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李相鳴返回長泰西鄉,至於育獸房一事,還沒這麽快。
長林房只是個提供智略的輔助機構,而非決策機構。
哪怕李謙雄已經下定決心,最終還是要跟族老商議。
成立育獸房,勢必要成立捕獸房;成立捕獸房,勢必要進軍蒲陰山。
這中間牽扯太大,少不得要幾個月時間。
西鄉的建設,如火如荼,李相碩很負責,每次都按時完成工期。
李相鳴巡視一番,十分滿意。
按照這個進度,再過兩、三年,東城就能徹底竣工,到時候至少容納十萬人。
東城結束之後,還有西城、北城、南城。
就算整個西鄉建設好,還要改造東鄉。
李相鳴歎息一聲,任重而道遠啊。
他當即將上計房眾人召集起來,宣布了即將要做的幾件事情。
第一件也是最緊要的,無疑是檢測靈根孩童。
“西鄉好辦,通知各村,讓家中長輩將適齡孩童帶到集市裡,統一檢測,應該花不了幾天。”
李謙柏說道,西鄉人少,“集”也不多,大大便利了上計房的工作。
相比之下,東鄉沒有“集”這個概念,李家修士要下村,逐村檢查,無疑是要花費不小力氣。
“沒有修士監督,會不會出現失檢的情況?”
李相鳴提出質疑。
雖然對於凡人來說,仙師高高在上,擁有掌控生死的權柄,每個人夢寐以求。
但同時,仙師遙不可及,成為仙師,意味著脫離家庭,從此四海為家。
有部分父母見不得與六、七歲的孩子骨肉分離,會隱瞞孩子年齡,不讓其檢測靈根。
這種情況不多見,但每年都有,李家特別下令,不配合檢測靈根資質者,一經發現,勞役十年,仍不能斷絕。
“這......”
李謙柏不敢保證,樹立威嚴很簡單,但效果如何,就不知道了。
哪怕修士在場督促,也不可能挨家挨戶查看每個孩子的骨齡。
如果這樣做的話,檢測靈根,對於僅有四人的上計房來說,無疑是一件苦差活。
李相鳴也知道這點,於是吩咐道:“相祁,你去通知李桐,讓稅吏下村,他們的話可能比我們好使。”
想了一下,堵不如疏,又道:“我們上計房出一筆錢,每有一人被檢測到靈根,且被家裡帶走,獎勵40兩白銀,負責通知該孩子的稅吏拿15兩,孩子家庭拿25兩。”
“不,將獎勵提高至50兩,村子也拿10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李相鳴相信,哪怕有父母想要隱瞞孩子的骨齡,熟悉他們的稅吏和村子,也不會視而不見。
至於能否支付50兩的高額賞賜,他並不擔心。
上計房為了建設兩鄉,向當歸山申請了一批黃白之物,還沒花完。
而且西鄉的集市,都是官署所有,無論是租還是賣,收益可觀。
這些收益除了部分官署自用,其余都在上計房手裡。
“靈根之事我和相祁負責,相碩依舊督建西鄉,此外還有一件大事,交由謙柏叔負責。”
李相鳴看向李謙柏,將李家集會一事說出來。
“此地我稱之為長陽谷,你帶領五百人從現在開始改建它。”
說著,李相鳴將一些留有他設想的草圖交付給李謙柏。
李謙柏看完,頓時苦笑道:“只是個小型集會,不用這麽複雜吧?”
“既然它能用一次,何不能用第二次?”
李相鳴微微一笑,長陽谷位置很好,離泰來峰有段距離,但又稱得上是腹地。
谷內地勢平緩,谷外視野開闊,讓警務堂將其納為重點監管區域,偶爾開放給外來修士,長期以往,未必不能形成一個獨屬於李家的修真坊市。
就算不能,只要有人來,李家從中吸收一些良家子,收為己用,也是好的。
聽完李相鳴的想法,李謙柏大為感慨,一步三思,難怪對方年紀輕輕就能當上代掌事。
將事情交代完,李相鳴打發眾人,單獨留下李相祁。
“六歲?以往不都是七歲嗎?”
李相祁大為愕然。
“今年特殊,六歲以上都要檢測。其中七歲那批,會被送上山,剩下的暫時留在西鄉。”
“這是為何?”
李相祁沒忍住問出來。
“你是支脈弟子,你應該知道青苗院的現狀吧?”
聞言,李相祁沉默。
“你覺得青苗院現在是好是壞?”
李相鳴盯著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
李相祁低下頭,很快又抬起頭道:“但我覺得有些不正常。”
青苗院基本都是支脈孩子,當然不正常了。
但很多人看出來,卻不敢說。
李相鳴深知這點,他指著西鄉城說道:“還記得前段時間我讓相碩和你負責的誘學館嗎?”
“誘學館?”
李相祁不明所以,但很快回道:“記得,當時您說家裡想要提高長泰鄉的文教......”
“準確來說,它的存在是為了教化靈根孩童。”
李相鳴淡淡地道。
“教化靈根孩童?”
李相祁是個聰明人,很快反應過來,“六歲的孩子留在誘學館?”
“沒錯,他們會在誘學館學習一年的通識教育,等到七歲再行上山。
你也清楚,混元如意勁繁雜,涉及到很多道藏的知識,讓七、八歲的孩子修煉,實在為難,家裡不得已安排教習逐句拆解,這個時間長達兩年。
但是直脈孩子早就學過道藏,只有你們支脈的,不,只有你們從長泰鄉出來的支脈,從未接觸。
我沒猜錯的話,你的父親是凡人吧?”
李相祁神色黯然,他的確從凡俗界出來,農夫之子,能成為修士,僅僅因為姓李。
然而,雖然身上留有李氏血脈, 但他資質平庸,開竅又晚,道途異常艱難。
相比之下,相碩雖然也是支脈,但有謙柏叔,在七八歲這個年紀,懂的比他多太多了。
因此同樣的資質,別人練氣四層,而他還在練氣二層。
“不怕跟你說,直脈孩子不願意浪費這兩年時間,所以進入青苗院的人越來越少,一旦青苗院徹底失去直脈生源,後果如何,你想過嗎?”
“後果將是家族不再重視青苗院,轉而推行各房教育,支脈成為被拋棄的一部分。”
李相祁咬咬牙,其實現在已經有這個跡象,但面對支脈的抗議,直脈我行我素,就一句話搪塞,我家孩子不想上學還有錯?
聽到這話,勢單力薄的支脈修士,也隻好鐵青著臉離開。
“你知道就好,直脈與支脈的矛盾,從踏入章寧府之時就已經有了,不是一兩個人的錯,也不是一兩個人能解決的。
但不管如何,家裡不應該放任不理,家主亦有心通過青苗院緩解這些矛盾,所謂的誘學館,就是其中一個支點。”
聽完李相鳴的解釋,李相祁總算是明白了誘學館的關鍵。
通過誘學館提前學習一年,長泰鄉的支脈孩子上山就不至於茫然無措。
青苗院也能縮減一年的學前教育,讓直脈孩子更能接受。
此舉對直脈有沒有好處他不知道,但對於支脈,顯然是大好。
李相祁不由看向李相鳴,很是感動,他知道所謂的家主只是托詞,真正推動這件事情的是李相鳴,否則為什麽李相鳴來上計房後,才出現誘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