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之後,蜷縮在地的李卓逐漸平靜下來,他渾身淌血,面若枯鬼。
地面之上,亦留下他用指骨生生摳挖出來的數百道指痕。
此痕跡深半尺,密布血色,恰似在地面上,畫出一副血梅花。
忽而,氣息微弱李卓身上猛然爆發出一陣強大的靈壓,這靈壓以他的身軀為起點,卷動空氣,碾壓整個密室。
密室之中原本精致的陳設,在這強盛靈壓之下,瞬息之間,化為粉塵。
唯一的例外是黑袍,可怕的靈壓,沒有對他造成絲毫影響,甚至連衣袍都沒有觸動一絲。
這是築基修為的靈壓,隻此靈壓,便可輕易鎮殺練氣七層之修。
練氣、築基之別,在這一刻無比清晰的展現出來。
赤血刀李卓,在閉關失敗之後,借助長生引之助,正式跨過築基門檻。
靈光閃爍,隻一瞬間,蜷縮在地的李卓已經神色恭敬的站起,他恭敬的站於黑袍身後。
“拜見大人!”
李卓周身氣息強盛,他的眼中竟沒有一絲波動,死寂一片,如同失去了情感。
黑袍眼露精光,緩緩開口道:“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
話音落下,李卓的眼中閃過一抹幽光,隨即,他的身影驟然消失。
……
外界之中,景川的殺戮依舊在持續。
他的丹田之中,澎湃的靈氣依舊充盈,他還能繼續。
此刻,倒在他劍下的血袍已然有三位數之多,他的禦劍術和斂息術熟練度更隨著殺戮的延續不斷暴漲。
他已經殺紅了眼,他沉醉於眼前的殺戮之中。
他赫然發現,戰鬥竟然比平時的靜修更能增加熟練度。
“戰鬥才是增強戰鬥力的最佳途徑。”
“持劍當殺人,以殺止暴,我沒有錯。”
隨著時間的推移,景川的劍,越發的自然,他的劍氣隨性而發,他的禦劍術漸漸融入他的本能之中,仿若吃飯喝水之舉,再無一絲刻意。
一股莫名的意境,逐漸在他的身上醞釀。
而景川的斂息術更是以誇張的速度在成長,剛開始,還有一些血袍修士能夠通過各種異術靈法,找到景川的一些蛛絲馬跡,而到了後來,隨著景川的成長,哪怕景川近在咫尺,也未被察覺。
他的斂息之法已然出神入化,成為他肆意殺戮的底牌。
所有的血袍修士,到最後卻是發現,他們能看到自己人被殺,而無從發現敵人在哪裡。
他們看不到敵人,唯一可以見到的不過是一道劍光,但這劍光只能帶給他們死亡的恐懼。
他們的認知仿佛被改變。
不多的功夫,整整一千多人的赤血團成員,竟被景川殺戮了十分之一。
死神所帶來的恐慌,無可抑製的開始蔓延,赤血團之局瀕臨崩潰,人心漸散。
“是邪靈,還有邪靈沒有走。”
“快跑,索命鬼手就在我們中間。”
景川目光冷漠,保持著極致的冷靜,依舊在這混亂局面中,尋找獵殺之機。
忽而,他的內心一緊,一股無名的危機感驟然爆發。
“不好,先撤為上。”
心思轉換的瞬間,一道刺眼的血光,從遠處營地中央驟然爆發,其勢滔天。
一股磅礴的靈壓隨之擴散。
“築基修士!”
景川心中再無僥幸,沒有絲毫遲疑,悄然轉身,向外狂奔。
對陣築基修士,他不想,他雖自傲,但並不狂妄。
他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息,動作更比之前輕巧,大成的斂息術更是極速運轉。
景川身形如電,奔行似風,以直線距離計算,只需要半刻鍾時間,他就能逃出營地,深入礦坑,覓得生機。
“會被發現嗎?”
