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前輩的指點。”

　　衛子雲恍然大悟，尤其是鶴天君最後那幾句話，讓內心處於搖擺之中的衛子雲瞬間安定了下來。

　　畢竟，他已經明確拒絕了接受三清宮的傳承，那麽，三清宮的一切自然不可能留給他。

　　不過聽對方的意思，基礎修行之上，不用擔心涉及太多，這也就代表著，短期內，不用擔心修行之法的問題。

　　“不過，好處與否，給你說明白了，現在，也該談談壞處了。”鶴天君颯然一笑，只是這話一出，就令衛子雲有些疑惑。

　　“壞處，壞處不是剛才都說過了嗎?”

　　“剛才那些，怎麽可能算壞處，頂多是一些弊端，注意規避就沒問題了，但接下來我要說的，卻是事關你的修行前景。”

　　鶴天君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這一番表情的變化，頓時也讓衛子雲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是否要堅持現在的道路?”

　　微微愣神，衛子雲有些不解，都這一步了，還要問這個，但還是說道:“既然已經決定了，晚輩，自然不會輕易去後悔。”

　　“好，有此心性，我希望你此後矢志不忘今日今時。”

　　點點頭，沒再糾結這個問題，鶴天君微微一笑，卻是問道:“你既然打算從旁門入手，可知道，玉完天之內，旁門之事，最大的阻礙和因果就是太乙搜神宮?”

　　“什麽?”

　　衛子雲聞言，頓時，悚然一驚，立刻理解了剛才鶴天君為何又要追問自己姿態了。

　　如果真的和太乙搜神宮有些關聯，那這件事，還真的不可小覷。

　　“怎麽，你很意外?”

　　“晚輩確實意外。”衛子雲苦笑道，說實話，牽扯一位天仙大能，這要還是小事，那這世上，就沒有什麽大事了。

　　“那你還堅持嗎?這個時候退出，我之前答應的，依舊不變，你也不必受太乙搜神宮的因果！”

　　鶴天君微微一笑，手中浮塵一晃，似是在期待著什麽。

　　深呼一口氣，衛子雲知道，這位鶴天君這又是在考驗自己啊，但衛子雲此刻，卻是王八吃襯托，鐵了心了，不會變的。

　　“剛才晚輩已經說過，絕無更改之意。”

　　“好，有膽氣！”

　　鶴天君聞聲，有些欣喜，又道:“你可知，為何你入此旁門，便和太乙搜神宮有了牽扯呢?”

　　有些因果糾纏，必須說清楚，不然真的是，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晚輩不知。”

　　衛子雲的確不知道，但總不能是太乙祖師成道之時，旁門的那一點的冒犯吧?

　　難不成，天仙大能就這般的小心眼?

　　“你覺得此界旁門如何?”

　　沒有直接回答這個疑惑，鶴天君反而是問了一個似是而非，乃至於看起來不相乾的問題。

　　聞言，衛子雲回想起梁開所言，以及觀雲老道豁出一切的秉性，這個問題，他可以回答，不由道:

　　“非常的苦，沒有前途，看不到希望，修行愈深，更像是在折磨自己，情緒有時候偏激，但不知天數因果，看著自己一步步的走在了絕路之上，陷入深淵而不知！”

　　衛子雲的回答不算出格，基本上每一句話，都精準把握了玉完天內，旁門修士的各種弊病。

　　“你說的很對，總結的也很到位，可你知道玉完天之外，旁門修士是怎樣的嗎?”

　　此話一出，衛子雲就疑惑了，他又出不了本方天宇大界，自然不可能了解外域是怎麽一回事，因此，只能搖搖頭。

　　不過，既然鶴天君這樣說，只怕是兩個世界吧。

　　“貧道去過，也見識過……”

　　鶴天君淡淡說道:“昔年得道，隨幾位帝君遠赴瑤池天宮，曾在途中，拜訪道友，見識過其他天宇大界的風采，雖然各自有些詫異，但總體來說，是一片生機勃勃之象！”

　　衛子雲靜靜聽著。

　　“玉完天的旁門，修持一術，不得解脫，這有所顧忌，那有所顧忌，還要虧空自己的元氣，最後到頭來，壽命不足百年。”

