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臨城,城牧府,
一場大戰過後,一切又複歸於平靜。
城牧之女東方玲瓏所居住的鹿溪苑。
在鹿溪苑的庭院中央,一顆參天古樹的樹梢上,
一位紫衣少年緊閉雙目,呼吸勻稱。約莫半刻鍾後,他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口中微吐出一口濁氣,然後,他若有所思的往一間屋子的窗口看去。
透過朱紅窗口,他剛好可以看見一個面容憔悴的少女躺在床榻上。
那少女靜靜的躺著,胸膛微微起伏,看起來是睡得很沉。
“她什麽時候會醒來呢?”
紫衣少年出神地想著,
那天……要是不那樣做,她就會沒命了。
算了,不要想了……
少年趕緊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再為那件事苦惱。
——
他又歎息一聲,自九頭海妖出現,又是大半個月過去了……上次終究錯過了逃走的良機,都怪那莫名其妙出現的九頭海妖。
江寧想到這裡,也是倍感惋惜。
正當他思緒難定的時候,忽然神識一動,察覺有個人進入了鹿溪苑。
江寧坐著的古樹下,是一個身形修長,薄唇直鼻,容貌俊郎的年輕男子。
“東方玄蒼。”
江寧立刻察覺出這人的身份。
……
一個月前,江寧於大殿上,不知什麽緣由,居然讓原本殺意滔天的九頭海妖,停止了殺戮。
自那天過後,這九頭海妖也沒有再次出現。
說起來,江寧也是間接的救下了那天在東方玲瓏及笄禮上,數百名有身份的庸族人。
後來,城牧東方塗派人探查那個令九頭海妖跪伏的紫衣少年,也是發現,這個紫衣少年正是失蹤多日的驛傳司役奴江寧。
在查到江寧下落後,城牧東方塗並未將江寧處死,而是念在他救下數百同族以及自己女兒東方玲瓏的功勞上,免去了江寧的役奴身份,準許他在月臨城任何地方自由行走,不過,卻依然禁止他走出月臨城。
東方塗這種做法,其實也是為了將江寧禁錮在月臨城內,畢竟從九頭海妖的那天的表現來看,祂似乎很懼怕這個夏國來的少年,雖然這很難查到原因,但是並不十分重要。
只要有江寧在城內,月臨城還是安全的。
——
東方玄蒼在這一個月的時間,每天都會有一段時間來鹿溪苑看望自己受傷昏迷的胞妹,
也是見過了一直住在這裡的江寧。
雖然他不喜歡這個夏國役奴,甚至以前還直接派人除掉他,但想到自己的妹妹生死關頭得他所救,也是按下了殺心,姑且讓他繼續呆在此處。
東方玄蒼面無表情走入鹿溪苑,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抬頭看了一眼樹梢
然後徑直走向東方玲瓏屋內。
……
江寧見東方玄蒼又來看望東方玲瓏,也不禁感歎,這個人對他妹妹的感情倒是真的不錯。
過了半柱香,東方玄蒼表情默然,從東方玲瓏的屋裡走了出來,
看樣子是探查過東方玲瓏的傷情。
然後他在江寧所在的大樹下停下,沒有任何征兆的悍然出手,手上打出一陣狂風,直接向大樹席卷而來。
“這就是蠻術?”
樹梢上的江寧微訝,然後立刻捏訣應對,這一個月,他的修為已然大增,到了凝丹圓滿境界。
再加上這段時間,他已將林玉清留下的石螺中所有功法口訣都背得滾瓜爛熟。
於是此刻手上沒有任何一絲猶豫,直接用水龍吟,將周遭數尺的空氣凝結成一個亮著綠色玄光的水罩。
狂風席卷大樹,樹葉漫天掉落,江寧身處綠色水罩中,卻是未動分毫。
東方玄蒼手上也並不停留,
一團青紫色火團,直接朝樹上巋然不動的江寧飛去。
蠻術,與修真術不同,它是庸族天生就存在的,對於天地萬物的掌控之力,大體上有風火雷電土,五種天地元素,可被庸族任意調動。
東方玄蒼這時便是調用的火元素,
江寧眼見火團襲來,手上再次捏一個訣,綠色光幕在身後化作一道扭動的巨龍,帶著龍吟之聲,直接張口向青紫火團衝去,這時候,江寧發出的水龍吟已然非昔日可比。
東方玄蒼臉色微變,口中厲喝一聲,又是三團火球,出現在他身前,呈品字型,狂嘯著又再次直接飛向江寧,
江寧凌空飛起,腳下現出一團青光,整個人憑空一閃,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間,身體忽然出現在東方玄蒼背後,然後水龍吟再次快速推出。
這水遁術加水龍吟,絲滑連招,正是江寧這一個月中嘗試著練出的招數,端的就是趁敵人不備,直接取其性命。
電光火石間,東方玄蒼擰轉腰身,身形一動,逆著來襲的水龍倒飛出去,一團紫火再次推出,
磁——嗞——
水與火對撞, 立時升騰起陣陣白氣。
此時,江寧和東方玄蒼都發了一招,相距一丈站定。
雙目都是盯著對方,露出殺意,手上醞釀起下一殺招。
——
正在這時
一個模樣清麗的綠衣女子從東方玲瓏屋中急衝衝跑出,是東方玲瓏的侍女綠蘿。
只聽她興奮地對著東方玄蒼高聲道
“少城主,小姐……小姐醒了……”
——
月如銀盤,繁星漫天……
依舊是那個院落,
面容憔悴,但難掩出塵氣質的美麗少女,斜靠在臥榻之上……
她的眼睛微微睜著,轉過頭,深邃的目光如同那個紫衣少年一樣,透過朱窗,看向窗外婆娑的樹影……
止血,用藥,縫合……
他好像也很會醫術呢。
東方玲瓏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容貌清秀的少年,
九頭海妖出現的那天,自己身上受了許多傷,是那個少年褪去了她身上的衣裙,用藥止血,然後用不留任何疤痕的冰蠶絲替她縫合身上每一處傷口。
她想到這裡,臉上泛起些許紅暈,
這麽說……他……
哼!——輕浮!
東方玲瓏心底又生出一些蘊怒。
但就在下一秒,她轉而又想到,難道真的該為此生氣嗎?
要是他不那樣做,自己又能活著麽?
月光淡淡,透過窗口,撒落銀屑一地。
長夜漫漫,臥榻之上昏睡已久的少女,再無任何困意,只是於靜得出奇的夜裡,發出一聲輕微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