景川微微側過頭,看向身後,隨之瞳孔一縮。
“賊子,往哪裡走!”
天空之上,那道血光衝天而起,沒有絲毫遲疑,竟直接向景川的方向追來。
景川的斂息術失效了!
他徹底暴露,無從遁形,他在地上跑,對手在天上飛。
築基修士已能飛天翱翔,那血光的速度比景川快了一倍不止。
只需要短短的十多個呼吸,這血光就能追上景川。
“神識嗎?”
景川埋頭疾馳,拚盡全力,努力壓製住心中的各種心緒,想要尋找破局之策。
這是十多年來,最大的生死危機之一。
對手,是一個築基修士,而他只有練氣七層的修為。
“希望在哪裡?”
內心焦急,景川思緒如電,他低著頭,遮掩眼中的焦慮。
一個呼吸,兩個呼吸、三個呼吸……血光已然追近,近在眼前,赤血刀李卓恐怖的靈壓碾壓景川的心神。
“沒有希望了嗎?”
景川依舊努力保持平靜,他沒有為自己剛才的出手而後悔。
如果剛才他轉身離去,直接入礦坑,取那金色機緣,不去管赤血團的陰謀,那麽他很可能會無事。
但人之所以為人,在於有所為有所不為,在於堅持,在於良知,在於道德底線,他不後悔。
“不,還有一法。”
驀然,景川驟然抬起頭,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燦爛的光。
這光是至強的求生之欲造就,能刺破所有的絕望。
“殘燭”
心頭一動,景川的身影逐漸模糊,他消失了。
一息過後,血光驟然降臨,李卓暴怒的面孔從這血光中探出,無盡殺意籠罩四周。
“消失了!”
“我不信!”
暴怒的李卓沒有絲毫遲疑,築基期的靈壓毫無遮擋的爆發,以他為中心,十丈之地,陡然一震。
“怎麽可能?”
“在哪裡?”
李卓目露驚駭,面上再無鎮定之容,他快速疾走,神識之力細細搜尋每一個角落。
一丈,十丈,百丈,以景川消失的地方為中心,短短半刻鍾時間,皆被李卓搜尋一遍。
但他依舊什麽都沒有發現。
景川真的消失了,再無蹤跡。
帶著不甘,李卓化為一道血光,疾馳而去。半刻鍾,之後,他再次歸來,他召喚來一隊血袍修士, 讓他們一同尋找。
如此動作,李卓重複了兩次,更有一次,李卓假裝遠離,用血袍修士釣魚,但景川依舊沒有出現。
半天之後,血袍修士搜索無果退去,李卓也退去。
但不久之後,他又再次歸來,再次探查,真真假假,虛實變換,只為了詐出景川。
然,景川的身影如同空氣一般消融,依舊無從尋找。
“真的消失了,不在此地?”
無奈之下,李卓放棄行動,他的身影回到了營地中的密室。
他站在那黑袍背後,惶恐道:“那賊子並未找到,請大人恕罪。”
黑袍並未轉身,但他的頭卻轉了一百八十度,他目光幽幽,好似惡鬼,“你會害怕?不壞。”
“有情緒,代表著你還能長大,那樣會更好吃。”
“可你知道嗎?我發現了更好玩的事了。”
黑袍的頭顱重新回正,他抬起右手,只見一絲劍氣,被他束縛在指尖。
“十方禦劍術,很久遠的記憶。”
“鎮魔衛的無上劍典,真是讓人記憶深刻呀。”
這劍氣是景川所留,是他在那些斬殺的血袍修士屍體上殘留的氣息匯聚而來。
被黑袍以莫名手段窺視,探尋。
“掘地三尺,挖出此人,我要知道此人的一切。”
“將整個營地全部探尋一遍,我要知道他的所有痕跡。”
“我要知道他為什麽在這裡?”
黑袍的聲音忽然沙啞,刺骨的恨意如狂潮席卷整個密室,這一刻,他是真正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