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見過真正的劍，好壞他是無法分辨的，更說不出個所以然，故只能憑借眼緣來判斷了。

　　“夠嗎?”烏影離從腰間掏出了一個金月，輕放在櫃台上。

　　“確實不多。”年輕男人笑道，“不過，倒是也夠買一把普通的劍了。”

　　“不知道此劍而來?”他可不想買到黑劍。

　　據說有些上了府衙卷宗的凶劍也會從各種渠道流入各家鋪子，就看購買者能否慧眼識出，否則只能認栽了。

　　“劍自五系開創時就已存在，而遠在永夜大帝國的劍門屹立至今也有近千年，故而也稱為名劍聖地。”年輕男人繼續介紹。

　　將每個字都放慢，吐得沉穩，盡量壓低了聲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故作成熟應對。

　　“本店雖小，卻也是來自聖地腳下。”

　　聞言，他抬起頭，環顧四周，輕輕擰緊眉頭，故作思考。

　　“可是哪一位匠人的店鋪?”他試探道。

　　“自有鑄劍師和鑄劍坊，如今已開遍了天下，信譽向來良好。這裡的劍，無論價位高低，皆有出處，小公子盡管放心。”

　　“打開門做生意，你們連話術都差不多。”他盡量不暴露自己是第一次逛劍鋪的真相。

　　“做生意求細水長流，何況劍鋪本就回本緩慢，又是做長期和老主顧的買賣，若是因為一把劍砸了招牌，豈不是因小失大。就算我們不顧及自己的臉面，也得維護劍門的名聲。若是我們有個行差踏錯，劍門定然會將我們家徹底除名。失去行商資格，天下的店鋪都只能關門大吉。”

　　“永夜大帝國劍門?”他不相信。

　　“我們可是獲得劍門售賣許可的劍鋪，否則如何進入恆城呢?在劍門排行榜上也是有一號位置的。”

　　聞言，他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城主竟然允許永夜大帝國的生意進入恆城。

　　“劍門好手段，生意都做到這裡了。”他清楚沒有城主的許可，城門絕對不敢讓他們進、

　　這是一家店鋪，又不是偷偷運入一把劍而已。

　　“兩國子民又不是敵人，自然是要多來往、互通友好，這日子才會越來越好。”年輕男人說，“在永夜境內，白晝的服飾和手工藝品等也是緊俏貨呢。”

　　原來城外的世界，已經如此和諧了。

　　時間果然能改變一切。年輕男人所述的現狀與歷史上的記錄卻是大相徑庭，他記得白晝和永夜難共晝夜，故而才會將白天和黑夜一分為二，各自享用。

　　祖宗在天有靈，一定倍感欣慰。

　　在一本嫡主手劄中，他曾看過一句;晝夜不分，才是蒼生之福。

　　顯然，某一位嫡主也有過此願，奈何現實不允許。

　　若是沒有了晝夜之分，白晝和永夜兩大帝國，要如何立國呢?要如何說服兩國子民共享晝神夜神呢

　　也許，在他不知道的城外世界，兩大帝國已然找到了某種平衡之術，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晝夜的分裂，只是消息還未抵達恆城而已。

　　可能也早已昭告了天下，恆城早已獲悉，只是他從未耳聞罷了。

　　雖身為嫡主，烏影離卻和所有五系弟子一般，也只有在離城之後，才有機會去一堵天下百姓如何安居樂業。

　　“配劍的潮流來得凶猛，我也不想落於人後，今日實在沒忍住，就想先把一把劍來試試。”他也不能把自己的窮酸徹底暴露在商人面前，都說商人如豺狼虎豹，那他豈無疑是羊入虎口。“你既是店主，自然是了解劍的。”

　　“劍屬短兵，可謂百兵之祖，因其攜之輕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比起其他兵器更受男人喜歡，故而古今往來都是帝王貴族、文士俠客、商賈庶民所追捧的對象。”年輕男人眼底閃過一絲熠熠之光，“除卻配飾和一般應敵之用，對於劍手及以上劍術修煉者而言，一把好劍無疑就是他們手心裡長出來的無形骨頭。”

　　“劍門門主朱麒麟！”他聽過這個名字。

　　“小公子年紀不大，耳朵倒是靈敏。”年輕男人面露崇拜之色，“劍門乃是永夜大帝國的鎮國之門，天下名劍皆出自劍門，本店的鑄劍師就是師承劍門鑄劍師座下。”

　　“這可是五系天下，鎮國之門不應該是五系嗎?”他問。

　　“千年來的確是五系的天下，但劍門對於永夜大帝國的意義早已遠勝於五系。”

　　“永夜的五系已衰敗?”他從未聽說。

　　“既還是五系的天下，自然是屹立不倒。只是五系遠離百姓，而劍門存於江湖中， 與人與事與物都更親近。”年輕男人從地上的木箱子裡翻出一本劍冊，“小公子也是眼睛毒辣，本店未開張就尋上門了。我們這家店鋪乃是永夜在恆城的第一家劍鋪，所售的劍，每一把都是獨一無二的。時下，各種材質的長劍短刃皆是恆城最新流行的男子玩物，小公子有何習慣和具體要求?”

　　無論是鬧市區還是黑市，都為了滿足時下男子的需求為絞盡腦汁。

　　“你做主。”他完全沒經驗，甚至不想討價還價，隻想著速戰速決。

　　雖然如此行事與他平日的窮酸大相徑庭，但比起被火系弟子當街戲耍，烏影離決定還是舍財吧。

　　第一次買劍就算是當豬宰殺，也必須接受，出門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一人一劍一江湖。”年輕男人的手指終於停了下來，落在劍冊上一頁。“無名鐵劍，這就是小公子的劍，最適合不過，沒有再適合的了。”

　　無名鐵劍?烏影離雖有些許不悅，一個金月好歹應該給一把匠人出品的長劍。然而隻瞧了一眼，鐵劍便攫住了他的所有注意力，的確如店主所言，他瞧著順眼，就像是為他打造的私人配劍。

　　“此劍雖然平平無奇，也不是名匠作品，但不失為一把好劍。”年輕男人實事求是道，“若是加了個匠人名字，至少也需要四個金月起步。公子覺得如何?”

　　真是奇怪了，“就它了。”他越看越順眼。“何時能見到實劍。”

　　“小公子稍等。”年輕男人將金月放在他面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小公子且在此稍後，我去取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