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培風等到葉士釗時已近午夜,葉士釗簡單告訴他,事情已經在解決中,讓他回去等消息。
顧培風第一次拉住葉士釗:“葉先生,我能跟著你做點什麽嗎?”
葉士釗望著顧培風,問道:“就是因為今天木蘭被捕?”
顧培風搖搖頭:“不是。”有點點頭:“也是。”解釋道:“自從上海淪陷以來,我什麽也做不了,現在身邊的人又被抓走了,我希望我能做點什麽,不是像現在這樣。”
“無奈,手足無措?”葉士釗反問。
“對,可是、可是我只是個銀行的小職員,現在連工作也沒了。還沒辦法保護身邊的人。”顧培風挫敗。
“等木蘭回來,你把今天的話跟她聊聊,她會給你一些啟發的。可是我這裡你不能來,這裡不是你的戰場。”葉士釗拍拍他的肩膀,“以後不要來找我了,上海的情況更加黑暗了,我們都有我們的任務,你千萬別小看了自己的能量。”
八路軍辦事處電訊室,顧圖南一邊吃飯,一邊值守著電台。
辦事處首長走進來問道:“怎麽樣,有新的情況嗎?”
顧圖南向首長報告說,已經判明來襲敵機為日本陸軍航空隊第三飛行團。
“飛機起飛後,日軍海軍編隊長官曾向陸軍編隊長官發了密電。”顧圖南說。
“密電是怎麽說的?”首長問。
“他們相約在涪陵上空開午飯。海軍編隊長官開玩笑,說如果今天能乾掉黃山官邸,他會請對方全體吃烤鰻魚喝清酒。”顧圖南一字不漏地向首長報告。
“他們拿黃山官邸開玩笑?”
“沒錯。”
“涪陵在漢口至重慶的半途,敵機飛來重慶空襲已是確定無疑。但拿黃山官邸開玩笑,會是偶然的?“首長在分析。
“很難確定。”
“繼續監聽,我把情況馬上報告給周副主席。”首長神情嚴肅地離開電訊室。
辦事處首長將監聽到的情報向周副主席匯報後,周副主席認為這個情報非常重要,必須立即把“黃山官邸“的消息通報給防空司令部。但考慮到國共兩黨關系近來的微妙情況,特別指示除了業務口通報,同時向侍從室通報。
唐海生接到顧圖南的電話,刨根問底要弄清楚情報的來源。
“我們出於善意,向你們做通報,來源不能告訴你們,這是行內的規矩。”顧圖南不卑不亢地回答。
侍從室接到電話的是葉士勳,他優秀的外交履歷被宋家推薦為侍從秘書。
葉士勳接完電話並未直接將消息向蔣介石匯報,而是詢問了黃山官邸的地下工事是否堅固,得到肯定回答後輕舒了一口氣。
淒厲的防空警報和著天空中敵機機群的呼嘯聲再次響起,讓人不寒而栗。不一會兒,地動山搖,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聲浪一浪高過一浪,仿佛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此時的唐海生正在空情指揮室,一名參謀走了進來,報告:“兩批共七十八架重型轟炸機對江邊目標實施了轟炸。其中的六架超低空對黃山官邸投下五枚新型重磅炸彈——”
唐海生聽了,臉色蒼白。
“其中一枚直接命中官邸,官邸建築物破碎,煙塵達二十多米高。傷亡恤況不詳,官邸所有通訊聯絡中斷。“軍官見唐海生表情緊張,頓了頓,繼續說道。
唐海生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命令道:“憲兵十三團馬上趕往黃山官邸,消防救護工兵分隊立刻全力救助!快!快去現場!”
空情指揮室裡立即響起一片電話忙碌聲。
“快,問問侍從室,委座是否在黃山官邸!”唐海生緊張得幾乎就要崩澳了。
不一會,另一名參謀來報:“長官,侍從室葉秘書來電,委員長轟炸時不在黃山官邸。”
唐海生長長籲了一口氣:“天啦!險些做了歷史罪人……”
黃山官邸事件之後,唐海生意識到,國共雙方合作不能僅僅停留在口頭上,還必須有一些實際行動的操作。尤其是在重慶防空上,雖然國民黨掌握了大量的防空資源,但在情報搜集處理方面,共產黨也有其獨到一面,黃山官邸事件就是生動的一例。為此,他專程來到八路軍辦事處進行協商。
“你們怎麽知道我們破譯了日軍的密碼?“首長笑眯眯地看向唐海生。
“是我們從不久前的黃山官邸被炸事件中領悟到的。”唐海生真誠地說。
“我們對日本空軍的無線監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日本空軍一直使用的是‘移位密碼法',今年年初,他們密電的密碼組織已徹底更換, 采用了新的高級密碼,加亂數法密碼',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們失去了破譯手段。現在,你們找到解決問題的鑰匙,我們很欣慰,願意拿出專門班子和積累的情報資料,與你們攜手合作,以此為突破口,爭取掌握日本空軍的全部通訊。”唐海生又補充了己方的優勢,並盡力表達著自己的坦誠。
“這樣吧,我們同意合作,但要一步步來,先易後難,由淺到深。唐將軍可以跟我們的顧圖南主任聯系,他對日本空軍的密碼已有研究。”
“我知道,他是個數字奇才,還有超強的記憶力。”唐海生道。
“你們很熟悉?”
“豈止很熟.....”唐海生笑了,在相應文件上簽字,就此達成合作意向。
唐海生經過黃山官邸時特地去看了看掉下來的炸彈,正遇到葉士勳。
葉士勳:“聽說唐將軍與八路軍合作密電防空事宜?”
唐海生一向對葉家兄弟有些看法,覺得他們城府太深,肚子裡彎彎繞繞九曲回腸。
“是啊。”
“唐將軍應該多發揮自己下屬的長處才是,目前除了需要精通電碼翻譯專家外,還需要懂日語的人。”葉士勳。
拐了半天,原來是為自家弟弟講話,唐海生回道:“士釗一個人在虎穴狼窩裡單槍匹馬確實危險,可是上海的戰略意義太過重要,暫時沒有其他人替代。”其實他不是沒有提出過讓葉士釗回重慶,一來葉士釗能力突出,上海站無人能替,二來是葉士釗自己要留在上海。相比哥哥的官腔,弟弟著實讓他喜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