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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蘭風雲》第18章、父子
  禦書房中,趙胤正在批閱奏折,聽到總管太監說羽林衛兩位指揮使有要事稟告。趙胤放下手中的毛筆,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稍後吩咐總管太監讓二人入內。

  “參見陛下!”祁天問、趙無鋒兩人並排走進禦書房,躬身行禮。

  “說吧,何事?”趙胤醇正的嗓音在禦書房響起。

  “陛下,關於五殿下遇刺一事,我們已探查出幕後之人。”祁天問說完一頓。

  趙胤若有所悟,吩咐禦書房內的太監宮女道:“你們都退下吧,禦書房五十米內不得停留閑雜人等。”

  等到總管太監帶著一眾內侍退出禦書房後,趙胤看了一眼兩個心腹:

  “現在沒有外人,你二人直言吧,不得有一絲隱瞞。”趙胤從兩人的凝重的表情中已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老五遇刺,怕是不簡單。

  祁天問深吸一口氣,昂起頭直視趙胤,聲音不疾不徐,他了解趙胤凡事追求效率,不喜廢話囉嗦,便先將這幾日五殿下遇刺的調查結果道了出來:“陛下,臣這兩日與趙指揮使不眠不休盤查了與此事相關的所有可疑之人,最後從羽林衛都統羅峰身上找到了線索,羅峰被姚妙桐副指揮使催眠後說出,三殿下為五殿下遇刺一事的主使者!”

  這麽直接麽?趙無鋒苦笑不已,他盡量低著頭,盡量不讓自己的表情被趙胤看到。

  靜,死一般的安靜。祁天問說完調查結果後,禦書房的三人陷入了絕對的沉默。趙無鋒看不到皇帝趙胤的表情,但是他能想象的到,一定異常可怕!所以他把頭壓的更低了。

  而趙胤此時內心狂風大作,翻江倒海,聽到祁天問調查的這個結果,他本能的第一反應是怎麽可能?他不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但是作為一名以隱忍睿智著稱的君王,他的理性判斷此事應該不虛,首先祁天問作為這麽多年的暗衛指揮使,在情報探查和分析能力上一直表現卓越,另外姚妙桐那可怕的能耐他再清楚不過了,連自己都著過她的道,再加上一言不發的族弟趙無鋒,這三個人每一個都可以算是他的心腹。

  正因為趙胤認為此事可能為真,所以他此時的臉色陰沉無比,他的聲音不複醇正平和,而是有些低沉鋒利:“老三到底對老五做了什麽?”

  祁天問看了一眼趙胤陰沉快要滴水的臉龐,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

  “陛下,催眠審訊羅峰時,羅峰交待說:十日前,三殿下找到羅峰,拿出一塊白色玉佩給羅峰,說用玉佩的人情換羅峰乾一件不傷及天和不違背道義的事。這塊玉佩乃羅峰父親傳下來的,當年有人對羅家有活命之恩,羅峰父親以玉佩為信物,答應將來有人拿玉佩找上羅家,那麽羅家會幫其乾一件力所能及之事。後來羅峰父親去世之後,將玉佩和承諾傳承給了羅峰。”

  “三殿下拿著玉佩找到羅峰,是讓羅峰配合他假刺五殿下,首先羅峰借羽林衛都統身份幫三殿下在皇宮西門外藏匿了二十余名江湖馬匪,然後在馬匪襲擊五殿下之時出手確保五殿下不會有生命危險,這是三殿下和羅峰的全部交易。至於三殿下為何這麽做,羅峰說他也不知。”

  “混帳!”趙胤怒喝一聲,刀劍無眼,是你想假刺就假刺的嗎?萬一真傷到老五,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羅峰可知那玉佩他父親給了誰?”趙胤強壓心中怒火,冷聲問道。

  “羅峰並不知道他父親把玉佩贈與了何人,也不知道三殿下的玉佩來自哪裡。”祁天問知道趙胤會問及玉佩來歷,因為這關系到三殿下身後是否還有人存在,但是確實目前還沒查到。

  “去查!務必揪出玉佩所有人,我倒要看看,是誰在幕後搗鬼!”趙胤雙目噴火,咬牙切齒道,有人居然敢算計到自己頭上,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嗎?

  “遵命!”祁天問領命行禮,準備退下。

  趙無鋒趕忙施了個禮,準備跟著趕緊離開,讓自己在整個事情當中爭取做個隱身人,這時趙胤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

  “查凶一事祁天問去就行,趙無鋒,你去將那個逆子密押到羽林衛駐地,我要親自審他!”

  趙無鋒錯愕的看了眼趙胤,心裡叫苦不已,捉拿皇子這種渾水他是真不想趟,還不知道以後三皇子、大皇子、皇后以及皇后外戚勢力怎麽跟自己算這筆帳呢,可是看著趙胤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趙無鋒隻得領命照辦。

  不久之後,趙無鋒將三皇子趙翰押到了自己的軍帳之中,此時趙翰被全身捆綁,嘴裡塞著塊麻布,動也動不得,話也講不得,只有那一雙擇人而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趙無鋒!如果眼神能殺人,趙無鋒估計已經被趙無千刀萬剮無數回了!

