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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爭鋒》第七百八十章 【聯合逼宮】
既然是要購買五國借款中日本銀行的份額,這事怎一想,肯定沒戲。
 畢竟,在五國銀行團中,英法兩國的借款金額達到了六成以上,總數2500萬英鎊的借款,其中將近1600萬英鎊是英法兩國的借款份額。這麽大一筆數量,對於英國人來說,肯定是撈足了好處。

 可法國呢?

 法國的國力雖然不弱,但是由於限制於人口的因素,法國一直以來都是無暇顧及東方。能夠控制非洲將近1000萬平方公裡的殖民地,都已經讓法*方耗費大量的精神。加上中南半島的印度支那,也就是包括柬埔寨、老撾、越南等地,都需要駐軍,投入大量的資源控制。

 尤其是在歐戰之後,法國青壯大量陣亡,男女比例失衡,法國女郎的熱情比任何一個歷史時期都要瘋狂,造成了法國男人在國內幾乎過上了天堂般的生活。

 可是駐軍,開拓,女人無法成為穩定的兵源。

 只能依靠男人,加上警察,各種管理人員的派遣……對於法國男人來說,恨不得一個掰開了變成兩個、三個、四個用。要知道,法國男人是很金貴的。既然無法守住既得利益,法國在民國的存在感就降低了很多。而且法國國內的工業水平,因為缺乏勞動力,也無法和德國、英國相比,加上要向殖民地輸出工業品,獲取最大的利益。種種原因下,造成了法國向民國輸出的工業品,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花了死力氣。卻看到給別人做嫁衣。

 法國在善後大借款中獲得的好處,竟然比日本都要少。

 換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給日本政府好臉色。加上英日同盟的關系。日本在遠東越來越囂張,反而開始侵蝕法國的利益。自從甲午戰爭之後。其實日本已經有這種苗頭了,《馬關條約》之後,台灣被日本佔領。

 對於水面艦艇數量世界第一的英國,自然不會把日本當成是一種威脅。

 可法國就不一樣了,英國人處處刁難法國,拿法國的陸軍數量來說事。

 禁止法國研製潛艇,並試圖控制法國的海軍數量。同樣是老牌帝國,法國怎麽可能受得了英國人的這份氣?連帶著。把日本恨上,也是理所當然的。在這種大背景下,顧維鈞拜訪法國駐上海總領事魏爾登,也是目的了然。相對於顧維鈞一開始還在擔心,法國人的傲慢,或許讓這次拜訪毫無收獲。

 但是等到見到了魏爾登之後,顧維鈞才深刻的領悟到,法國對英日同盟是如何的深惡痛絕。本來是外交上的試探性質的拜訪,可魏爾登愣是順著顧維鈞想好的思路,一步步完善了整個方案。逼迫英國徹底斷絕和日本的關系。把日本踢出五國銀行團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環節。

 雖說法國政府也喜歡錢,但畢竟是財大氣粗的老派帝國,根本就不在乎上百萬英鎊的好處。

 法國人更在乎的是面子。讓英國人臉面無存,這種機會他們絕對不會放過。

 “總領事先生,這次五國銀行的後續事務,就要拜托您了。”雖然魏爾登談性正濃,顧維鈞也是一個不錯的聽眾,但是這時候,他必須要告辭了。

 因為有些話,只有告辭的時候才方便說。

 “總領事先生,不知道公使哪裡?……

 “放心。顧先生。公使大人馬上就能得到消息,而且肯定會站在正義的一邊。你要相信法國政府是向往公平的政府。正義永遠是無法戰勝的。”魏爾登冠冕堂皇的說道。

 對此,顧維鈞是說什麽也不會相信的。

 正義?

 帝國主義有正義可言嗎?

 只不過法國人的態度。或許說明了一個問題。英日同盟確實是戰後整個列強之間的‘毒瘤’。而這顆‘毒瘤’,在美國和法國眼中,就成眼中釘肉中刺,必須要拔掉的時候到了。

 而顧維鈞只能慶幸,這次和英國人的談判實在是太及時了。要是等到列強之間將內部的關系捋順之後,後者說,矛盾被暫時壓製下來之後談判,他和民國政府就不會獲得這麽多的臂助了。

 與此同時,王學謙在顧維鈞和法國領事磋商的時候,在花旗遠東分行總經理喬納森的陪同下,約見了美國駐扎上海總領事克寧翰。想比顧維鈞和魏爾登的交談時的顧慮重重,王學謙和克寧翰算是老朋友了。

 加上還有一個足夠份量的客人,花旗遠東分行總經理喬納森的陪同,克寧翰的態度幾乎可以用推心置腹來描述了。

 “正式讓人感慨世事無常啊!沒想到英國人會引出這麽大的一個麻煩!”

