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人與人的交際中,只要開始比較,就必然會出現一高一低的情況。
一般情況下,某一項能力高的人,就能自然而然的獲得優越感,低的一方,就會自然而然的產生挫敗感,越是比較,這種優越感和挫敗感就會越強烈。
而這個時候,挫敗的一方,就會誕生一種情緒——嫉妒。
不管是什麽人,都會會對別人產生嫉妒的情緒。
而嫉妒到了極致,就會變成怨恨。
看似沒有關聯的兩個詞語,在生活中,卻屢屢會由一方,誕生出另一方來。
李旦覺得,自己不經意間,培養一下李顯對太子的嫉妒,是應該的,因為誰也不確定,哪一種,會將嫉妒催化成為怨恨。
看到李顯喝了一口茶以後,繼續呆呆的看著太子的方向沉思,李旦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不過,很快他就擺正了心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說實話,今天要不是見識到了太子的優秀,他本來連張嘴鋪墊這樣的事情,都不準備做的。因為事不關己,才能高高掛起。
如果說他對那個位置沒有渴望,那就是開玩笑了,再率性散漫的皇子,也一定思考過自己成為皇帝會怎麽樣。不過,在眼饞的同時,他對自己的現狀,還是比較了解的。
在他之上,可是有足足三個哥哥啊!如今雖然死了一個,可還有兩個,尤其是,以前以為資質平庸的李賢,成為太子以後,又變得這麽的耀眼。
直接爭,肯定是爭不過的。至於如何拉一個下馬,他根本想不到任何的辦法。或許,就算是想到了辦法,他也不會親自去做。
裝無辜,裝傻子,這樣一來,就算是手下人,比如明崇儼這樣的做錯了什麽事情,自己也不會擔太多的關系。父皇母后都健在的情況下,自己手下人犯了再大的錯,他也能保全一路藩王的地位。
除了手下人,如今,他可以說是把希望都寄托到了七哥的身上。
現在的情況,跟當初太宗年間比起來,是多麽的像啊!
別的不說,只要太子跟七哥打起來,他撿便宜的可能,就會越來越高。
要知道,他雖然行八,但是當初父皇可是行九啊!二人同樣都是嫡子中行三。
幻想了一段時間,李旦才發現自己竟然笑了起來。
這可不行啊,趕緊擦幹了嘴巴,用不著李顯叫,李旦就走到靶場邊,開始練習射箭。
雖然在冀王府的時候,自己也有練習射箭的時間,但是,一個人練習,可以說是無趣至極。如今來到東宮,身邊有七哥這個大笨蛋跟著,李旦相信,自己用不了太長時間,就能反超,而只有這樣,自己才會覺得射箭,有意思。
李旦的想法,李顯自然不得而知,否則的話,他一定要射這小子一箭。
但是同樣的,李顯的想法,李旦也不得而知。
他自以為挑起了李顯對李賢的嫉妒,殊不知,李顯的情緒中,崇拜佔據了大半,剩下的小半,才是自怨自艾。至於嫉妒....
