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代價?錢?還是別的什麽?”許新發聽到代價，便緊張起來。當人面對有可能到來的風險時都是謹慎的，尤其是像他這樣一毛不拔的人。

　　於理用手做了一個捏起來的動作，然後擺出一個盡可能和善的假笑:“支付一些在您無窮人生中，那麽微不足道的一小點壽命。”

　　許新發聽到最後兩個字，驚慌失措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往後連滾帶爬地跑了一大步，讓他的身體緊緊貼合在牆面上，盡可能地離這個笑的十分恐怖的人遠一些。他支支吾吾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每個被擠出來的字都在彰顯著他的害怕和恐懼:“你要殺了我嗎?”

　　“不是，不是，您誤會了。”於理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好像有些不妥，連忙衝他擺手，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不過要讓他解釋自己說的話到底是哪裡不對，他也說不出來，因為事實就是這樣。

　　“那你是什麽意思?”

　　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銷售員，他很顯然沒有應對突發情況的能力。今天一上午的準備雖然實施的非常順利，但他唯獨忽視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問題:他要推銷的人是活人，認知裡根本沒有他說的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哎呀！”於理有些急了，此刻維持了許久的紀律性煙消雲散，只剩下紛亂的思緒和緊張的氛圍推動他把自己的計劃一股腦地全說出來:“我現在可以賣您一個實現願望的奇跡，然後您向我支付一些壽命作為代價，就這麽簡單！”

　　許新發聽得滿頭霧水。剛剛提到嗓子眼的心此刻已經放下去了一大半，余下的那些高度來源於震驚現在的小孩怎麽有勇氣開玩笑開到老師身上來。他沒好氣地整理整理衣服，把跌落在地上的咖啡杯撿起來，心疼地觀察有沒有咖啡因剛才的突發事件而灑出去。確認了自己並沒有什麽實質上的損失之後，許新發摘下自己的眼鏡坐回椅子上，然後開始訓斥於理:“你說你不去好好上課，來尋老師開心幹什麽?”

　　“沒有啊，我……”於理想要辯駁，又不能把自己被車給撞了然後發生的一系列反科學的事情講出來，自相矛盾之下，隻好尷尬地愣在原地漲紅了臉。

　　“你是什麽社團的嗎?”許新發望著於理一身整齊而嶄新的西裝，好奇地往前湊了湊。據他所知，學校裡的確會不定期地由學生們自發地組織起來拍攝一些奇奇怪怪的短劇，目前來看，於理的情況除了缺少拍攝人員，的確很符合相關條件。

　　於理沒辦法，隻好咬咬牙破釜沉舟:“這我沒法跟您解釋了。這樣，如果我真能幫您解決掉柳傳音，您就支付我報酬，怎麽樣?”

　　“你還挺……”許新發的嘴唇動了動，最後兩個字沒有說出口。他往後一躺，整個人和椅子的靠背融為一體:“隨你的便吧。”

　　於理伸出左手到頭頂的高度，輕輕打了個響指。清脆的響聲回蕩在整間辦公室內，隨後消失不見。待到聲音全部散去，風也還是一樣地流動，陽光也仍舊從窗外照射而進，一切都那麽平常，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就完了?”在一旁準備看他笑話的許新發還沒調整好姿勢，於理的所有操作就已經都結束了。

　　“完了。”

　　“這也什麽都沒發生啊?”許新發掃興地放下手裡冰塊融化殆盡，只剩下稀釋地難以分辨出原本模樣的咖啡。吸管還沒來得及遞到嘴裡，這幕滑稽戲劇就已經宣告結束了，實在是讓人不悅。

　　“你別急啊，我已經替你改變了命運的軌跡，但他真正顯現出來還需要一小段時間才行。”於理不屑地撇撇嘴。你以為在這許願呢，你心裡一想，就要立刻實現?雖然心裡不滿，但是他嘴上還是相當客氣。

　　為了避免有可能出現的誤差，說的話總要含糊其辭一點才行。這不是他當了鬼之後的感悟，是他在大學上課時正兒八經從課堂上學來的知識。那些個教授老師為了防止自己的半瓶水知識被學生挑刺，總要把他們在課上說的話描述地朦朦朧朧，以確保自己的權威性;而這些半瓶水老師中，許新發很顯然有一席之地。

　　不過當同樣的情況發生在許新發對面的人身上，他便會表現出一股極其的不耐煩， 來對這種行為進行抗議:“我說同學，學校是一個嚴肅的地方，拋開你宣傳迷信不說，你這種行為對老師相當不尊重。”

　　牆上掛著的表已經指向了5。表的時針是這位運動員的發令槍，催促著他立刻馬上從辦公室裡起跑，第一時間衝向停放著將要運送他回家的轎車的停車場。他把自己準備好的一大堆訓誡之詞全部咽回肚子裡，打掃好辦公桌起身佯裝丟垃圾，實則送客:“我不跟你計較太多，老師也很忙，沒時間再陪你演小品了。”

　　不行，絕對不行！於理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人跑單了。有了在地鐵上的那次前車之鑒，這次於理無論說什麽也要讓許新發給他的勞動成果付費。放許新發走不甘心，又沒有辯解的話可以為自己說。他斜著靠在門旁邊卡在門口的位置，希望可以拖延一會兒時間。反正自己也沒什麽事做，浪費自己的時間不如浪費兩個人的時間，這種拖人下水的行為也可以說是一種獲利。

　　許新發不知眼前這個人要搞什麽花樣，要是讓他提起勇氣推開這個幾分鍾前還要“交易”自己壽命的人，他又沒那個膽子。一來二去，兩個人就這麽僵持在了這裡，誰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第一句話。

　　門外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尷尬的氛圍。一個抱著一遝書的學生怯生生地推開門:“許老師在嗎?”

　　許新發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連忙順勢側過身子擠到門外:“找我什麽事?”

　　“學院新調來的柳書記辭職了，她想請幾位老師吃個飯，讓我來問問您是否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