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旗艦開火後,其他各艦接二連三的開火,主炮的炮口焰一遍又一遍的照亮天空——盡管太陽仍然高掛在天穹,但這個說法也並沒有錯。
齊射的閃光好不容易褪去後,火藥沒有充分燃燒形成的煙霧在騎士團艦隊前方形成了一道白色煙塵組成的“牆壁”,幾乎將艦隊從鬼船的視野中隔絕開來。
馬沙居高臨下的眺望鬼船的紡錘陣,並沒有看見任何一艘鬼船的外裝甲上暴起代表中彈的閃光。第一輪齊射的炮彈最終全都靠著延時引信起爆,在鬼船的陣列當中炸出一朵朵橘紅色的花。
混在戰鬥部中的發煙劑被點燃之後,釋放出醒目的彩色煙霧,作為炮彈校準的基礎。
有那麽一瞬間馬沙覺得眼前的景象有點老騎士口中所說的和貿易聯盟對掐時代的感覺,艦隊對射確實有著某種致命的浪漫,這種浪漫挑逗著馬沙的內心。
就在這個當兒,鬼船艦隊開火了。
位於紡錘陣中心的幾艘大船首先發難,綠色的以太射流貫穿騎士團艦隊齊射形成的白色煙霧,直接命中位於艦隊炮擊縱隊中部的多艘戰艦。
戰列艦的裝甲面對鬼船主炮的直接照射尚且可以抵擋一會兒,但被擊中的巡洋艦就沒這樣的本事,高速和抗沉能力才是巡洋艦賴以生存的本錢,但這些在鬼船的以太射流面前幾乎全都失去了意義。
巡洋艦的裝甲被輕易的貫穿,隨後高溫的以太射流直接點燃了接觸到的一切。
彈藥庫大爆炸的光芒和推進用以太泄露的藍光混在一起,將馬沙的座艙染上了一層奇怪的色澤。
這個時候騎士團艦隊的副炮開火了。
主炮射擊形成的白霧中,亮起一片新的光芒,比方才密集得多的炮聲聽起來就像在放鞭炮。但是馬沙知道這根本沒有意義,只是單純的在浪費炮彈——鬼船的陣列根本就沒有進入各艦副炮的有效射程,除了炸出一片新的焰火和煙霧影響主炮的校準之外,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艦隊的指揮官,那個胖提督,大概已經被嚇破了膽吧。
相比之下,鬼船的陣列就顯得有條不紊多了,它們繼續維持著標準的紡錘陣,任憑人類的炮火在身邊炸開,也毫不動搖。那幾艘小型的鬼船根本就當人類的炮火不存在,只是繼續跟著大家夥們機動,保持隊形。
最初被照射的戰列艦終於化作一團耀眼的光球,艦首彈藥庫大爆炸幾乎將這艘中古老船的艦體折成兩段,隨後完全失去浮力配平的艦體在巨大的扭矩力的作用下開始解體,人和各種零件就像垃圾一樣從艦體內部滑出來,稀裡嘩啦的落向下方的無盡雲海。
鬼船的主炮並沒有停止照射,而是就這樣朝著下一個目標劃了過去。
綠色的光柱掃過戰列艦中滾落的倒霉蛋,天空中登時多了許多人形的焰火——看來戰艦的其他零件在可燃性方面都比不上活生生的人類。
那粗大的光束掃到第二艘戰列艦身上時,輕輕的拂過還在猛烈開火的副炮群,於是安裝了多門副炮的炮廊就那樣爆炸了,戰艦的整個舷側直接變成一條火龍。
馬沙在高空俯瞰著這一切,心想鬼船要早用掃的,戰鬥估計早就結束了吧,畢竟就算是戰列艦,也不可能處處的防護都和主炮彈藥庫一樣堅挺。
這時候,鬼船艦隊終於落入騎士團艦隊的副炮射程,陸續有副炮的炮彈落到鬼船的裝甲上。片刻之後騎士團艦隊的第二輪主炮齊射終於開始了。
雖然聲威比第一次齊射要弱了不少,但馬沙還是滿懷希望的將目光投向鬼船的紡錘陣。
他只看見一發主炮炮彈直接命中。一艘大型鬼船的外殼上出現醒目的明火,並且冒出濃煙,可這完全沒有影響鬼船的航行,也沒有讓它停下主炮的照射。
第二艘戰列艦化作火球。
與此同時,一直沒有開火的小型鬼船也開炮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馬沙猛拉操縱杆,駕駛座機轉向全速逃離作戰空域。
“有那麽一瞬間我還在擔心被人以臨陣脫逃的罪名拿下,但隨後我又開始安慰自己,在那種情況下,沒人能夠逃生。”馬沙聳聳肩,“而事實證明我的想法並沒有錯,騎士團派出的偵查艦隊,就那樣全軍覆沒了。而我成了成功將鬼船艦隊構成帶回騎士團本部的功臣。”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肖飛用一點也不悲傷的口吻說道,“然後呢,騎士團是如何摧毀了那隻鬼船艦隊的半數船隻,並且逼得它們暫時撤退的?”
