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一個存在於網絡小說和無數幻想中的詞匯。
早在大學混日子的時候,李賢就喜歡上了看歷史小說,而畢業以後當了歷史老師,就更時不時的幻想要是自己穿越了應當如何。
幻想之所以是幻想,就是因為它隻存在於一個人的腦海中,如果這個幻想的持有者,沒有把它付諸於文字語音傳遞出去,甚至於它的前綴,都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而已。
乾一行說一行,作為歷史老師,自然是要好好學習歷史。
拋卻課本上那些程式化一般的知識,李賢最喜歡的就是通過百度、搜狗等一系列的瀏覽器,搜索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每每在課上,給學生們講解一下超脫課本以外的資料,換來一大片驚歎,他總覺得樂在其中。
“唐太宗李世民,固然成就了貞觀盛世,但在這之前,貞觀初年,不也被東突厥的頡利可汗逼得簽了便橋之盟的條約?雖然現在這份條約的內容無從考證,但是只看他隔了三年,就一舉滅掉了東突厥,可見這份條約的內容,讓這位千古一帝感受到了莫大的恥辱啊....”
“唐高宗?唐高宗李治不是皇長子啊,他是老九,至於為什麽最後是他當了皇帝,這不得不說說當時的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了....”
“你搜索了章懷太子李賢?對,他是跟老師我同名同姓,是不是感覺很有意思?事實上,遍觀初唐歷史,這個跟老師我有一個名字的家夥,是最可憐的,要說....”
....
記憶到此為止,緊接著就是無數不屬於自己經歷的記憶融入。
而在所有的記憶捋順以後,李賢才終於回過神來。
身下是溫暖的皮裘,蓋的是厚重的羊毛毯子。
只是感受一下,再看看四周,就知道自己不是在救護車上,而是在一輛馬車上。
純木質的車廂,車窗被綢緞遮蔽的嚴嚴實實,厚麻布的門簾,底下盡管有灌了沙子的配重,還有繩子拉拽,但是在風的吹拂下,還是偶爾會掀開一下,讓陽光透進昏暗的車廂。
門口寬闊的地方,擺放著一個小案幾,不需要看模樣,只看材質,就知道這東西貴重的很。
檀木的!
而就在案子旁邊,還有一個身材消瘦的女子,一條胳膊撐在案子上睡覺。只是,看她一下一下的點頭,就知道睡得並不安穩。
房芙蓉。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個女子,他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她的名字。
雖然馬車顛簸的很,但此時李賢的心臟顛簸的更加厲害。
穿越了!
這個女子的身份,來自他那融入的記憶,一段被他認為是夢境的記憶。
雍王妃,房芙蓉,幽州都督房仁裕孫女,宋州刺史房先忠之女!
而此時的她孤身一人,還跟自己共處一輛馬車之內,再加上那段記憶的真切....
附身到了章懷太子李賢的身上了啊!
長舒一口氣,李賢隻覺得自己的內心是崩潰的。
好多時候,幻想變成現實,會讓人難以置信,隨即發出不似人聲的狂笑。
但,也得看看幻想的內容是什麽啊!
如果幻想是中了千萬大獎,笑一笑沒什麽,可....
幻想的內容是變成李賢,還怎麽讓人笑得出來?
