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丈的高度對一般人來說,足夠摔成肉餅,但是對修士來說,卻算不得什麽,真氣一提,自然身輕如燕。只有大呆、二呆、木頭三個人稍微困難一些,因為他們的肩頭全都扛著一個大袋子。
一陣樹枝折斷聲響,謝小玉第一個跳落到地上,其他人緊隨其後落了下來,相差不過數十丈的距離。
“投網,樹冠頂上。”謝小玉衝著那個瘦削修士喊道。
那個人微微一愣,不過他的反應還算迅速,很快就醒悟過來,手中的幾個線團分別打了出去。
白色的線團瞬間穿透了樹冠,飛到了樹冠上方數十丈的高度,然後迅速舒展開來。
這些網團起來只有核桃大小,全部舒展開,卻有數百畝。
這幾張網打得很是時候,一大群鳥人恰好飛撲上了,全都一頭撞進了網裡,不只是鳥人,還有三隻飛天夜叉也一頭撞了進來。
“殺。”謝小玉再次喝道。
大叔他們早有準備,手中的百子雷甩手就扔了出去。那個絡腮胡子修士稍微晚了半步。
只聽到一連串爆炸聲在頭頂上不停地響著,樹冠被震得亂搖,斷枝落葉悉悉索索往下直掉。
頭頂上那片樹冠猛地往下一沉,隱約可見一具具鳥人的屍體,因為有網子掛著,所以屍體掉不下來。
死掉的全都是鳥人,他們的身體輕盈,付出的代價就是脆弱,百子雷一旦炸開,百子齊發,其他土蠻扛得住,他們卻不行。
謝小玉百子雷出手之後,一枚劍符隨即脫手飛出。
劍符化作一道雪白長練穿透樹冠,鑽進大網裡面,只是一轉一絞,頓時血光飛濺。
這一劍不知道殺了多少鳥人?
換成平日,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收獲,鳥人的動作敏捷,就算躲不開,避過要害之處總是可以的,但是此刻,這些鳥人被那幾張大網兜住,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這一劍下去就像是扎肉串似的。
不過那裡面也有硬茬。
只聽到一聲怒喝,緊隨其後的是一連串讓人聽不明白的言語,突然,底下的大網被撕開了。
其他人不知道這是這麽一回事,謝小玉清楚。
被兜住的不只是鳥人,還有三個飛天夜叉,其中一隻被他剛才那一劍給斬了,現在這只打算拚命。
“集中突刺。”謝小玉再一次發號施令。
大叔、李金寶他們幾個背後全都背著一把三尺長的直刀,一聽到命令,他們同時抽出背後的長刀。
這些直刀就像壓緊的彈簧猛地放開一樣,一下子伸展開來,眨眼間長達一丈有余。
十幾把長刀從不同的方向集中攢刺。
沒有一點變化,也談不上什麽奧妙,只有穩、準、狠。
飛天夜叉揮舞著長矛,撥開了三把長刀,但是他畢竟只有兩隻手一根矛,抵擋不了那麽多敵人,“撲撲撲撲”其他長刀一穿而過,隻留下一道道寸長的傷口。
飛天夜叉仰天長嘯,臨死之時還想用肌肉夾緊長刀,不讓大叔他們把刀拔出來。就在這個時候,白光一閃,劍光噴發,一枚劍符抹過了他的脖頸,一顆鬥大的頭顱飛了起來。
謝小玉凌空虛攝,把頭顱吸了過來,隨手塞進了一個皮袋子裡面。
每一顆首級都是一份功勞。
其他人頓時也反應了過來,紛紛爭搶起首級來,鳥人的首級不值錢,但是大大小小也算是一個功勞。
“別管那些,先殺掉飛天夜叉。
”謝小玉大聲喝道。 這一次有人聽進去了,不過更多的人仍舊我行我素,有現成的功勞不拿,居然去啃硬骨頭,除非腦子壞掉了,才會那麽乾。
大叔他們肯定是聽命令的,他們重新把刀收縮到三尺多長。