　　不足百年，都是美化的說話，現實情況是，不少旁門五十都難，想要活得久，就得學會不用法術。

　　“而其他天宇大界，旁門修士采靈引煞，禦劍登空，雖不得道，但卻延年三五百載，我曾見到，有人以旁門入法，隱居市上，且看他，今日飲酒縱歌，來日酣睡洞府，與熊虎為鄰，與鬼神做友，快活逍遙，不知世事愁。

　　此外，有天賦者，能修持一術不昧，化作地煞真流，就此算是證了神通，出入幽冥，便是鬼神禮遇;橫行世上，妖鬼忌憚;便是正道修士，也是避讓三分……”

　　“若是功德不虛，死而為神也是尋常，說不得還能繼續修持鬼仙，日後天長地久，也終有一日證得那道果之日，化作天宮客來，就算不行，證就人仙，在那陰司之中，也是一方大鬼神……”

　　“這等前途比較，你有何看法?”

　　什麽看法，衛子雲都要麻木了好吧，這乾脆就沒有比較的必要啊！假如是觀雲老道去了其他大界，按這老狐狸的謀算，那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啊！

　　“沒有絲毫爾等可比性！”

　　搖搖頭，衛子雲不知道該怎麽說，甚至，心頭隱隱有些悲傷。

　　“你可知，當年玉完天內，也是這樣的。”

　　“什麽?”

　　這話一出，衛子雲也驚了，不由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來。

　　看到衛子雲如此模樣，鶴天君搖搖頭道:“一切變故，就不得不說，太乙祖師成道之時，那位犯上作亂的旁門大修了！”

　　衛子雲神情一肅。

　　“當年，此人自旁門之中，證悟出一門天罡大神通來，不少仙家，不論是正道還是旁門，還是佛家，都是對此束手無策，此君自覺無敵於世，便要在玉完天內，立下自家法度……”

　　“自家法度?”

　　“對，他要管束玉完天之內一切修者，不論正邪、佛魔都是如此，若是成功，此君當為玉完天內一位神王帝君！”

　　“可惜……他的法度與當時證道天仙的太乙祖師有根本分別，堪稱是阻道之恨！”

　　說到這兒，衛子雲已經明白了。

　　“此戰之後，此君身死魂滅，元神灰灰，而那一式大神通，名為‘顛倒陰陽’。

　　我等後來才知，此神通，能使天地失其序，日月失其常，為萬物之逆旅，乾坤之倒轉也;但是……這一切，也才剛剛開始！”

　　鶴天君說著，看了一眼衛子雲，又吐露出了一個大秘密，說道:“當年，玉完天還不是八派共執，而是百家齊鳴，我三清宮，當年就是自天外遷移而來……”

　　“什麽！”

　　聞言，衛子雲有些驚詫，不過轉念一想，這都提到太乙祖師成道的時間了，那三清宮自天外而來，也就正常了，。

　　而且，三清宮祖師貌似也是其他大界成道，這遷移過來，似乎沒什麽問題。

　　“……你可知，我三清宮為何要建立九天應元府?”

　　說到這兒，鶴天君的神色，開始變得很不自然，甚至，眼神之中還有一些複雜的意味夾雜著。

　　衛子雲聽了，他當然知道怎麽回事，九天應元府不就是一個類似於神庭的存在，鎮壓此界氣數嗎?

　　而且，三清宮這次跑路，不就是因為九天應元府的存在，已經大大的影響到了此界原本的神道秩序。

　　這就直接導致，多年來，三清宮功德衰減，入不敷出，甚至還要倒背一個大因果。

　　“那為何要建立?”

　　“說來話長，當年太乙祖師成道，斬殺那位大神通者，但是，此人原本蓄積的大勢，已經影響了玉完天的氣數變化;因此，我才說，那人未來有神王帝君之威，雖被太乙祖師打斷，但大勢依舊……”

　　“於是，八派建立，我三清宮自天外而來，受邀建立九天應元府，原本計劃是，打算收攏此界神道氣數……

　　但哪裡知道，此界神道，因著那位大神通者的緣故，早就有主。

　　所以，我們就等於鎮壓了此界神道，以及那幾位還不曾出世的先天神靈，這個仇可就大了，所以，我們只能先走一步，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那不能把九天應元府先解散嗎?”

