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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亭元年》第一十一章張家田莊
  出了雄州城,看著四周一片蕭索,沒有能藏掖伏兵的地貌,耶律章奴一顆提著的心才逐漸放了下來。

  再細數自己使團一行,只剩下十二人,海裡、圖獨、兀顏光等追隨自己多年的遼國勇士今夜全數交代在了驛館內。

  “大名府路遠,阿裡奇,你與耶律得義三兄弟往前面先探路,今夜尋一處村子先避過去,明日白天咱們再行路。”耶律章奴忍著背上疼痛,趴坐在馬背上,還是不忘先派探馬,以防再遭截殺。

  牙不裡騎馬跟在後面,與步行的趙嵩一路聊著。

  “你們兄弟三人為何要幫我們?”

  “要襲殺你們的人並沒有打算放我們活下來,我們來之前就已經看出端倪,再加上放我們進驛館不久,外面就已經想要放火燒死我們。

  其實本想一逃了之,可襲殺使團是大罪,就算今夜我們能逃出去,也出不了城,還是有被捉的風險,一著不慎就還是保不住性命。”

  “那你怎有信心幫了我們,就能活命,就不怕一同葬身驛館?”

  “怕,所以要帶著你們逃,而且我賭那要襲殺你們的司馬參軍自負,自恃還有大好前程,不會自己出面襲殺,一切就還有回轉的余地。故而逃命之時還必須得要帶上雄州的其他官吏,使其投鼠忌器,才能順利逃出。

  且若真是只為了財物,他大可挑些行商下手,何必要招惹你們。其人大抵是受人指使,定是有其他目的,或想要破壞宋遼檀淵之盟。”

  “宋遼交好已經百年,前些日子先是一宦官童貫帶兵來犯遼境不成,我們出京之前,童貫還在四處求和,為何還有人屢次要挑起戰禍?”

  趙嵩滿打滿算也就才來到大宋三四天的時間,他也始終在思考這其中的關聯,

  按理說宋朝兵力明顯弱於遼國,這也正是他始終沒想明白,為何童貫、陳甲嗣、王堅等人要反覆試探。

  趙嵩心中也有些猜測,可這與他記憶中的歷史人物描繪完全不同,如今身處其中,也不知是對是錯。

  思考了片刻,為了能先獲取眼前遼使的信任,還是說了出來。

  “說實話,我們出身微末,對這之中的關節還不甚明了。

  但我猜測,自從燕雲十六州被石敬瑭割讓歸了大遼,再往雄州以南一路坦途。

  如此一來哪天宋遼交惡,豈不是遼軍的鐵騎能直取汴京,且水軍也能從析津府直抵東京,長城盡數歸遼,怎能讓人安心。”

  “就是將燕雲十六州雙手奉上,你們十不足七八的禁軍就能守得住我大遼鐵騎?”趴在馬背上的耶律章奴背上吃痛,一路只聽著兩人對話,可聽到這還是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

  趙嵩啞然失笑,心想怎麽派這麽個口無遮攔之人來出使,但確是沒必要與其反駁,免得爭執之下壞了後事。

  但卻也沒有表現出諂媚,本身兩方身份就不對等,再卑躬屈膝也只會落了下乘。

  “將軍之傷還未止住,不可勞心用力,還不知幾位好漢如何稱呼?”趙嵩行了個揖禮,還在行走之中便不再叉手問道。

  耶律章奴懶得理趙嵩,卻齜牙咧嘴的又重新趴回了馬背上。

  看的牙不裡掩嘴而笑,心知耶律章奴疼痛不已,還非要逞強,

  便對趙嵩說道:“我們前來是為給你們趙官家賀壽,前面趴著的耶律章奴是國信使,你可以喚我牙不裡。

  我們這幾個兄弟都是章奴族部中的勇士,本想著出行時間還早,就沒乘船南下,想要瞅一瞅沿路風貌,沒想到卻遭人暗算,也不知今夜能不能找到個安身的地方,章奴的傷怕是騎不了多久的馬。”

  趙嵩看了看前面趴著的耶律章奴,既然此人姓耶律,是遼國的國姓,那今夜自己算是賭對了,跟著他們起碼能保自己三人一段路無憂。

  但這國信使到底是該如何稱呼,趙嵩還沒弄明白,索性也就試著說道:“國使背部傷重,使團中可曾攜帶烈酒?”

  騎在馬上的一個傷員答裡孛聽了說道:“我這有酒。”

  “還請借我一用。”

  答裡孛將腰間的酒囊解下,遞給了趙嵩,扒開塞子先是聞了聞,仰頭喝了一口,

  答裡孛這酒不但度數極高,還劣質無比,毫無酒香氣可言,嗆的趙嵩一口又將酒吐了出來。

  惹得答裡孛幾人“哈哈哈”的大笑。

  “我這可是草原勇士才能喝下的烈酒,你們自然是喝不慣。”

  “我並非是要喝,這是為了給你們國使治傷。”

  牙不裡也笑著問到:“你是一個大夫?好像你很會治病,可你治病的方法又是我從未見過的。”

  趙嵩笑了笑道:“我只是軍中草澤,算不得大夫,不過邊軍中待的久了, 知道些救急的方子。

  只是這方子會讓國使更加疼痛難忍,還是等會兒尋到了住處,再為章奴治病吧。”

  耶律章奴一愣,還以為這是趙嵩剛才聽他貶低禁軍,故意瞧不起自己,嚷著要讓趙嵩立馬就試試他治病的方子。

  “我要是哼一聲就叫你聲爺爺。”

  趙嵩也懶得和他爭執,還好牙不裡製止了耶律章奴的胡鬧,這才讓他又安生下來。

  行了一個時辰左右的路,這才見前去探路的阿裡奇幾人回來,探到了前面不遠就有一個莊子,眾人也就趕忙加快了行路,直到深夜才投奔其中。

  這處莊子佔地寬廣,但隻一戶張姓,據莊子裡的佃戶說,這方圓幾十裡都是剛放他們進來的張員外家田產,

  聽完更是讓趙嵩怎舌,這擱到自己前一世,相當於一個村的土地都是一家人所有,可見這員外為何不吝半夜給他們一行人騰出些地方暫住,倒也算是個大方的。

  趙嵩不忘睡前先給耶律章奴治傷,免得這自己好不容易救下的國信使暴斃了。

  “你們幾人分別把國使的手腳按住,務必別讓他來回動彈,再找來些乾淨的布匹,好一會兒包裹傷口。”

  “不用人按,區區這點小傷,你隻管來。”

  見這耶律章奴還在嘴硬,趙嵩也就懶得廢話,給田大和老俞遞了個眼神,兩人自然會意,一前一後的守在趴著的耶律章奴身邊。

  等到趙嵩一口酒噴下去,耶律章奴瞬間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幸好田大和老俞兩人按著,這才沒讓他跳起來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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