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在眾人的一片死寂中,卻突然冷不丁聽見傑瑞米驚呼一聲——他剛剛睡醒,被坐在自己對面的約翰那副慘白的模樣嚇了一跳,下意識朝後一縮。
“你還活著?”幾秒鍾後,他似乎反應過來了似的,一邊撓頭,一邊若有所思地盯著約翰。
“你這話就像說電腦會思考一樣——不能算錯,但也絕不算對。”約翰答道,掛著副惡作劇一般的笑容。
可傑瑞米卻露出說得在理的表情,肅穆地點了點頭。
“你明明自己能走,還讓我扛了你兩天?”他邊問邊從豹皮大氅的暗兜裡掏卷煙器,又扭頭朝大敞開著的屍袋看了一眼,“——你這可就不厚道了,老兄......”
“貿然以這副模樣出現在你們面前,豈不是會引起騷亂?”約翰倒是一副很樂意接茬的樣子,又朝赫伯特點了點頭,“在這小老弟發現我還在動彈之後,我特意請他緘口,以免造成恐慌。”
“找這麽多借口,我看你就是單純不想自己動腳走路罷了,老兄。”傑瑞米笑著,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隻裝著灰黑色粉塵的試管,朝卷煙器裡抖了兩抖。
“你倒是看看我的狀態——”約翰一欠身、朝自己攤了攤手,“我得珍惜這具身體。萬一掉了條腿,可就永遠補不回來了。”
“呵,你這不是廢話麽?”傑瑞米咧嘴微笑,一邊合上卷煙器,“隨便什麽人,但凡掉了條腿,那八成都補不回來。”
接著,他又從不知什麽地方摸出張紙片,慢慢撚進卷煙器封口處的那道縫隙,又在煙紙只剩最後半厘米露在外邊時,熟練地舔了舔紙張邊緣。——就在他“啪”的一聲打開卷煙器的同時,傑瑞米一抬頭,對上了史蒂文寫滿不悅的眼神。
“——床底的灰。”他心平氣和地解釋道,一邊仔細給卷煙封口,“好東西,我特地為特殊場合保留的。”
“你這次終於不用拉丁語了?”後者嘲諷道。
對此,傑瑞米只是聳了聳肩。
“在死人面前用死語言,豈不是顯得不夠尊敬?”
“不必拘禮。”約翰臉上依舊帶笑,“我看你們很快就會加入我這一側了。”
傑瑞米沒有答話。他歪著頭、一臉嚴肅地點燃了叼在嘴裡的煙卷,同時差點沒把自己的胡子燒著。
“誰知道呢,老兄?說不定真的被你說中了。”
他話音剛落,冷不丁傳來一聲棋子劃過木板的響聲。
赫伯特像是觸電痙攣了一樣,飛快扭頭看向自己的棋盤——
在二人對弈的殘局之上,其中一枚黑色的主教自行朝前一步,來到緊鄰白色卒子的斜方位置。
眾人屏住呼吸。
三秒鍾後,主教再次移位,此次卻不知為何,是朝著遠離白子的方向位移。
可就在小隊幾人松了口氣的同時,黑色陣營再次發生異變——
不知為何,一枚黑色的卒子此時無視了象棋的規律,肆無忌憚地向前、從白子的空隙之間穿過、直接觸及白方底線。
“還能這麽亂走?這算犯規了,不是嗎?”一片死寂中,又只有傑瑞米辨不出氣氛,還在好整以暇地發問。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盯著那枚樸實無華的卒。
半晌,它突然由矮而圓潤的標準造型漸漸拔高、生出了尖尖的帽頂來——這棋子自行升變,化成了主教。
至此,變化還沒有結束。棋子那效仿主教冕造型、圓形僧帽一樣的頂部原本便有一道裂隙。此時,那裂隙卻突然被一隻碧綠的細小眼睛所取代,看不到眼白,瞳孔仿佛一道漆黑的細線。
就在眾人端詳的瞬間,那眼睛開始滴溜溜四處翻轉,環視所有人,散發出不祥與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