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調回城申請到沒到公社楊振不清楚。
但有件事楊振卻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這事王安邦既然專門發了電報,那就肯定有譜。
也是因此,原本還想就是接受公社的提拔擔任支副書記,將來走推薦優秀知青上大學的路還是等著回城這事請徐俊陽幫忙拿個主意的楊振,現在是連說出來的必要都沒有了。
畢竟他一開始就沒想過去上大學。
之所以答應考慮,完全是因為不知道到底還得拖多久才能回城。
現在既然有機會在短時間內就回城,楊振自然就再也沒有糾結的必要。
不過自己雖然已經決定回城,但關於這支副書記的位子,楊振卻並不打算徹底放棄。
畢竟他很清楚自己雖然不稀罕這個機會,但張璐王松羅成明三個,那可是稀罕的不得了。
七七年高考剛剛放開的時候,這幾個家夥那也是上躥下跳,想方設法的都想去考大學。
只可惜因為底子太差,折騰半天也沒考上。
雖說幾人還都嚷嚷著來年再戰。
但七七年的大學考試要求,可以說已經算是歷史上對上大學的成績要求最低的一次了。
七七年都沒考上,接下來那就更是白扯。
要沒機會也就不說了。
可現在機會就擺在自己的面前,楊振當然還是想替三人爭取爭取,看看有沒有辦法幫三人中的一個圓一下大學夢。
甚至具體的人選他都已經想好了,那就是羅成明。
之所以是羅成明而不是和他關系更好的張璐或者王松,原因也很簡單。
一來羅成明跟他一樣,都是從四九城下來的知青。
而張璐王松則是從津港過來的。
雖說津港離著四九城也不遠,但到底是兩個地方。
他們即便因為自己上了大學出來當了大官,也給自己帶不來多少直接好處。
羅成明則不同。
本來雙方之間的關系就不錯。
要其再因為自己的原因上了大學並當了什麽領導。
有什麽事找他那可就方便多了。
當然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無論張璐還是王松,都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
這種性格放在朋友之間非常好,但在官場上,那卻是完全吃不開。
就拿張璐來說。
上輩子張璐在回城之後也通過關系進了機關。
但在官場上混了一輩子,都直到快退休了才混上了個副科。
級別沒混上去也就算了,便是連想貪個汙的機會都沒有。
將這上大學的機會給他,那完全就是用金盆子裝泔水,白瞎了材料。
雖說回城之後被分到了街道辦當臨時工,起點比起直接就進了機關的張璐低了不知道多少。
但人居然愣是從一臨時工乾起,最後居然乾到了副處。
初中都沒怎麽讀都能乾到這個級別。
要再給他個去大學裡鍍回金的機會,其最終能乾到什麽位置,簡直都無法想象。
而且除了這些之外,選擇羅成明楊振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即便他曾經落魄到差點就流浪街頭,但每次只要見到,羅成明都會給他力所能及的幫助。
並且即便已經身居高位,他都從未在羅成明臉上看到任何的不屑。
雖然這其中或許存在著自持身份或者憐憫。
但起碼也在某一方面證明了羅成明不會壞到哪兒去。
所以思慮再三,楊振最終還是決定想辦法爭取將這個去公社當支副書記,然後靠推薦上大學的名額送給羅成明。
至於張璐王松。
與其讓他們去官場上鬱鬱不得志,楊振覺得還不如帶著他們跟自己一起發財,吃香喝辣為好。
想著這些,楊振將兩隻獐子腿交給徐俊陽,讓他幫忙給程斌一條,然後便準備去縣城賣麝香。
聽楊振打算去縣城,徐俊陽看看天色好笑的道:“公社的班車每天就一趟,這會兒怕早就走了——到縣城四十多裡呢,你不會打算就這麽腿兒著過去吧?”
“不腿兒也沒辦法啊!”
“畢竟這會兒我就算坐地上哭班車也不會回來接我!”
楊振笑笑,然後便打算走人。
“你還是等一下吧!”
“我打個電話看看我們所裡有沒有車去縣城辦事!”
“要有的話我讓他們捎你一段!”
說罷這話,徐俊陽便抄起保衛科的電話撥通了內線。
對著電話嘀咕幾句,放下電話的徐俊陽笑道:“你小子運氣不錯,待會兒咱們所裡有車要去省裡!”
知道到省裡肯定要路過縣城的楊振喜不自禁,連連道謝。
“你小子!”
“要再跟我這麽客氣,往後我可不稀得搭理你了啊!”
徐俊陽好笑瞪眼,又說了些等接到了回城通知之後,記得通知他一聲,也好讓他放心之類。
楊振自然滿口答應。
說話間,車就已經來了。
不過卻不是楊振所想象的吉普,而是一輛帶布棚子的軍卡。
此刻軍卡不但是駕駛室裡已經坐滿了人,便是連車鬥裡都坐了好幾個人。
看到車來,楊振便也不廢話,爬進車鬥裡對著徐俊陽揮揮手,便跟著軍卡直去縣城。
估計不是同單位的原因,坐在車鬥裡的幾人別說跟楊振說話,便是自己之間說話都刻意壓低了音量,像是生怕楊振偷聽一般。
眼見於此, 楊振便也落得個清淨,坐在車鬥裡閉目養神。
沿著石子路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縣城便也就到了。
路過商店,楊振讓停車的同時正想說去買包煙以表謝意,司機卻已經是一腳油門。
無奈之下,楊振也只能遠遠揮揮手表示感謝之後,一邊揉著生疼的屁股一邊向路人打聽藥材收購站的路該怎麽走。
連問幾人,幾人都表示自己也是村裡進城辦事的,壓根不知道藥材收購站在哪兒。
倒是一頭髮花白的大爺聽見楊振問路,主動指點,表示向前走個幾百米,拐彎再走幾百米就是。
“謝了啊大爺!”
感謝好心大爺幾句,楊振便背著背篼順著路往收購站而去。
拐過街角,看到好幾名擺賣婦女,楊振好奇道:“大姐你們這麽明目張膽的賣,難道就不怕人說你們挖社會ZY的牆角,然後抓你們個投機倒把啊?”
“去年是怕!”
“但今年可就不一樣了!”
“畢竟去年年底人十三會可都說了,要放開個體經濟!”
幾名婦女七嘴八舌,表示反正自從廣播裡說了十三會的事情之後,她們便再也沒被抓過。
聽到這話,楊振不得不承認在這年代,每個政策的推行,都存在著巨大的時間差。
畢竟上午在504所之時,他所見到的那些村民做點小買賣,都還跟他之前一樣提著籃子偷偷摸摸,但凡見著個大蓋帽之類那都跑的比兔子都快。
雖能想到在這不過相距三四十裡的縣城裡,人家都能光明正大的擺著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