  一個時辰前,趙無鋒來到三皇子府上拜訪,說他剛淘到一本聖人孤本,想送於三皇子,邀請三皇子到府上宴飲品鑒,三皇子喜歡收藏古代聖賢筆墨的事楚京可謂無人不知。趙無鋒不止是趙翰族叔,更是陛下親信羽林衛指揮使,趙翰平時想和他處好關系但都難得一見,今日趙無鋒主動上門相邀,還提到有聖人孤本相贈,趙翰心花怒放,毫不遲疑就跟著趙無鋒離開了三皇子府邸。不曾想,剛出府邸坐上馬車不久,他就被趙無鋒暗算俘虜了!趙翰又驚又怒,又無奈又不解,一路被趙無鋒拉著來到羽林衛駐地。

  趙無鋒歉意的看一眼趙翰,示意此事和自己無關。

  趙翰更是疑惑,趙無鋒帶自己來此地何意?這時一聲怒喝,將他驚的直接跪坐在地。

  “逆子!看你乾的好事!”軍帳後,滿臉怒容的趙胤踏步走出。

  趙無鋒見趙胤出來,趕忙上前將趙翰口中的麻布取出。

  “父皇,您怎會在此地?為何將我捆起來?”趙翰看著一臉怒色的趙胤,眼神閃爍,強壓心中的慌亂,一臉無辜地問道。

  “哼!你不知?老五遇刺一事羅峰全都招了!你敢說不知?!”趙胤冷哼一聲,死死盯著這個一向勤奮好學,辦事還算靠譜的兒子,但凡他敢再狡辯一句,趙胤就會直接下令將其關進宗人府,眼下私審,是給這逆子留一絲機會,如果他自己不知道珍惜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趙翰如遭雷擊,癱軟倒地,這麽快就暴露了嗎?趙翰感覺自己渾身氣力都被父皇的一句詰問抽光。怎麽辦?父皇既然將我抓來審問,肯定是已經知道什麽了,父皇雖然對我一向不錯,但他眼裡從不揉沙子,一旦知道我欺瞞於他,怕是以後再難得到父皇的恩寵了。此時母后不在,也無人為我說情,父皇一怒之下極有可能重罰於我,那我就再難翻身了!只能拚一把了!

  趙翰心中翻江倒海,臉上也是陰晴不定,思忖片刻後,兩顆豆大淚珠奪眶而出,他嘶吼道:

  “父皇,我不甘心啊!從小到大我都生活在大哥的陰影之中,父皇和母后都覺得大哥優秀,有仁君之象,家裡叔叔伯伯們也唯我大哥馬首是瞻,母后日日囑咐我好好上進,將來才能更好的輔佐大哥!憑什麽?憑什麽我一出生就要做配角?憑什麽不能是我帶領大楚一統天下?明明我的能力不差於大哥,大哥如此軟弱,並非開拓之主,二哥一個魯莽武夫隻知打仗不會處理朝堂關系,我趙翰可以啊!憑什麽父皇立儲只會從他們二人中選擇?”

  看著真情流露滿臉不甘的三子,趙胤目瞪口呆。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老三有這麽大的怨氣,這麽嫉恨自己的親哥哥,對皇位的野心之大超過的其他所有的皇子。

  “所以呢?這和你刺殺老五有何乾系?”趙胤沉聲問道,怒火不知不覺間少了許多。

  “我沒想殺死五弟,刺客他們收到的命令只是假刺,殺死五弟的護衛並營造刺殺皇子的假象,羅峰是備手,他也會確保五弟安全。一旦發生皇子遇刺事件,父皇您定的立儲之事就會推遲,我就還有機會!”趙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趙胤恍然,眼神幽幽地盯著趙翰:

  “怕不止為了如此吧?刺殺皇子,造成朝堂動蕩局勢,推遲立儲,引起各方猜忌,離間老大和老二,讓他兩鬥起來,然後你坐收漁翁之利,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老三!”

  諸子奪嫡,他趙胤又不是沒有經歷過,稍一思忖,便知道了老三的算盤。本來以為自己的五個兒子應該不會發生奪嫡之事,老二志不在此,老大老三一母同胞,老四體弱多病,老五尚小,自己一直刻意忽視他的存在,有意讓他脫離爭鬥的漩渦。哪曾想,老三會有如此野心。趙胤心中苦笑不已,同時也生出一絲警惕,在皇位傳承一事上,正直壯年的自己有些麻痹大意了。

  趙翰見被父皇拆穿了,所幸心一橫,坦然道:

  “父皇,大夏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西蘭大陸這一百多年紛爭不斷,大家都在爭,因為爭才能活,趙翰身為皇子,更要爭,爭太子之位,爭九五之尊,爭我大楚國力蒸蒸日上,爭一統西蘭大陸百姓再不遭戰亂之苦!兒臣何錯之有?”

  趙胤再次被自己第三個兒子震驚到,小小年紀心已經大到這般了嗎?除了性子急了些,性情涼薄不擇手段了些,志向和雄心更甚於自己,亂世之梟雄也!老三像是一頭不分敵我的猛虎,可傷敵也會傷己,不可放任其成長,否則他其他幾個兄弟怕都落不得好下場,趙胤深深的看了一眼趙翰,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對了,你支使羅峰的玉牌從何而來?”趙胤沉聲問道。

  “一個月前與二皇叔打賭贏來的!”趙翰直言不諱,既然事情暴露,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自己越坦白,也許受到責罰越輕,自己就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趙胤心中咯噔一下,他不會和此事也有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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