　　衛子雲聽著鶴天君的言語，他發現，三清宮之難的問題核心，似乎都是九天應元府引起的，既然如此，解決不了問題，先把他解決了不就行了。

　　“嘖嘖，要是那麽簡單就好了！”

　　鶴天君苦笑一聲，反問道:“你可知三清宮因何建立九天應元府?”

　　這個問題衛子雲會，當即回道:“剛才前輩說了，乃是因太乙祖師之請，來到此界。”

　　“是的，沒錯，你可知道，太乙祖師為何要邀請我們?”

　　“這個也是我可以知道的?”

　　衛子雲有些難為情，這秘密似乎一個比一個大，自己這都要了解，怕不是有些難為他了。

　　“當你選擇了這條路的時候，你就必須要知道了，否則，真的到死都是一個糊塗鬼。”

　　鶴天君不由得有些憐憫他，希望你，了解到真相的時候，不會後悔，畢竟，這因果一環套著一環。

　　“前輩請講。”

　　衛子雲感到幾分不妙，聯想到這位幾次不間斷的追問自己的過程，頓時，他也有些發虛。

　　“神道大勢已出，太乙祖師固然欲以己道鎮壓此界，但當時，太乙祖師道行還是差了一點，這鎮壓一界，何其之難，故而邀請我等過來……”

　　“說來，還是怪當時我們自己，過於貪心，這一界的神道氣數，怎麽可能那麽好拿，現如今，我說過分點……

　　我們建立九天應元府，何嘗不是給太乙祖師分潤了壓力，讓他有足夠的時間消化此界旁門之‘道’。”

　　“這也是此界旁門由盛到衰的開始，畢竟，旁門的‘道’都沒了，法自然無處可言。

　　但是我們現在走了，太乙祖師卻不著急，你不明白，但我們卻是知道，太乙祖師這是道行大進，已經將此界旁門的道果差不多煉化了……”

　　說到這兒，鶴天君臉色依舊如常，但看著衛子雲，卻是露出了幾分同情。

　　“我再說透一點，你欲要旁門立道，給此界萬千旁門中人以希望，這個本心很好，我也要說一聲好道友，但你若是成功，勢必會動搖了太乙祖師的道果……”

　　“你未來有一天，必然會和太乙祖師有紛爭，現在因果不顯，是因為太乙祖師仍被氣數糾纏，但等到你的因果再也無法遮蔽，那時候，你就危險了……”

　　“除此之外，還有我們三清宮在此界的因果，也會有一部分，分潤到你身上，因為你雖然沒有接受三清宮傳承，但也確確實實從我們這兒獲利，因果糾纏之下，我不多說，你也明白的……”

　　“找你麻煩的魔道、正道、佛家，打不過我們，很有可能找你的麻煩。 ”

　　衛子雲一聽，整個人都麻了，他突然想到，之前鶴天君說，加上自己有一百九十七個有緣人，最後只有五十多人進了三清宮，還有幾人選擇了煉氣士道路，甚至，另有一人的選擇也是類似於自創之路。

　　他原本覺得大家這退而求其次，選擇保底也不錯啊，現在看來，那些退出的，才是聰明人啊！

　　剩下的人，此刻估計也是因果纏身！

　　“至於貧道為何要跟你們說的清楚明白，就是想你們自願決斷，了解清楚，大家好聚好散，誰也不欠誰的！”鶴天君徐徐說道，語氣有些幽幽道:

　　“你要是入我三清宮別府，我們在此界還有些氣數照應，但你這自行打拚，我們就顧不及了，你這，到時候就等於穿戴著鐐銬，站在懸崖邊上跳舞，一個動作不對，底下就是萬丈深淵！”

　　“好消息是，一旦度過，未來成就不可限量，一旦度不過，因果糾纏之下，可就不好說了！”

　　“所以，你還敢嗎?”

　　深吸一口氣，猛然接收了這麽多的信息，衛子雲有些恍然，於是，盡力的放空了自己的大腦。

　　稍許之後，這才回過神來，問道:“晚輩還是那話，既然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就自然沒有再回頭的意思！”

　　這不是非要不撞南牆不回頭，而是，對於衛子雲來說，此刻退縮了，那麽，以後難道遇難也要退縮嗎?

　　這次可以找理由，敵人太強大，但那以後就不會找理由嗎?

　　或許，也是私心作祟，衛子雲更不想在鶴天君面前露怯，留一下反覆多變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