只有一點點。
李顯很清楚自己是一塊什麽料,同時,經過這段時間的習慣養成,也讚同了薛訥“勤能補拙”的建議。親眼見到自己的努力,能夠換來成果,雖然不多,但是也能積累起來。
更何況,他很清楚皇兄在練習的時候,根本沒有摻水。
不管是練習什麽,都是那麽的認真。劍和橫刀的劈砍,他已經練得砍斷了一根粗木樁;射箭,也斷了不止一根弦;練習攀爬的時候,幾次都從高木板上掉下來,因為有所謂的安全繩,才沒有出事;至於拳腳功夫,就更慘了,李荇和徐澤,還有偶爾現身的周荃,三個人對戰太子的時候,都沒有一點留手。
李顯不止一次的看到皇兄被踹得打著旋兒的飛出去,也不止一次的見到皇兄被打得發懵,搖晃半天腦袋,才能回過神來。
用付出換取回報,這樣的行為,本身就沒什麽可嫉妒的。
練習了一段時間的射兔子,一直到明崇儼過來,李賢才停下來。
雖然兔子被打斷了腿,但是想要預測兔子的行動再射箭,也是有難度的。
此時此刻,李賢很懷疑薛訥跳過了一個射移動靶的項目,直接就給他安排射活物了。
活物的行動規律,太難以預測了。
明崇儼的臉還是曬傷的狀態,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戴著一個錐帽,就是婦人出門遮蓋面容的那種,看起來娘炮至極。
見太子停止了射箭,走了過來,他就行禮道:“太子殿下,今日的練習,依舊跟昨日一樣。至於什麽時候結束,就以安全繩為準吧,什麽時候您練習的時候,能夠擺脫安全繩,也能安全的完成,就算結束了。”
李賢點點頭,明崇儼說的也有道理,看起來不像是故意折騰他。
走到攀岩和攀爬練習區,李賢就開始了練習。
如今已經靠近正午,天氣愈發的炎熱,這樣的環境中,消耗體能,可是一種加倍的折磨。
但是,李賢如今已經習慣了這種高強度的訓練。
說實話,人體的潛力都是逼出來的,只要不超過損耗人體的限度,這樣慢慢的提升能力,反而是好事兒。
歷史上的武皇帝,除了意外死亡的,一般身體素質和壽命都挺高。而一些昏庸、荒淫無度的皇帝,壽命就很短。
李賢可不希望自己也變成那樣,生命很長,如今不再為了什麽房車媳婦孩子憂愁,人生中,有太多的樂子,可以去主動探尋了。
看著汗流不止,卻始終不曾歇息的太子,錐帽遮蓋下,明崇儼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因為他發現,太子,確實挺恐怖的。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離得近,他清楚的知道了太子究竟有多能吃苦。說實話,開國皇帝和之後的第二代,是這個模樣,不奇怪。而到了第三代,還能達到這個程度,就稀奇了。
強爺勝祖,擁有這樣心態的皇帝,一般都不好對付。
尤其是五姓六家的事情,雖然太子沒有聲張,但是朝中誰不清楚勝負如何?尤其是鄭家,鄭家新任家主,給東宮賠了多少,無人知曉,但是只看太子劃歸賑災的錢財有多少,就知道絕對令人瞠目結舌。
如果過幾年的時間,或許大家還會以為,這些事情的發生,是因為太子麾下人才濟濟的結果,然而如今....
太子麾下,可沒什麽有用的人啊!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令五姓這樣的恐怖存在,都要吃虧。一個既堅韌不拔又狡猾如狐的太子.....
不是一般的難以對付啊!
李賢並不知道,明崇儼對自己的提防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
再者,他也沒有時間想事情。
一直到廚房派人來傳話,說可以用午膳了,李賢才結束了上午的練習。
擦一把汗,感受著掌心的粗糙,看看胳膊上棱角有致的肌肉,李賢頓時生出來一種怪異的感覺。現在在人前,如果不是在人前,自己一定要摸一摸,看看肚子上出現幾塊腹肌了。
曾經,這些都是自己幻想過的,只是,人生這座大山不由分說的壓下來,忙碌,使得他沒有時間精力進行鍛煉。
如今堅持了這麽長的時間,今天,終於是感受到了成果。
長舒一口氣,結過李荇遞來的毛巾,擦乾淨了汗,李賢才看向明崇儼,笑著說:“明長史,孤今天下午,還準備抽查一下糧倉糧食的質量,既然老八要跟老七一起讀書,不如你跟孤同行如何?”
想一想下午那熾烈不減多少的太陽,明崇儼打了一個寒顫,無奈道:“太子殿下,微臣臉上的曬傷還沒好,您行行好,就不要帶著微臣了吧。”
看著明崇儼一副委屈的樣子,李賢不由得偷笑不已。
本以為他會硬著頭皮跟著,誰知道這家夥竟然選擇了服軟。也罷,沒有直接的統屬關系,自己也不好堅持帶著他。
“既如此,那明長史自便就是。”
說完,李賢就帶著一眾護衛,朝著齊蘭鍛煉的區域走去。
跟查看工地的情況一樣,眼看糧食好壞,也是李治下的命令,隨行的,是司農寺卿。
說到底,這樣的行為,跟演戲沒什麽區別。
挑選兩個工地視察,就是要讓工地上做工的,都知道朝廷對他們很是關心。
至於檢查糧倉,也能讓那些參與運糧的民工,知曉朝廷沒有對他們以次充好,很關注糧食的問題。
這樣的行為,古今都沒有多少區別。
李賢很清楚自己是個工具人,是一個演員,本著演員的職業素養,對糧食保存良好,沒有任何問題的倉庫管事,升了一級官兒;對糧食保存不好,有些霉變的管事,則懲罰他當著民工的面,把霉變的糧食吃下去;對有貪墨糧食的官員,不由分說,直接就是一頓軍棍。
雖然升官的管事,本就要升官了、吃霉變糧食的管事,吃的只是染了黑色植物汁液的糧食、挨軍棍的管事,看似被打得皮開肉綻,實則挨打的只是替身....
