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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夢生玄》第34章-用少年之心認識世界
  戰爭結束後,周毅被擢升為副都指揮使,正五品。

  汴京城裡無不驚歎於周毅從一個小兵,短短一年時間就升至正五品,但也沒有人質疑,他在本巴戰場上的赫赫戰功早就傳回了汴京城。但也有人在私下傳言,周毅是在朝廷上有背景,否則有軍功的多了去了,這麽不見各個都升這麽快。

  周毅還來不及喜悅,早早地就提著禮物到了自己的師傅和師娘家門前。他深知,自己的升至背後肯定有太師的支持,因此他必須向太師陣營表示忠心,堅定地向太師靠攏。

  可汴京城裡,不知何處又傳來風聲,說紅拂女將早就和周毅私定終身,兩人是戰場上長出的一對神仙眷侶。

  李太保聽了自然心頭慍怒,詢問了紅拂的想法後,決定將周毅招為李家的女婿。此時,李太保和高太師關系還算融洽,自然沒有阻止。倒是周毅的師娘多次想將自己的侄女許配給周毅。

  也是經過了一段時間和幾番波折,周毅終於和紅拂成親了。成親的場面浩大,來往賓客無不是汴京城裡的大人物,幸虧周毅換了一處大宅子,不然恐怕是招待不下。

  兩人的花燭夜卻沒有想象中的美好,周毅進房時紅拂已經自己掀開了蓋頭。周毅心中略有不快,但也不想表現得過於死板。

  “怎麽了?紅拂?”

  “沒事。”

  “嫁給我你不開心嗎?”

  “我很開心,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紅拂選擇嫁給周毅,一方面是父母之命,另一方面才是自己的感情。

  周毅看著紅拂的眼睛,紅拂像是在看著他卻又像沒有在看著她,眼睛裡的迷茫和在本巴俘虜營裡時一模一樣,仿佛有一段詛咒,跟著她的身體從本巴草原一路來到了汴京城。

  周毅靜靜地坐在紅拂的身邊,摟住她的肩膀,對著她的耳朵說了許多甜言蜜語和美好願景。紅拂聽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腦袋斜靠在周毅的肩膀上。

  從前她一直想要和周毅在一起,和他成親,可如今面對桌上的一雙紅燭,她沒有那麽肯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麽?是什麽讓她變成了現在這樣迷惘和脆弱?

  生了孩子之後,紅拂的日子又開朗了許多,每天忙著逗自家的小姑娘打發了她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那段時間,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衰老,於是把更多時間和心血投入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有了老丈人的幫助,此時周毅的官途越發順利,官職又升至正四品。他每天兢兢業業,在官場上應對得越發熟撚,在外人看來周毅和紅拂二人就是完美家庭的典范。甚至有時候,紅拂自己也這麽認為。

  直到後來的一次晚宴,周毅在家中宴請了王西平。紅拂看著那熟悉的面孔,還有那從容的一舉一動。如果用四個字來形容那時的他,那應該是意氣風發。

  她終於明白了自己所遺失的兩樣東西,一滴眼淚和一顆少年之心。一樣丟在了止滿山,一樣流落在了汴京城。

  兩樣都代表著她人生的另一種可能。

  **********

  王西平無從得知多年後的點滴,此時他已經到了衝擊淬皮境後期的關隘處。

  他全神貫注地控制體內的氣血,和一個月前殺死青蛇之時相比,他體內的氣血已經增長了一倍,這自然是得益於萬方嗜血功的作用。

  在這短短一個半月時間裡,他連續吸了二龍山方圓五十裡所有修為較高的妖獸的氣血。以至於眾多妖怪間都流傳著吸血魔頭的傳說。傳說吸血魔頭專門在夜裡吸食妖血,又是甚至還會吞噬妖獸的腦髓。

  一時間整個方圓百裡都是妖心惶惶。王西平自然沒有更好的機會下手,在積累了足夠多的氣血之後,他便開始突破淬皮後期。

  經歷和上次突破一樣的痛苦之後,王西平終於進入了淬皮後期,只見他體表泛起一陣金光,正是淬皮後期的鐵甲狀態。

  他拿起環首刀輕輕劃過皮膚,金色的皮膚上竟然沒有留下一絲劃痕。隨後他又加大力度劈砍自己,他發現當自己使出三成力量時才能將將在身體上留下細小的血痕。

  “如此防禦能力,當真了得”,王西平不禁心生歡喜,再加上環鎖甲和金絲罩他的防禦力恐怕已經到了驚人的地步。

  一想到金絲罩,王西平又不由得想起自己枯萎的心脈。如今他已經淬皮後期,是時候想辦法去找解藥了。

  經過之前的打探,王西平得知蛟龍一般多生活在北方妖國,他們聚集地附近一般就能找到蛟毒的解藥。這也就意味著王西平不得不去一趟北方妖國,途中還要穿過本巴和拉瑪,這兩塊土地可都和他結下梁子。

