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說風月寶鑒在癩頭和尚手裡,王熙鳳是不相信的。
只要把柄在賈瑞手裡一天,王熙鳳就一天也不安心,所以就總想著拿回來。
一打聽,那畜生竟然去了江南,王熙鳳也只能心裡發狠,想著等那畜生回來,想盡所有招數,也要把風月寶鑒拿回來。
於是就算計著賈瑞回來的日子,叫平兒經常打聽消息。只要那畜生一回來,就立刻找他。
早晨,王熙鳳梳洗打扮完畢,就要去花廳議事,剛剛出門,又轉了回來。
“平兒,那畜生回來了麽?”
“我昨兒個打聽了,沒回來。”
“昨個兒什麽時候打聽的?”
“午時剛過。”
“死蹄子也會偷懶了,若是午後回來了呢,一會兒再去打聽。”
“知道了,二奶奶。”
哼,回來自然就告訴你,何必天天追問。
王熙鳳如此著急,以至於平兒越來越懷疑,二奶奶跟那畜生是不是真有什麽苟且。否則的話,何必這麽著急。璉二爺走了這麽久,也沒見她問過幾回,倒是天天把那畜生掛在心上。那天晚上,我一定沒看錯,定是那畜生抱了她。
就在此時,小丫鬟來稟報:“二奶奶,二門上的小廝傳話,說正門的門子傳話,娘家二老爺派人給二奶奶送來書信和一個盒子,要二奶奶前去親手接收。”
“要我親手前去接收?”
“反覆問過了,確實如此。二奶奶不去,那人就不走。”
王熙鳳雖然懷疑,但聽說是二叔王子騰派來的人,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也不敢怠慢,就急急匆匆朝大門去了。
到了大門花廳,就見一人急忙站起來。
“可是榮國府璉二奶奶,大名喚作王熙鳳的麽?”
直呼姓名,王熙鳳有點不高興,但還是忍了下來。
“正是,你從何處來?”
“河西務,二奶奶收了信和盒子回家慢慢看,別讓外人知曉,告辭。”
那人把信和盒子放在案上就走,王熙鳳拿起來,一看這信,一片光滑,能看見裡面的字。
也來不及細琢磨,就親自拿著回家。
“二奶奶怎麽又回來了?”
“平兒,你看著這信,怎麽打開?”
王熙鳳又去掉盒子上面的草繩和草簾,露出紙箱包裝,
這個盒子也奇怪,未曾見過。上面一行字倒是認得:先看信,後開盒。
兩人琢磨了一會兒,就拿來剪子剪開膠帶,拿出信來。
王熙鳳寫詩不行,一般的字還是認得一些的。一看信,就知道是賈瑞寫來的。
“這畜生,正愁找不到他呢,如今竟敢寫信來。”
“二奶奶,那畜生寫了些什麽?”
“把彩明叫來。”
彩明識字,平兒就把她叫過來看信。彩明就一邊念,一邊解釋,王熙鳳終於弄明白了意思。
“竟然做生意去了,真的假的啊?哼,竟然讓我找人,替他打通關節,做夢呢。”
王熙鳳沒提風月寶鑒的事情,這事兒只有她自己知道,自然不會跟平兒和彩明說。
“不是說東西在盒子麽,何不打開盒子看看再說?”
平兒說完就後悔。
二奶奶一定讓我開盒,若是裡面有毒藥或長蟲,豈不是第一個丟了性命。
果然,王熙鳳把剪子遞給過來,平兒無奈接過,剪開膠帶,打開盒子。
似乎沒什麽事兒,平兒松了口氣。
“這還有一個小盒子。”
“拿出來打開。”
平兒看了一下,試了幾回,終於打開盒子。
“懷表?似乎又不是懷表,還有一張字條。”
彩明驚訝道。
“看看寫的什麽?”
“是,二奶奶。說這是手表,戴在手腕上,有夜明珠,夜裡也能看清時辰。還說這個是給二奶奶打通關節送禮的,瑞老爺回來,再送二奶奶一個更好的。”
“哼,誰要他的東西啦?誰去給他送禮,打通什麽關節啦?”
王熙鳳盯著手表,眼睛離不開。自己都覺得說話軟弱無力。
手表啊,戴在手腕上,一伸手,豈不是人人都能看見,人人都羨慕?
“二奶奶何不戴上試試看?”
“好,戴上。”
平兒給王熙鳳戴上,王熙鳳伸伸手,上下轉動。
“果然好看又方便啊。”
“算啦,先摘下來,看看還有什麽。”
接下來是手套,有單的,有棉的,有布的,也說不清是什麽布料,還有薄如蟬翼幾乎透明的。總之就是很好看,非常漂亮,戴著舒服,那女紅精巧至極,針腳細密均勻。
“都是上等好貨,便是宮裡,怕是也沒有這些精巧之物呢。”
這回拿出來的是襪子,有厚的,有薄的,有短的,有長的,還有透明的絲襪。
幾個人眼睛都不夠用了。
“這是給二奶奶的,何不穿上試試?”
“好,穿上試試。”
王熙鳳脫掉手工布襪,平兒和彩明一人一隻腳給王熙鳳穿上絲襪,纖纖玉足,立刻靚麗生輝。
“真真好看呢,若是能夠販賣,不知道有多少人著迷呢。”
“二奶奶。我看瑞老爺說得有理,若是他給供貨,咱們販賣,真能賺大錢呢。”
“這襪子如何織成的,竟然沒有針腳?”
“如此輕薄,如此輕巧,又好看,又舒坦,這是天衣無縫,不,天襪無縫吧。”
平兒和彩明不停讚歎,王熙鳳也雲裡霧裡的,想讚美,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兒來。
不過心裡卻起了波瀾。
那畜生說的沒錯,若是真有這些襪子,確實能發大財啊。
他說這回就帶回來許多,若是給了我,豈不是眼看著就要發財麽。
不過,王熙鳳還是盡量保持鎮靜。
“瑞兄弟好像還說有個荷包吧。”
不知不覺中,王熙鳳就改了稱呼。
“是,就是這個。”
平兒拿出來,去掉包裝,露出包來,三人立刻眼睛就直了,盯著包包,呼吸急促,好一會兒沒人說話。
終於,王熙鳳咽下口水說道:“打開看看裡面。”
平兒掀開蓋兒,露出拉鏈。幾人何曾見過拉鏈,不知道如何打開。‘但是幾人也不笨,很快就琢磨出來,拉開了拉鏈,然後拉回去鎖上,再拉開,來回拉扯,那聲音簡直太好聽,自然又是一番驚歎。’
王熙鳳的心裡,簡直如翻江倒海一般。
那畜生說過要送一個更好的荷包給我,本來以為他只是順口說說罷了,沒想到竟然一直記在心裡。更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精巧漂亮的荷包。
他說話是算數的,沒有哄我,還給了我這麽多財路。若是跟他合夥,還真能發大財呢。
他說回來之後,還有更好的東西送我,若是真的……,不,他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一定是真的。
三人唧唧喳喳,一刻之後,王熙鳳鎮定下來。
“瑞兄弟信裡說什麽時候到崇文門?”
“後天申時。”
“告訴林之孝家的備車,去南安王府,我要我去見南安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