但是,效果起到了就好了。
一下午的時間,查看了十幾處的倉庫,再回東宮的時候,李賢又被累趴下了。
不過累趴下,也沒關系,至少,還有孔心語的按摩,可以舒緩疲勞。
“太子殿下,李荇求見。”
正享受著按摩快感的李賢,聽到上官婉兒的聲音,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但很快又舒展開了。
正常來講,李荇這家夥,還是比較有眼色的,事情不是很緊急,不可能這麽晚了還要求見。
指了指新安裝的隔簾,李賢閉上了眼睛,示意孔心語繼續按。
上官婉兒也領意,拉好隔簾以後,才出去叫李荇進來。
很快,李荇就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床榻前面的隔簾,就止步,直接拱手道:“太子殿下,有動靜了。”
“有動靜了?”
李賢睜開了眼睛,翻身而起,穿上拖鞋,這才打開隔簾,走出來。
至於孔心語,早就避開了,她知道,涉及到內務,她有時候還能旁聽,太子殿下這樣的反應,說明這件事兒,她是不應該聽的。
見太子殿下走出來了,李荇才繼續說:“殿下,明崇儼依然如故,整個人在東宮,晃來晃去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樣。出問題的,是冀王殿下。”
“怎麽出問題了?”
“首先,他借口想要看人打架,詢問了東宮的護衛統領是誰。”
“其次,他借口想要看看東宮各處,除了避嫌,避開了幾位良娣的住處以外,把別的地方,逛了一遍。”
“再者,冀王殿下在走到宜春北苑,看到正在建設的別居時,混進去轉了好久,尤其是,他還對砌牆產生了好奇,換了衣服,親自砌了幾塊磚。”
聽著李荇的報告,李賢無奈道:“雖然他的行為確實挺古怪,但是也沒有多異常吧。”
李荇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來一塊....
板磚!
看到這塊磚,尤其是上面那層泥土裡面夾著的一個東西,李賢頓時笑了。
就知道把監視明崇儼和李旦的工作,交給李荇沒問題。這不是,就發現問題了?
從李荇的手裡接過磚頭,拿到洗漱台上,用水將泥土衝去以後,一個箭頭,就徹底露了出來。
指指箭頭,李荇道:“太子殿下,民間建築的時候,一般會在地基或者牆體裡面,設下壓勝之物。宮中最避諱的厭勝之術,就是從這裡面演化出來的。”
“比如,您建設的那處別居,用來鎮壓地基的,是一個小鼎器。”
“這個箭頭, 就是冀王殿下,借著砌牆的功夫,偷偷塞到磚底下的,因為旁邊跟隨著工匠,雖然見冀王殿下擺放的不對,但也只是隨手撥弄了一下,並沒有翻開看。事後,奴婢命人推倒了那片牆,才終於找到了這個東西。”
掂了掂箭頭,李賢微微一笑,對李荇說:“連夜把那面牆恢復原狀,明天換一批工匠。”
說完,他就把箭頭丟進了水盆裡。
李荇驚訝道:“太子殿下,要不,奴婢出去查探一下,搞清楚這個箭頭,到底是什麽用意,如何破解。怎麽說,咱們也得提防一下。”
李賢笑道:“無所謂,厭勝之術,說到底只是愚弄百姓罷了,你覺得,孤會害怕這東西?”
說完,李賢背著手,走回了床榻。
明崇儼啊明崇儼,想不到一個神棍,反而還相信這些愚昧的手段,當真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