 克寧翰幸災樂禍的說道,他的存在,如果是在職的話,就是為了美國商人在華,也就是在上海的利益。尤其是租界內部的利益,畢竟,各國的商人做生意,大部分都是在租界開辦業務。只有極少數的公司,才會將業務拓展出租界的范圍。

 其實,這次英華危機,從民間到政府層面,主要還是英國人咄咄逼人,以為打贏了一場世界戰爭,英國人就是當仁不讓的世界老大了。

 而英國人的這種做法,顯然已經不符合這個時代的外交需求了。

 “這次花旗總會雖然幫不上馬上忙,但是還是能偶在公共租界的管理上,放開一些缺口。”喬納森討好道。

 畢竟王學謙是他大老板的大老板聯合對象,或者說是潛在盟友。他一個打工的,當然要不遺余力的支持了。

 反倒是克寧翰有些擔憂:“讓日本退出五國銀行也好,但是接下來的關鍵就是英國放棄英日同盟,這種層面的外交,恐怕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

 克寧翰的擔憂也屬正常。要是談判圍繞著英日同盟,美法結盟談下去。那麽就不是一個領事級別的外交官能夠擔當的。就是英國談判團的全權代表,裡丁伯爵,在他還沒有成為英國的外交大臣之前。也沒有這個資格。

 繼續擴大談判范圍不可信,那麽克寧翰的意思就非常簡單。希望王學謙克制一下情緒,將談判放在可控的范圍之內。

 當然,王學謙也是這樣希望的,認同道:“領事先生,大可放心。談判只會圍繞著部分租界的利益,華商在租界的待遇問題。另外,鹽稅和關稅問題,恐怕裡丁伯爵也是沒有這個權利擔當的。能談自然最好。不能談判就放到年底在華盛頓召開的會議上磋商。只是購買日本在五國銀行貸款中的份額,或者一次付清貸款,這件事還請總領事先生多費心。”

 “這是自然。”克寧翰滿口答應下來,畢竟在他看來,這也不算是一件大事。

 債主當然有債主的權利,但是負債人要還錢,也是天經地義的,債主哪裡有反悔的道理。

 即便是國家層面的較量,也無法扭曲這種關系。

 再說了,這件事情。反正會讓英國人頭痛,美國政府只是表明一下立場,結果如何。對於克寧翰來說根本就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通過給王學謙幫忙,能夠和洛克菲勒家族搭上關系。這才是一個政客最需要的外力幫助。

 送走了王學謙,克寧翰和喬納森並沒有分別,反而在領事館裡繼續品酒聊天。至於聊什麽,也只有天知道了。

 翌日。

 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妥當了,王學謙和顧維鈞在助理秘書的陪同下,再次來到位於外白渡橋附近的理查飯店。

 在飯店門口,遇到了像是偶然碰面的重光葵。

 從轎車上下來。重光葵也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不過,可能是日本也覺得。在如此重要的談判中,使節乘坐的汽車竟然是美國的大路貨牌子。有些臉面上過不去。把原本接送他的座駕,從雪佛蘭改成了凱迪拉克。

 汽車的檔次上升了不少,但是這個時代的凱迪拉克有另外一個民間的叫法——‘總統專車’。

 自從威爾遜在1919年,乘坐凱迪拉克汽車,出現在公眾場合,並引起轟動之後。卡迪拉克汽車已經和高貴,豪華等名詞聯系在了一起。可即便是一輛高級轎車,凱迪拉克的外表還是略顯粗狂,高大的汽車頂棚讓人感覺這不像是一輛汽車,反而像是一座一動的宮殿。

 這也是威爾遜總統選擇這種汽車的目的之一,能夠凸顯總統的光輝形象。

 畢竟威爾遜一米九的個子,普通的汽車,在他面前都顯得矮小了一點。只有凱迪拉克才能讓他滿意。雖然能夠乘坐豪車的人,身份都不會太簡單,但也要看人。美國前總統威爾遜,一米九十幾的身高,人高馬大的,凱迪拉克汽車高大的車廂自然剛剛符合他的要求。

 可是,重光葵?

 一米五十都不見得有,乘坐如此大型的轎車,反而給人的感覺是,車門打開不見腦袋,光看見腳上的皮鞋了,說不出的怪異。

 說服了法國人,還聯系了美國人,顧維鈞心裡也多了一份依仗和信心,心情自然輕松起來。對站在他邊上的王學謙戲謔道:“子高,你以前說日本人不適合跨軍刀,總覺得有幾分道理。現在看來,日本人又要多一樣忌諱了。”

 王學謙眯起眼睛,看著重光葵的樣子,也是一陣的不爽。想起待會兒還要和這個小鬼子談判,嘴角也露出冷笑:“少川,你誤會了。”

 “怎麽,這話不是你說的嗎?”

