友笙當即答應道:“王先生,報紙上下,你要誰我都沒意見。不過將來這報紙格調要變,我這個社長就不太合適了,需要一個有名望的大師坐鎮。”

 “這事等些天再說。”王學謙補充道:“下午zhengfu有一個新聞發布會,需要去兩個記者。”

 “好,沒問題。”

 楊杏佛倒是一點也沒見外,作為革命黨元老級的人物,他其實這些年和‘國黨’走的並不近,遊離在政壇的邊緣,反而讓人淡忘了不少。

 “子高,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既然是不情之請,就不要說了嘛!省的影響我們兄弟的感情。”王學謙壞笑道。

 楊杏佛也不惱,笑著指著王學謙嗔怒道:“你小子,難道就不知道我剛才說的是客氣話啊!”

 “怎麽,你也有興趣?”

 “沒錯,你看著辦吧!”

 真話容易傷人,楊杏佛的為人,正直是沒的說的。可說真話,尤其是在一個還沒有站穩腳跟的**之中,萬一真說了點大家都不好看的話出來,到時候,出醜的可不僅僅是王學謙一個人了。

 “宏甫,你不會是在上海的報社供職吧?”

 聰明人說話,點到即止,楊杏佛一聽就明白了王學謙的意思,雖然皺著眉頭,但還是答應了下來:“我只看,不說話總該行了吧?”

 “哪能讓你不說話,要是說好話,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王學謙之所以對楊杏佛如此謹慎,原因就是,楊杏佛的身份。說是廣州臨時大總統府派來的,他也相信。真要說了容易引起人誤導的話來,他也沒辦法,就是對於要面對第一波風雨的寧波城來說,將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下午的記者會,對於寧波城來說,無疑是一件新鮮事。

 給地報社都派了記者來,甚至其中不少還是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僅這一次,寧波就已經受到世界的關注。這樣的記者會,對於朱葆三、虞洽卿等人來說,確實非常緊張,更不用說上台演說,在唇槍舌劍之中,全身而退了。

 當會場外的記者,一個個走進會場,戴chun風早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把一個個探聽到的消息告訴王學謙。

 “這位是《西林字報》的記者,美國人。”

 “那個穿格子西裝的外國人,是路透社的記者。”

 “那個人丹胡子的本人,是《朝新聞》的記者。”

 ……

 王學謙站在二樓窗口,靠在窗台邊上,打量著會場內有些沉重的氣氛。除了國內的記者有些按捺不住緊張,好像打聽之外,幾乎外國記者,都是早早的在前排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攤開小本子,絞盡腦汁想要詢問一些尖銳的問題。

 “先生,時間差不多了。剛才朱市長攔住我,讓我一再囑咐先生,盡量對外國記者的提問避重就輕。”戴chun風在臨出門的那一刻,在王學謙耳畔耳語。

 “他為什麽不是當面告訴我?”

 戴chun風苦笑道:“朱老爺子手都在哆嗦,估計心裡頭也沒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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