這些刀非金非石,也沒什麽刀柄和刀身的分別,看上去就像對練時用的木刀。
煉刀的材料正是豪豬身上的長刺,這東西是天生的法器,所以煉的時候用不著花太多心思,只是將一側削薄,磨出刃口,為的是能逼出刀氣來,除此之外就是讓它伸縮自如,平時不用的時候只有三尺長,可以背在背後,一旦恢復原狀,既可以當做長槍,也可以當做斬馬刀來用。
這些人緊跟在謝小玉的身後,朝著那群飛天夜叉殺了過去。
蘇舵主比誰都起勁,剛才他沒搶到那一擊,讓大叔他們佔了先,他覺得很沒面子,所以此刻他雙袖一抖,一片黑雲發出“嗡嗡”的響聲飛了出來。
從他袖子裡面飛出來的全都是蠱蟲,蜈蚣、蠍子、蜘蛛、蝗蟲、馬蜂……什麽樣的都有,這些蠱蟲身體四周全都包裹著一層黑色的雲霧,本來就詭異,現在更添了幾分邪氣。
蜈蚣、蠍子、蜘蛛都沒有翅膀,但是被黑色雲霧包裹著,居然也能飛,而且速度奇快。
同樣是以玄冥七煞劍為根本,加了七星、七毒、七蠱增添凶威,蘇明成的劍蠱和謝小玉的劍蠱已經截然不同。
謝小玉加上了魔門七情迷心大法,勾引來心魔融入蠱中,不過沒敢多煉,手上只有兩隻母蠱,外加十幾隻子蠱,全都用心血煉過,隻用來偷襲。
蘇明成沒敢這麽做,他的劍蠱以數量取勝,毒性也更重。
這一出手,大叔他們倒沒什麽,跟過來的其他修士一個個駭然變色。
玩蠱的人大多凶殘,動輒殺人,而且殺人於無形,讓人防不勝防。
不過正因為凶殘,到了戰場上,同伴之中有一個擅長施蠱的人,絕對會讓人放心許多,這樣既能避免被敵人下毒,還多了不少克敵製勝的手段。
所以當蘇舵主的袖中飛出兩片蟲雲,這些人紛紛遠離蘇舵主的身旁,沒有一個人願意靠近十丈之內,但是他們跟得更緊了。
蘇明成出手不但聲勢浩大,效果也驚人,迎面而來的十幾個飛天夜叉幾乎同時大叫了一聲。
有幾個反應快的,轉身就逃。
那些沒來得及反應的飛天夜叉,全都被蟲雲罩了進去。
這些蟲並不是真正的蟲,雖然有著蟲的外表,也像蟲那樣活動,但是它們的身體裡面充盈著劍氣。
一道道劍氣爆開,劍氣是黑色的,不但鋒銳,而且劇毒無比。
飛天夜叉全都從樹冠上掉落下來,他們的身體在半空中就開始腐蝕瓦解。
看到自己如此威猛,蘇舵主一時間愣住了,他知道自己比以前強多了,卻沒想到差別有這麽巨大。飛天夜叉出了名的難纏,以前的他對付一個很輕松,對付兩個就有些吃力了,來三個的話,他絕對扭頭就跑,還未必跑得了。
他在那裡發愣,謝小玉卻沒有,他劍訣一指,只見一連串劍光爆閃,一顆顆頭顱飛了起來,然後被他凌空攝到手裡。
沒人敢爭搶,剛才不知道這隊人馬如此凶殘,跟上來的人不知道厲害,每個人都隨手割了幾顆鳥腦袋,現在見識了這群凶人的實力,只要腦子沒有抽筋,就知道不能有什麽其他想法。
看到飛天夜叉逃了,謝小玉運用傳音入密之法,轉頭朝著身後的人說道:“從現在起,不許發出任何聲音,更不許發問,要麽跟著我,要麽自己逃跑。”
說完之後,他從納物袋裡面掏出了那對白銀長耳戴在了頭上,順著飛天夜叉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蘇明成和大叔他們沒有任何想法,跟在謝小玉身邊的時間長了,很容易變得不喜歡動腦子,只要聽從命令就可以了。幾個小子跑到呆子兄弟和木頭身邊,那三個人全都背著大袋子,袋子的份量很沉,必須有人搭一把手。
其他人就搞不明白了。
從剛才那番話和謝小玉的舉動來看,這是要逃,可他為什麽去追飛天夜叉?這不是活得不耐煩嗎?