 “是我說的,但是你沒有聽全。我當時說,日本人不適合站在地上跨軍刀,畢竟身高因素讓人無法忽略。但是又道具的時候,就不一樣了。比方說騎在馬上,坐在高腳椅子上等等。”王學謙笑道。

 站在王學謙的立場上,不得不承認,日本是一個非常擅長於利用外部環境的國家。

 而外交官是日本政府對外的形象代言人,重光葵雖然其貌不揚,但是非常善於利用各方的利益關系。比方說,現在的英國已經無力支持在歐洲反俄的勢力。雖然華沙戰役。俄國損兵折將,但是對於波蘭來說,畢竟國力擺在那兒。獲得了最終的勝利,但是國家卻衰弱了。英國亟需一個能夠在俄國周圍遏製俄國發展的盟友。只要日本抓住這一點,英國就絕對不會放棄日本這個盟友。

 顧維鈞大好的心情,也因為王學謙似是而非的一句話,弄得有些緊張起來。

 畢竟國際大環境不利於民國,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是否能夠解決英日同盟,對於民國來說根本沒有意義。民國關注的是作為善後大借款之後,作為抵押的北方四省的賦稅、鹽稅、關稅這些關鍵性問題,是否能夠獲得關鍵性的解決。

 如果。英國要強保日本在華利益,那麽最後談不攏的話,損失的還是民國。

 顧維鈞微微皺眉道:“子高,你還是認為鹽稅才是關鍵?”

 “當然不是,我是認為鹽稅是最容易拿到的東西,見好就收。雖然我提出的方案,名義上可行,但實際上面對英國人的阻力,非常難辦到。”王學謙解釋道。如果日本被迫退出了五國銀行團。那麽對於英法來說,因為借款而簽訂的《二十一條》也將被廢除。

 日本喪失的不僅僅通商權。修路權,借款等諸多權益,而英法同時也要喪失這些權益。

 落井下石當然有人會做。但是把自己的孩子當石頭丟到井裡去,就難說了。

 顧維鈞停頓了幾秒之後,雖說眼下局面大好,有些不甘心,但是也知道王學謙的分析是對了。用商人的處事方法,去參加外交談判雖然不合時宜,但國弱,也是唯一的辦法。

 不過可以的話,他不介意增加一些籌碼。既然英國人會死保日本人的利益,為了維持彼此間的同盟關系。英國在此層面多付出一些代價也是應該的。

 能夠成為一個外交官,起碼的心理素質當然是不錯的。重光葵雖然表現的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但他自己都清楚。他這種做法,只是要維持日本一貫的強硬外交政策,和他本人的性格無關。

 但是當他聽到主持會議的裡丁伯爵開口說,還有美國總領事和法國總領事到來的時候,也吃驚的低下頭。

 只是眼神中露出的一絲驚慌的神色,沒有逃過顧維鈞的目光。

 對此,顧維鈞也開始重新審視起他的這個外交對手起來,畢竟重光葵表現的太年輕了,至少是在外交舞台上是如此。經驗不足,是一個外交官最致命的弱點。但是從他能夠聽出法國總領事和美國總領事介入,就能聽出其中或許對日本不利的可能來,就不容小覷。

 好在已經準備妥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克寧翰和魏爾登抵達之後,在客套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之後,談判移到了二樓的一個小宴會廳裡舉行。

 裡丁伯爵雖然外表看不出任何的變化,但是可以看到的是眼神有些疲倦的樣子。顯然,美國和法國的介入,讓他大費腦筋。如何處理英日關系,對於英國人來說非常重要,但對於美國和法國來說何嘗不是?

 日本因為有英國的大力扶持,在太平洋上的水面艦隊的實力越來越強。

 不久之前的八八造艦計劃中的一艘戰列艦,長門號下水,更是讓這種緊張氣氛濃鬱了不少。不過,作為英國的馬前卒,日本是絕對不能舍棄的。

 裡丁伯爵看了一眼重光葵,似乎在權衡利弊的時候,顧維鈞卻拿出了一份計劃書,放在了談判桌的中央。

 圓形的談判桌,是飯店專門為了這次談判訂製的,能夠坐下二十個人。

 很快這份文件就被分到了幾個有能力表達看法的人手上,因為都是重複的,本來就是為了談判需要而準備的。一式五份,用法語、英語、日語、中文還有拉丁文翻譯,看似篇幅很長,都是重複的內容,看起來是很快的。除了留在顧維鈞手中的那一份之外,兩個總領事,日本談判代表,裡丁伯爵的手中都拿到了一份文件。

 克寧翰和魏爾登其實早就知道了談判的內容。

 放下文件的時候,克寧翰總領事還擺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看了一眼裡丁伯爵:“伯爵閣下,雖然美國並沒有參加五國銀行團。但是德國和俄國的事務,也是眼下國際事務中最緊要的事, 美國也不能置之不理。”

 “總領事的意思是?”裡丁伯爵心中生出一絲煩躁,看來這次遠東之行,注定是一場失敗的結局。

 克寧翰緩和的笑了起來:“我認為,提前還清貸款,這是一個無可指責的正當要求。”

 裡丁伯爵的心突然一緊,他已經開始懷疑美國要介入五國銀行團的事了。

 看向法國總領事的時候,就魏爾登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克寧翰和魏爾登是商量過的,心中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濃。

 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顧維鈞,這一刻,裡丁伯爵才明白,英國要被西方世界孤立了,如果英國政府還要死保日本的利益的話,這一刻的到來將不會遙遠。

 正在這時,重光葵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惱怒的站起來,叫嚷道:“日本政府絕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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