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神話傳說中,這是‘原初之船’的名字。”
“嗯,那有什麽問題嗎?”風祝少女一副不解的模樣。
肖飛想了想覺得也對,在這姑娘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受到衝擊的僅僅是自己的世界觀罷了。
肖飛曾經遇到過一位叫做易水寒的科學者,他堅定的相信“神話之中隱藏著真實的古代歷史”,所以他用了很長時間,終於混進教會,成為一名聖職者,致力於用理性的、符合科學精神的手段來研究教會記錄和保管的古代神話。
這時候肖飛突然注意到一個之前一直忽略的細節:自己認識的稀奇古怪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一點?又是為了收集鬼船的情報不斷更換生活的船隻的探險家,又是能找到神奇古代遺物的吟遊詩人,然後還有為了研究古代歷史不惜忍受各種苦修和每天幾小時的禱告混進聖職者之中的科學者……一個普通人在短短不到二十年的生命中碰到這麽些怪人,這也太神奇了吧?
但肖飛稍一尋思,就發現關鍵點在哪兒了。沒錯,自己會認識這麽些怪人,原因都在父親身上,除了那位探險家之外,其他人都是父親的舊識。
“難道說,老爸你是個超級了不起的人?”肖飛如此嘀咕著。
“什麽?”風祝少女明顯沒聽清他的話。
肖飛擺擺手,示意不用在意。
接下來幾分鍾,他都沉默著攀登著階梯,他本以為會這樣一直走到蘇芳所在的地方,卻沒想到風祝少女主動和他搭起話來:“你……您和您夫人認識很久了嗎?”
“當然,兩小無猜時代開始的孽緣,小時候我還和她打架來著。”說著肖飛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他抬頭看了眼坐在百余級台階之上的蘇芳,發現女孩正撅著嘴瞪著他,便笑得更開心了。
“那麽,你們既然是夫婦,那應該就……做過了?”
肖飛吃一驚,他還以為風祝都是像靜那樣純潔的女孩子,沒想到這位直接就開始問男女之事了。
不過肖飛也不介意就是了,在狩獵民們看來,相愛的兩人滾床單順理成章,本來就和下流齷齪之類的詞語沒什麽瓜葛。
“當然做過了,要不是現在處於非常時期,所以一直有在做避孕措施的話,現在她說不定都懷上了。”
“咦,你們鐵之民有避免懷孕的辦法嗎?”
“當然有啊,怎麽你們沒有嗎?”肖飛好奇的反問。
女孩搖搖頭:“孩子是自然的饋贈,一旦懷上就必須生下來。”
“即使那是在強奸或者通奸中誕生的孩子?”
風祝女孩用力點頭,然後補充了一句:“但是在我們這裡強奸和通奸都是重罪,在鐵之民那裡這些行為不算犯罪嗎?”
“當然算。”肖飛說,“可是,既然是犯罪,是錯誤的行為,那在錯誤的情況下誕生的孩子,打掉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風祝少女搖了搖頭。就在這時候,兩人已經登上距離蘇芳不遠的小平台,於是蘇芳站了起來,雙手抱胸,陰陽怪氣的來了一句:“聊得很開心嘛,風流倜儻的王牌飛行員先生。”
“那是,”肖飛衝妹子咧嘴一笑,“你可要上點心哦,一不小心我就被別的妹子拐走了,
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哼,就你?別臭美了,我沒被別的男人拐走你就該燒香磕頭了。”
看著兩人這一來一往,風祝少女笑著評級道:“您二位感情真好。”
肖飛立刻擺出一副自誇的模樣:“那當然,多少年了。”
蘇芳“哼”了一聲,擰過頭去,沒說話。
肖飛拉住蘇芳的手,啥也沒說就繼續攀登起石階,而女孩雖然還是一副鬧別扭的模樣,卻依然乖乖的被他拖著走。
風祝少女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兩人走遠一點了才邁步跟上。
這邊蘇芳回頭看了眼,然後快走兩步趕上肖飛,在他耳邊用一副開庭審案的口吻問道:“你們剛剛在聊什麽?”
“聊了下兩個民族之間的文化差異。”肖飛如實相告。
蘇芳狐疑的盯著肖飛的側臉:“聊文化差異能那樣談笑風生?”
肖飛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覺得自己剛剛和風祝少女的談話著實和“談笑風生”扯不上關系。於是他歎了口氣:“你以為我們在聊什麽?剛剛過去的那段時間裡,我可是確認裡好幾個驚人的事實。”
接著肖飛把剛剛自己的得到的信息系統的分享給蘇芳,少女的表情也隨之平和了起來。
“你們真的在聊文化差異啊……”蘇芳深吸一口氣,隨後一邊移開目光看著旁邊不斷往後退去的鳥居,一邊說道,“抱歉,我不該亂吃醋。”
“不不,吃醋是正常的。”肖飛笑著在胸前比劃了一下,“畢竟那姑娘胸部相當不錯呢。”
蘇芳狠狠的瞪了肖飛一眼,隨後歎了口氣:“你啊,絕對是和戚海華廝混得太久了被傳染了。有空我要狠狠的去治一下那個色欲之源才行。不說這個了,結合新獲得的情報,對目前的情況你有什麽新看法麽,我的大智者。”
“首先,”肖飛抬頭看著夾在兩側樹林的枝葉間的天空,“我老爸可能是個很厲害的人。”
“這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蘇芳反問道。
“但是現在看來,鬼船的異動、繁華空域的浩劫等等,可能都和他有關。”肖飛頓了頓,才用沉重許多的口吻繼續說道,“如果是他的行為最終導致了一個地區騎士團本部管轄領全滅,那我不就成了殺人屠夫的兒子了嗎?”