有了這樣的想法,那些人再一次分化了,至少有一半人各自找了個方向逃命去了。
謝小玉根本不管這些,他緊追著飛天夜叉不放,還時不時地放出一道劍符,原本還有四個飛天夜叉,片刻的工夫,只剩下兩隻了。
這一追一逃,眨眼間已經追了五六裡地,前方是一片山坳。
謝小玉不再追了,他朝著身後招了招手,順著山坳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逃。
到了這時候,一直跟著他的人全都明白了,原來最終的目地還是逃跑,只不過在逃跑之前,先把飛天夜叉給解決掉,就算解決不掉,也讓他們變成驚弓之鳥,不敢跟過來。
在土蠻各族裡面,飛天夜叉負責的正是偵察和追殺,相當於軍隊裡面的斥候和輕騎兵,是所有逃亡者的噩夢。
明白了原因,那些不認識謝小玉的人全都暗自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這條逃跑的路線曲裡拐彎,一路上走的全都是山坳和峽谷,本來就在陰影之中,頭頂上又是茂密的樹冠,所以底下一點光線都沒有。
沒有人抱怨,此刻跟過來的全都是聰明人,知道這是為了避開天空中那些鳥人的眼睛。
一口氣跑出去有大半個時辰,眾人隱約聽到了嘩嘩的水聲。
謝小玉戴上白銀長耳,既是為了避開土蠻的軍隊,也是為了尋找河流。
之前他也曾聽到過水聲,不過那片水聲波濤澎湃,是一條大河,他不敢過去,怕迎面撞上土蠻,他知道走水路比走陸路輕松,土蠻同樣知道,而且江河裡面可能有厲害妖獸,他可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最合適的是找一條小溪。
“有誰擅長水遁?”謝小玉轉頭問道,這一次他仍舊用了傳音入密之法。
和在船上的時候不同,身後那群人裡面立刻有三個人同時叫了起來:“我。”
這三個人有兩個也用了傳音入密,另外一個人就太粗心了,那一嗓子震得林子裡面百鳥齊飛。
眾人同時送去怒視的目光,很多人甚至散發出了殺氣。現在身處險境,稍微泄出一些動靜,就可能招來滅頂之災。
那人心虛,知道自己做錯了,縮著脖子躲在後面。
潺潺的溪水聲越發近了,空氣中都帶著一股濕氣。
“快,擅長的水遁的人全都過來。”謝小玉一邊喝道,一邊朝著大叔打了個手勢。
大叔立刻從納物袋裡面掏了一個很大的皮囊出來。
皮囊在袋子裡面的時候只有一尺多長,兩尺多寬,一拿出來見風就長,眨眼間變成了三丈長,一丈寬,前端高高翹起,兩側微微翻卷的筏子。
皮囊被扔進了小溪裡面,這東西吃水很淺,完全浮在了水面上。
大呆、二呆、木頭氣喘如牛地把三個大口袋扔在了皮囊上,然後也一屁股坐了進去,另外幾個小子則小心地攀在四周。
跟過來的那些人全都明白了。
與此同時,他們也對這群人準備之充分,感到無比驚訝。
“還要我請你們三位嗎?快一些,用水遁之法拖著船走,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個危險之地。”謝小玉怒道。
那三個人不敢再躲在後面,全都跑了過來。
剛才大聲說話的人為了將功折罪,所以特別起勁,他修煉的是癸水真訣,最擅長的就是水遁,只見他雙手捏住法決,朝著水面一指。
一團水浪立刻憑空卷起,將皮囊托起一尺多高。
跟過來的人紛紛跳上了皮囊,一個個緊挨著擠在一起。那些手腳慢了的人最是可憐,只能一隻腳站著,另外一隻腳跨在外面。
看到所有的人都上來了,謝小玉大喝了一聲:“全都站好了——走。”
隨著這聲令下,那三個人同時催動法決。
一團水浪卷起皮囊順著溪流的方向飛馳而去,一開始速度不快,漸漸變得如同慢跑,然後是快跑,到了最後猶如策馬狂奔一般。
看到身後那片險地迅速遠去,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