  王西平內心也是極其抗拒,但是沒有辦法,他身邊又沒有一個知識廣博的金手指,能告訴他這啊那的。對於他來說,修行之路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摸索,碰到好運就拜天謝地,碰到霉運也只能自認自栽。

  拾掇好二龍山寨裡的一切,王西平就準備出發了。他再一次經過寨門,屋簷上的燕子已經築好了巢穴,小燕子也嘰嘰喳喳地探出頭來。不遠處的菜地裡,野草也鑽出了地面,一切都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心作祟,王西平忽然間決定,臨走前他要去爬一爬止滿山。他想知道山頂上會有什麽,他還想知道山的背後是什麽。

  止滿山是整個山脈裡最高的山,由於行人稀少,登山道路也比較陡峭,止滿山頂一直是附近妖獸們心中的艱險之地。王西平剛來時就聽周正說過止滿山的威名,現如今他要向止滿山發起挑戰,盡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或許人在年少時,總是會做一些自己也找不到目的的事情。

  來到止滿山腳下已經是十天之後,時間臨近傍晚,王西平打聽了許久才找到一條上山的路,於是將戰馬拴在一棵粗壯的樹上,背著自己的行囊就上了山。

  剛好看見一旁道路上有一根樹枝,長得筆直沒有一節分叉,王西平覺得心裡莫名歡喜,立刻把木棍拿在手裡當作一根梢棒和拐棍。

  夜晚登山不是一件易事,王西平卻覺得自己內心充滿鬥志,仿佛只要登上了這座高山就能征服往後人生的一座座難關。

  但他摔了一個跟頭,一些古樹的根裸露在地表,王西平一不留神就摔了一個跟頭。這時他才想起拿出夜明珠,仔細地低頭看著前路。

  行了一個時辰,王西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不知道有沒有抵達半山腰。夜裡的山林是冷寂的,但絕不是安靜的。

  風一陣一陣的吹過樹海,像是一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隨後走遠。王西平感覺自己的頭頂有另一片世界,那個世界是由風構成了,風在其中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又走了一個時辰,山上的空氣越發寒冷,風刮得越發肆虐。山路是曲折的,每當王西平拐過了一個彎,心底就不由得期盼看見山頂。可是他沒有,他已經記不清走過多少個彎道和陡坡了,山頂仍舊遙不可及。

  後來,山上下起了雨,王西平已經不再期待山頂了,他隻覺得身體和心靈的疲憊。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放棄,他才十八歲。如果他在十八歲沒有登上這座山,恐怕日後再也沒有機會攀登頂峰了吧。他對自己打趣道,這次要是放棄了,難不成還要等到他八十八歲再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王西平透過雲霧隱隱看見了山頂的影子,他也分不清楚真假。山永遠是那麽沉靜和冷漠, 等著人去攀登有在路途上設下殘酷的謎語。他只是拄著梢棒默默地行走,用沉默回答沉默。

  終於,王西平趕在日出前登上了山頂。那裡除了一塊聳立的岩石,什麽也沒有。山的背後還是山,仿佛人生難關的背後仍是難關。

  王西平的內心沒有想象的那麽歡喜,反而更加平靜。濕透的衣物讓他覺得很冷,春天來了卻還沒登上山頂。

  他走到聳立的岩石旁邊,上面居然還有前人刻下的一行字。字跡虯勁有力,行筆如遊龍一般。上書:

  梯山架壑待新曦。

  只有半聯,王西平想了想,自己沒有讀過多少書,也接不上這一對句,只能躍上岩石頂部,吹著凜冽的風,靜靜的等待著日出。但是日出沒來,王西平抬頭遠望,烏雲遮蓋了太陽,今天是個雨天。

  王西平笑了笑,他本就不是為日出而來,能站在這裡心裡已然滿足。於是他取下背上的環首刀在岩壁上刻下了一行字。

  後世的攀登者登上止滿山山頂都會驚喜的念出這一聯詩,盡管兩行詩字跡不同,句意也不夠新穎。

  只見岩壁上書:梯山架壑待新曦,引首以望登臨意。

  後來王西平有攀登過許許多多的比止滿山還高的山峰,但他再也沒有找到今日這般的感覺。有許多次他和旁人提起此事,那時他也不再年輕,已經成長為一副成熟的模樣。旁人聽了總是發笑,說他那時是多麽幼稚。

  但不管怎麽說,在止滿山的這段自由自在的日子,給王西平帶來了很大的慰藉,讓他心中關於俘虜的陰霾漸漸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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