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和區防隊的人說的是真話嗎?——上次任務從造訪區中救回的那名傷員,他的身份證件是假證件?”等到鄭敏之悶不吭聲地坐上了車,史蒂文問他道。
後者點了點頭,搖下車窗,一邊掏出一包箭牌香煙、在車門扶手處敲出一支來。
“我確實記得梅耶博士提起過,當初他那個真假不明的妹妹來接他出院的時候,他們核對過二人的身份證件?”史蒂文又問道。
“出院時,醫生只是簡單核對了兩個人駕照上的姓氏和住址。”鄭邊說邊給煙點上了火,一邊眯起眼睛,“以防萬一,我們後來聯網查了一下——登記在這個住址的人名字和他們二人都對不上。”
“這個傷員叫什麽名字?”李炘問道。
“證件上寫的是蓋瑞·拉米。”鄭輕笑一聲,“八成也是假名。聽上去像是直接從黃頁裡隨便找了個姓氏、又找了個名字,湊在了一塊兒。”
史蒂文看了看時間,接著發動了吉普。
“這可能也不見得是壞事?”他一邊掛擋,一邊問道,“既然是用了假證件信息,那他憑空出現的妹妹說不定並不是植入性現實帶來的,而是原本就存在的。”
“沒有這麽簡單。”鄭在後排調整了一下坐姿、又把香煙伸出窗外撣了撣煙灰,“證件是假的,但在任務結束後,此人的檔案信息好像確實是發生了變化——我去問過格雷格和當時仍舊處在造訪區的其他幾人,他們都記得在進入造訪區之前,檔案上寫著他沒有任何兄弟姐妹。”
“說不定只是檔案本身變化了、反映出他其實有妹妹的事實?——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植入性現實,那倒也完全不值得擔心。”
鄭搖了搖頭。
“在實際找到這兩人、進行確認之前,一切都不好說。”他答道,一邊看向窗外,“但看樣子找人還頗有些難度。這個傷員的姓名與住址我們一概不知。禍不單行,區防隊的人似乎也臨時起意、決定一起來趟這灘渾水了。”
“他們是怎麽知道這人存在的?”史蒂文皺著眉頭問道。
“不好說。可能是從急救隊的熟人那裡打探來的,也可能是從SW有限那裡聽說的——萬一此人已經脫離了公司的控制范圍,他們害怕紙包不住火、雇傭非法移民進入造訪區的事實敗露,說不定會企圖借區防隊之手滅口。”鄭平靜地分析道,一邊把燃盡的煙蒂扔出窗外——史蒂文從後視鏡裡看到他這舉動,忍不住皺起眉頭。
“如果區防隊向我們提出官方要求、讓我們不要再繼續追蹤這個人,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也束手無策、不能確保這個傷員的安危?”李炘插嘴問道。
鄭沒有立刻回話。他從後視鏡裡和史蒂文對上了眼神,二人同時露出苦笑。
“一旦認準目標,凱特大概是不會松口的。”半晌,鄭回答道,“問題最後多半會變成我們應該如何與區防隊幹旋,而她多半只在乎幹旋的結果,並不在乎具體的細節。”
“還記得我告訴過你,關於急救隊成立宗旨的問題嗎?”史蒂文補充道,“梅耶博士的決策代表著神經外科、乃至全山奈醫院研究組的利益。如果神經外科那幫人覺得這是合適的研究機會,他們是絕對不會讓區防隊試圖進行任何破壞行為的。——假如真的發展到我們因此與區防隊陷入對立的狀況,形勢很快會鬧得不大好看的。”
“這種事情很常見嗎?”
史蒂文和鄭再次心照不宣地苦笑起來。
“遠比你想象的要常見。”最後,史蒂文答道,“你最好祈禱事情別發展到那個地步,否則就會見識到區防隊的人能變得多麽不顧底線了——老實說,我們這一側也有和他們不相上下的瘋子,能不惹還是盡量別惹比較好。”
他邊說,邊把車停靠在路邊。“不過現在你不必想那麽多——趁還能放松的時間,趕緊先放松吧。”
李炘看向拐角處的酒館,突然發現格雷格就坐在酒館外一張露天的桌子邊上。他好像認出了史蒂文的吉普車,這時露出一個笑容、朝三人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