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有限,他們在不斷收集癔區中傳出的造物,究竟是為了什麽?”旁聽的李炘這時忍不住開口問道。
鄭再次回頭瞥了他一眼。
“比起這個問題,我有更加緊迫的事要問你——”他回頭,再次面向魏敦,“我們與影子領主簽訂的契約——你當時為了從它口中問道房間的位置,於是使用了我的性命作為賭注——”
魏敦像是早就料到這個問題似的,打了個哆嗦。
“我記得當時的賭注確實是,要是你在可預知的未來中不再見到我——”
“——只要不再見到你,我的生活就一定會大富大貴。”魏敦擦了擦已經被雨水淋了個透徹的寬臉,哈著腰說道。
“這該怎麽算呢——你如今見到了我,卻只是個區區餐館服務員——”鄭敏之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在陰沉的暮色之中,幾人警覺地發現,一個之前未曾出現過的暗影籠罩了三面俱是建築的死巷的最後一條通路——
在厚重得令人喘不過氣的雨幕之中,一艘巨船的陰影漸漸從地平線的方向揚起。鷗鳥的嘯叫聲透過雨點落地的窸窣聲傳來,視線所及之處卻沒有任何鳥兒的痕跡。黃昏過後黛色的天光中,橙色的路燈紛紛開始忽明忽滅地閃爍起來,滿懷不祥之意。奶白色的迷霧升騰了起來,隨著在人行道上乘風破浪的鬼船一同接近對峙中的四人,最終將他們團團包圍了起來。
站在船頭、傲立於這場豪雨之中,仿佛絲毫不受其影響的是一個已經為李炘所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色甲胄,仿佛由幾丁質的外殼組成的影子領主此時兩手拄著一隻以羊頭為杖柄裝飾的手杖,像一尊雕像般紋絲不動。
“賭局結束,答案已見分曉——”影子領主難辨男女的嗓音隆隆地響起,回蕩在這狹窄的小巷之中。它抬起自己的左手,於是船艙中閃爍起隱約的紅光,不一會兒,一顆還在不停搏動的心臟從船艙中懸浮著飄出,落在了影子領主羊頭杖的頂端,像一顆巨大的、具有生命的暗紅色寶石。
與此同時,渾身濕透、立在雨中的鄭突然痛苦地抓住自己前胸的衣襟,跪地倒下,而魏敦的表情也變得愈發蒼白。
“盡管逃跑吧,凡人。”影子領主的聲音裡頗帶有幾分得意之色,“就像我曾經說過的那樣,時間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但凡是開始了的賭局,就總有走向結束的那一天。到那時為止,我會追討你們的負債,直到天涯海角。”
“這壓根就是不公平的賭局——他生活的好壞於我何乾?”跪地的鄭咬牙、痛苦地朝著黑船的方向說道,“這個賭局成立的唯一原因,是因為他當時瀕死,而我只是為了救他一命才答應了下來。事到如今,難道我要為這個一生一直在逃避,從未承擔過任何責任的家夥,而獻上我自己的生命?這無比荒謬。”
“賭局就是賭局,無所謂公平與否。”影子領主帶著無限的耐心,逐一駁斥道。
“魏敦——你給我記住——我饒不了你!”跪地的鄭敏之撕心裂肺地喊道,身形從腿部開始變得漸漸透明起來。
“鄭——”李炘和陳鬱急切地上前,想要攙扶倒地的鄭,卻也無法可想。
“原諒我。”魏敦喃喃地說道,後退一步,“他們說只要做到這個地步,之後的事情就會由他們來解決,不需要再繼續擔心下去了。”
“你在說什麽?”李炘莫名其妙地扭頭看向魏敦。
後者沒有再說話,默默退到了街角的暗處。
從他背後,兩個一模一樣,穿黑西裝、戴著墨鏡的謝頂中年男人從路燈沒有照到的暗處憑空出現,各人手中提著一個同樣漆黑的行李箱。SW有限的兩名特工帶著無限的篤定,朝著鬼船賽蘭達號和它的主人的方向邁出同一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