蘇芳看了眼肖飛的側臉,輕描淡寫的說道:“那我就是屠夫的兒子的老婆了。”
肖飛笑了笑:“說那得也是啊。”
蘇芳的意思很明顯:不管發生了什麽,至少有她一起面對。
肖飛用力握緊了老婆的手。
肖飛他們攀登漫長的階梯的同時,階梯頂端的神宮中,將肖飛他們迎接至此的神巫小姑娘正在一群說風祝和神官的伺候下沐浴更衣。
“我不喜歡穿衣服。”小姑娘一面任憑圍在自己身邊的女人擺弄自己的身體,一面嘟囔道。
“不要任性。”在她面前跪坐的老太太只是用柔和的聲音如此說道,“神巫大人是我們的象征,是萬民的希望,怎麽能赤身裸體出現在凡人面前呢?”
“穿衣的目的有二,其一為禦寒,其二為遮羞,而對美的追尋只是在這兩點之上的追加的功能。”小姑娘開口的同時,周圍好幾個妹子都露出“又來了”的表情,不過她對此毫不介意,繼續說道,“現在天時未寒,而人體之美為自然的饋贈,按照風神的教誨,展現酮體的美麗並無任何值得羞愧之處,所以只要懷著一顆坦蕩之心,衣服就只是累贅之物罷了。”
“但是,”面對小姑娘這番話,老婦人並無任何不悅的表情,而是繼續用柔和的語氣諄諄教誨道,“如果您裸體出現在凡人面前,會給他人帶來不必要的困擾和惶恐,所以還是請您時刻注意自己的衣著儀態為好。”
小姑娘閉上嘴,不說話了。
這時候,一直在幫小姑娘調整衣服的少女停下手,對老婦人點點頭。
老婦人輕輕擺了擺手,於是圍在神巫小姑娘身邊的女孩便迅速把梳妝穿衣用的東西收進小盒子裡端在身前,整齊劃一的向小姑娘鞠躬,隨後維持著彎腰的狀態向後退去,一直退到大殿地板上劃出的圈子外面,才直起腰轉身從側門離去。走在最後的女孩在側門外的走廊上跪下,用手輕輕拉上畫著絢麗圖案的拉門。
偌大的空間中只剩下兩人的時候,老婦人用嚴肅許多的聲音開口了:“為什麽沒有馬上將他們擊落奪取風神的饋贈?”
“因為聖典上沒有記錄那件東西。”小姑娘坦然的答道,回答的同時還悄悄的瞄著門口,似乎在等什麽人的樣子。
老婦人用力咳嗽了一聲,提醒小姑娘集中注意力。
“雖然沒有記錄在聖典上,但那明顯是風神的饋贈,不是嗎?”
顯然,老婦人已經通過其他渠道了解了現場的狀況。
而小姑娘臉上依然是那副沉穩的表情:“您的意思是,風神留下的聖典出錯了?風神大人竟然漏掉了一個饋贈?”
下一刻老婦人便露出吃了蒼蠅的表情。
風神是不可能出錯的,一旦全知全能的神出錯,哪怕只是極其微小的疏失,都會讓依賴它的去威能而建立的信仰變得遙遙欲墜。
小姑娘看著老婦人,臉上完全沒有反擊得手時應該有的諸多神態,她只是用小孩子觀察螞蟻搬家的那種專注表情,觀察著老婦人的反應。
老婦人再次咳嗽幾聲,掩蓋自己的失態,並且繼續說道:“風神大人沒有將它記錄進聖典一定有它的理由,但我們作為風神大人的仆從,應該……”
“如果風神大人是不想讓我們回收它,才把它從聖典中除外呢?”小姑娘打斷老婦人的話,“那樣我們不就違反了風神的旨意了嗎?”
老婦人瞪大了雙眼,表情像極了一隻離開了水的金魚,她抬起手,用顫抖的手指指著小姑娘的鼻尖:“你、你!”
末了她終於想起用手指指著神巫是大罪,這才把收回來,捂著眼睛做出一副悲傷的模樣:“我不記得把你教育成這樣啊……”
小姑娘露出一副無趣的表情,然後扭過頭,正大光明的看著大殿的正門。
“待會我有客人。”她說,“你先下去吧。”
老婦人停下嗚咽,看著小姑娘的臉,嘴唇微微顫抖著。但是,她已經選擇了退隱,現在的神巫是眼前的小女孩,她只能默默的接受命令,站起來鞠躬之後,像剛才那些年輕女孩那樣,從側門離開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