馬沙看盤裡還有最後一塊點心,就拿起來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然後像他的搭檔那樣斯文的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後,才回答肖飛的問題:“具體的情況我並不清楚,我當時在醫院接受檢查,醫生說我身上有多處輕度拉上,建議我住院修養一段時間。我猜收到消息的頭兩天地區總部的大人物們在互相扯皮,畢竟誰也不想犧牲寶貴的戰艦,那可是他們手中用來互相競爭的底牌。我猜不少大人物們甚至還抱著僥幸心理,想要等著鬼船自己離開繁華空域
“兩天后,我聽說那隻鬼船編隊已經入侵到繁華空域深處,多艘民船慘遭毒手,掏出來的幸存者聯名向騎士團提出抗議,繁華空域中的其他船隻也出現了恐慌的跡象。
“於是騎士團不得不集結了超過三分之一的力量,進行了一次圍剿作戰。這一次的戰果好得出乎大人們的意料之外。”
馬沙頓了頓,似乎打算賣個關子,但肖飛麻利的接過話茬:“當聚集在一起的火力密度超過一定的量,就能搶在鬼船造成足夠的傷害之前,有效的削弱它們。”
馬沙再一次裝模作樣的為肖飛鼓掌。
“沒錯,就是這樣。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次,鬼船在狀況不利於自己的時候,選擇了撤退。”
肖飛點點頭:“這又是一個新的信息,這說明鬼船的戰術選擇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多樣化,他們並非只會死腦筋的死戰到底。”
肖飛嘴上這麽說,心裡真正的關心的卻是,鬼船的撤退,是否只是因為浮遊島遠離了戰場?可是要動用一整隻艦隊來守護的浮遊島,那塊頭恐怕相當大,在繁華空域這種船隻密集到處都是踏雲機在飛的地方,基本不可能不被發現。
也就是說,鬼船除了繞著浮遊島逛圈子之外,還有另一套完全不同的行為模式。至於這個模式究竟目的何在,肖飛就想不明白了。
肖飛搖了搖頭,暫時將這個疑問放在一邊,再次將注意力轉向馬沙,然後他發現馬沙正在專心的觀察著自己。
“我認為,”和肖飛對上目光後,馬沙開口道,“情報交換的基礎,便是雙方坦誠相對。”
肖飛也對馬沙笑笑,回應道:“你說的沒錯,只可惜我們現在並非正在進行情報交換,而是你們正在用情報,來換取自己和同袍的生存權,請你時刻牢記這一點。我們可是‘野蠻’的狩獵民族,我們不介意把你和你的同袍都趕下船,讓你們體驗一把飛翔的快感。”
馬沙聳聳肩,表示:“真遺憾,我以為我們可以建立一種更加互信的合作關系。”
“暫且不討論這些,”肖飛無視了對方話語中的諷刺語氣, “讓我們繼續。你說後來騎士團出動了一支總數過百的大艦隊,結果遇上百鬼夜行,這又是怎麽回事?”
“剛剛我說了,地區總部的大人物們發現了只要聚集足夠多的戰艦,足夠凶猛的火力,鬼船造成的傷害就能得到極大的限制,他們覺得那個損失和殲滅‘史無前例的鬼船大艦隊’的榮耀比起來,完全可以接受。所以在獲得殘存的鬼船艦隊並未離開繁華空域的情報後,一隻龐大的艦隊很快就完成了編組,這一次幾乎每個人都搶著要加入艦隊,並且都以罕見的熱情催促艦隊出擊,生怕鬼船又從艦隊可以觸及的領域逃走了。結果最後差不多整個地區總部的兵力都被編了進來。
“諷刺的是,當談到讓誰來擔任艦隊前導艦和先鋒的時候,所有人又都沉默了,仿佛要求出兵清剿鬼船時的熱情從未存在一般。
“這個時候,我在軍校的時候的恩師大騎士藍巴拉爾提督站了出來。”
馬沙看著肖飛,一副“你一定能明白”的表情繼續說道:“我從他那裡學到了一輩子都能受用的知識和經驗,而剛剛過去的浩劫中,要不是他我根本沒法活下來。他是真正的軍人,性情耿直的真男人。”
肖飛不說話。
於是馬沙繼續道:“正因為我早就對藍巴拉爾閣下敬仰有加,所以就申請加入他麾下。我的申請迅速得到了批準,兩天前我就呆著自己的行李,和我那架全紅色的座機一起,轉到了藍巴拉爾閣下指揮的前衛級超無畏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