章懷太子李賢,唐高宗李治和一代女皇武則天的兒子。雖然從排名上來看,是行六。
但是,考慮到武則天的因素,他在皇子中,卻是行二。
按照正常的規律來講,行二是很悲哀的事情,尤其是在皇家,這代表跟皇位徹底絕緣。
但是,現實跟規律相比,卻總是出人意料。
大唐王朝的皇位,至少在前期,交替的特別不正常。
唐高祖李淵的大兒子是李建成,但是李建成被李世民給“玄武門事變”、弄死了。
李世民的大兒子是李承乾,結果這家夥走上了不歸路,尤其是跟魏王李泰相爭,最後便宜了李治。
李治的大兒子原本是李忠,但是因為武則天上位的原因,被廢了。
而武則天和李治的大兒子是李弘,但李弘這倒霉孩子就沒等到父皇龍馭賓天,自己就先猝死了。
而李賢,雖然成功的以“行二”的身份上了位,但是因為沒有處理好自己跟皇后的關系,雖然獲得了朝野的稱讚,卻被斥責不孝。
至於後來東宮搜出甲胄,就更是讓人疑惑。
李賢不是李承乾,沒有像樣的人跟他爭,朝野的稱讚,就是他今後上位的最佳憑借。
就算皇后武則天跟他關系不好,可有李承乾覆轍在前,他也沒有必要鋌而走險。
所以只要是看到這段歷史資料的人,總覺得東宮搜出來的兵甲上,充滿了故事....
看窗外的天色,應該是春日的午後,在這個偶爾還會寒冷的日子裡,這個時間段自然是趕路的好時間。
掀開被子,李賢揉了揉臉,順便掐了自己一把,才確定這不是在做夢。
回憶了一下“章懷太子”的經歷,李賢覺得現在自己很有必要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房氏看起來也很困倦的樣子,李賢思慮再三,雖然不忍心,但還是伸手戳了戳她。
睜開眼,先是迷茫,隨即清醒,最後變成了略帶一絲恐懼。
在李賢摸不著頭腦的疑惑下,房氏先是後退了一些,才開口道:“王爺,您醒了?張氏跟您荒唐了好久,體力不支,馬車裡又狹窄,所以搬到另一輛車裡睡去了。車夫稟告說您夢中發汗,想必是受了點風寒,妾身這才上車看護....”
說完,她還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賢的反應。
感覺....很像是畏懼?
李賢想不清楚明明是夫妻,為啥房氏這麽畏懼自己,但是,他還是努力的模仿著記憶中的語調口音,開口問道:“房氏,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聞言,房氏大驚,但是看到李賢還睜不開的睡眼,隨即也就知道了怎麽回事,苦笑道:“王爺您這就是睡糊塗了,咱們在去長安的路上,太子皇兄猝亡,陛下下令,命您離開封地,盡快返回長安,您忘記了?”
“哦,看來本王確實睡糊塗了。”
長舒一口氣,李賢的內心卻忍不住的在高歌。
回長安就好,雖然記憶也是到這裡為止,但他還是忍不住確定一下。
回長安和去巴州,這就是李賢生命中最著名的兩段路程。
但是,這二者的區別,一在青天一在地。
自封地回長安、太子猝死,應當是上元二年的事情, 再加上如今春日、太子猝死,想來應當是四月。
而李賢,這次被緊急召回長安,是要被冊封為太子。
事實上打從今年年初開始,李治的身體就不怎麽好,甚至一度有暫時讓天后武則天攝政的想法。
婦人乾政,自古以來都是朝綱禁忌。
所以,雖然太子李弘才猝死,但朝野中卻是一片呼籲著立太子的聲音。
而去巴州,則是他被貶為庶人的一段路程。名為貶謫,實則跟處死沒什麽區別了。就是僥幸沒死在半路上,過後不也被酷吏丘神績(勣)給整死了?
至於丘神績先是貶謫,過後又再度上位,甚至還有提拔。這之間的變化,跟某個野心勃勃的女人聯系到一起,不得不讓人另眼以待。
借刀殺人。
這個詞語,或許就是最貼切的。
隨手把皮裘羊皮堆到馬車的一角,李賢倚靠了上去。
曾幾何時,他對李賢這個同名同姓的可憐人,不止心生過一次憐憫之情。甚至,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要是“李賢”,應該怎麽在一片亂局裡面,改寫自己的命運。
可是,幻想就是幻想。
當幻想變成現實的時候,他隻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
“我上我也行”、“換我絕對不是這樣”。
每每說出這話的人,要是真的得到了機會,大半人都未必能做好。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當然,令他如此無力的,不僅僅是這個。
還有時間最遙遠的距離—時間。
穿越到了唐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