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與其他七個族學的孺子住在一間客房中,雖然顯得擁擠,但對於一眾孺子而言,能夠不花錢便有住的地方是一件大好事。
“也難怪族學要收取一兩五錢銀子作為束脩。”
直到此時,蘇澈才終於想明白了族學收取的束脩的用意,這一則修繕族學的學舍需要銀兩,族學中的如先生等人的聘用也需要銀兩,二則便是族學中的孩童前往縣城參加縣試也是需要一筆開支。
蘇澈估計,若是將這些全部的費用算到族學的學子們交的束脩中去,只怕也不甚夠用,還得族中補貼一二。
只是到底需要族中補貼多少,那便只有族長及族老等人所能知道了。
明日便是縣試的第一日,蘇澈與其他幾個族學的孺子在用過飯菜後除了方便之外便足不出戶。
“孟子曰:“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東夷之人也。文王生於岐周,卒於畢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余裡;世之相後也,夭有余歲。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先聖後聖,其揆一也。”
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蘇澈在客房當中也是如同其余孺子一般小聲的誦讀起四書中的內容。
固然七八個孺子聚集於一室便是壓低了聲音誦讀經典,但客房頗小,便是低了聲音也還是能夠聽到其余人的聲音,不過大夥卻是早已習慣如此,在學堂之中之時數十儒童一同誦讀經典也並未有人說過不適。
相較於各自的家中夜間誦讀經典還需擔心燈火的開銷,客棧卻是並未製止大夥挑燈夜讀,他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面。
念及明日便是縣試的第一日,蘇澈誦讀了《孟子》中的經典兩個多時辰之後便安歇了,似乎由於今日的顛簸,蘇澈一沾床榻便很快睡著,其余儒童誦讀的聲音倒是並未打攪他。
“哐、哐、哐。”
第二日一大早,蘇澈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鑼聲驚醒,然後伴隨著店小二的吆喝聲傳來:“各位小公子縣試就要開始了,各位小公子請快些下樓準備。”
蘇澈聞言頓時睡意全無,他如同其余的儒童那般,快速的將衣物穿上之後將書籃提在手中急匆匆的朝著客棧一樓跑去。
“快快快,再慢些只怕要遲了。”
大夥一個催促著一個,蘇澈聞言腳下的動作又快了幾分。
等到蘇澈等人最後到達之時,蘇澈發現蘇佔文卻是已經在此等候多時,清點了一眾儒童的數量已是全部到達之後,蘇佔文便吩咐小兒將事先已是準備好的煮熟的雞子放在了儒童的書籃之中。
“縣試在即,也容不得多等,若是你等餓了但考試尚未結束,爾等便以籃中的雞子充饑。”
蘇佔文神色淡定的朝著大夥道,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似乎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帶族學的儒童參加縣試。
“如此看來,這縣試第一場只怕是要持續很長的時間。”
蘇澈見蘇佔文事先就幫一眾孺子準備好的雞子之後如此想到,這兩個雞子在書籃中卻不是此時就能吃的,而是考試之時補充體力的時候用的,自然要將其用在極其需要的時候。
“考棚便在縣城東南,我等趕過去也需要不少時間,故而容不得出半點差錯,爾等需細細檢查爾等的書籃中一應器具是否準備妥當,若是發現差了什麽,速速報來。”
蘇佔文見一眾如此並未言語,當即又提醒道。
實際上明朝的書籃也就如同後世的書包一般,是為平日裡裝書籍以及筆墨的容器,今日參加縣試,蘇澈的書籃中如同其余孺子一般都是裝了參加縣試所必須要的文具,如筆墨等。
片刻之後,見並未有人提出缺少物件,便點了點頭,對眾人道:“既是如此,那便出發去往考棚所在。”
說著,便領著眾人徒步朝著縣城東南方向而去,蘇澈見狀也如同其余孺子一般亦步亦趨的跟隨在他的身後,不敢輕易掉隊。
此時天色剛明,但各街道兩旁的鋪子的門已是打開,不少店家都在忙碌準備迎接客人。
然而蘇佔文帶領著蘇澈等人卻是並未有半分停留,隻一個個的埋頭趕路,連發出聲音的儒童都十分的少。
或許是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便是往日極愛顯擺自己的見識的蘇興令也並未有半分言語。
蘇佔文帶領著蘇澈等人穿過幾條街道,一路上也是見到了不少神色匆匆或是由自家長輩帶領或是自己一人獨自趕路的儒童。
不過片刻之後,蘇佔文便帶著一眾儒童到了考棚,此時已是有不少的考生正在排著隊給搜子搜身, www.uukanshu.net 考生想要進入考棚參加縣試,還需得經過搜子將全身搜遍才能入場參加考試,如此自然是以防有人作弊。
“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如此拙劣的舞弊手段竟然也敢在你爺爺面前施展。”
就在眾儒童到達考棚之時,搜子那處卻是傳來了一陣響動,蘇澈抬頭看去,但見一個頭髮花白身穿漿洗得發白的老朽此時驚慌失措又眼含熱淚,一個勁的朝搜子告饒,身旁的書籃早已被扔在地上筆墨也是散落了一地。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如今已是年過四旬,數十年科考卻是有半分功名,如今為之,也是迫不得已,還請大人體諒!”
那老者所言,當真是聞者落淚,見者不免生起同情之心。
“饒了你?若是老子饒了你國法何在,饒了你又有誰來饒過你爺爺我?”
聽到老者的話,那身穿皂服的搜子也是破口大罵,若是今日他未能及時查出這老者的作弊手段,那麽等到老者被發現舞弊,連他也是脫不了乾系。
故而他是最為討厭這般舞弊之人。
“速速將此人拿下,聽候王大人發落。”
那搜子也不跟這老朽廢話,當即喚了在一旁侍立的軍士,將這老朽拿下,拖了出去。
那老者口中還是在不斷的求饒,但卻是沒人生起多少同情心。
“科考歷來如此,若是想要走邪路卻是行不通的,還需得在文章上多下功夫才行,切莫去想那些歪門邪道的手段。”
蘇佔文看著被拖走的老者,不由得對一眾孺子告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