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民!”悶雷一般的聲音在艦橋外的空氣中炸響,震得艦橋的玻璃嗡嗡直響,“立刻交出我族叛逆分子,我們可以網開一面。”
“既然都要喊話為什麽打信號彈?”肖飛一副不解的模樣,但他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要求各戰位報告狀況。”
通訊員立刻回應道:“主炮班裝填完成還要30秒,工程部……等下,工程部主官要和艦長通話。”
肖飛撇了撇嘴,兩步來到通訊控制台前,從通訊員妹子手中接過電話的話筒。
“我是肖飛。”
不等話音落下,戚海華的聲音就在那邊響起:“我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會那麽不識相要你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我解釋,但我必須告訴你,現在防空炮的狀態非常差,大部分炮位從第一次遇到鬼船那天起到現在就沒進行過維護。更糟糕的是我們潤滑油的庫存已經不夠了,我打算調用龍的脂肪油來潤滑但是那該死的管倉庫的妹子……”
就在戚海華以極高的語速連珠炮一樣的把問題扔給肖飛的同時,艦橋外面風之眷屬的騎兵隊再一次開始喊話,這一回他們大膽的靠近了一些,聲音震得玻璃都快碎了。
在肖飛的腦袋被這雙重魔音弄成一團漿糊的同時,靜不知何時走到舷窗邊,隔著舷窗看著外面和母艦保持同向飛行的龍群。
在肖飛來得及反應之前,她拉開舷窗的卡榫,推開窗戶跳了出去。
狂風瞬間從敞開的舷窗灌入,撕扯著碰到的一切,通訊台前的妹子發出驚叫,抬起雙手按住突然狂亂起來的長發,肖飛也不得不抓住通訊控制台的邊緣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手中的話筒傳來戚海華的聲音:“怎麽回事?哪來的雜音?喂,艦橋,出什麽事了?”
肖飛沒管他,丟開話筒一個箭步竄到舷窗邊緣。
他看見靜站在下方主炮炮塔上,長發和她的衣服那奇特的浪費布料的寬大袖子一起在狂風中飛揚,奇怪的是她沒有依靠任何東西,就在這強風中戰得筆直。
到底如何才能在戰艦全速航行的時候如此優雅的站在艦體外部啊?
那還不是甲板,是主炮炮塔的頂部,不但有著不規則的斜面,還完全沒有防滑措施……
看來這幫異民族自稱風之眷屬確實有他們的道理,風祝什麽的也不僅僅是個職業名稱。
肖飛在艦橋上俯瞰炮塔上的少女,她那紅白兩色的衣服在母艦那灰色塗裝的映襯下顯得鮮豔異常,而她那飛揚的黑發則為這副圖景增添了第三重色彩。
鋼鐵與女性的柔美竟然能如此和諧的融為一體,若不是此時情況緊急,肖飛真想再多欣賞個幾分鍾。
這時候謝娜也趕到了舷窗邊。
“她逃了?啊……她去那兒幹嘛?”
仿佛故意回應謝娜的話,靜的聲音在空氣中炸響。
“請回吧,各位風祝姐姐。我內心對塵世的依戀尚未革除,以這樣心懷雜念的狀態成為神嫁,一定會惹惱風神,為部族帶來災禍。待我外出雲遊,革除雜念,洗淨心靈,一定回到家鄉,向風神大人獻出自己的肉體。”
聽了靜的話,謝娜扭頭瞪著肖飛——剛剛肖飛為了省時間沒有對她說神嫁的事情。
就在這個當兒,飛龍隊中一騎離開隊列,飛到母艦船首正前方,滾雷般的聲音再次在天空中炸響:“大膽狂徒!風神大人怎麽可能會將一個有叛逆之心的人選作神嫁!神巫大人讓我代為傳達,你若立刻投降,跟隨我等回神社受罰,可以網開一面饒你不死,隻拔除你的神印。”
靜站在炮塔頂上,沒有說話,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艦橋裡面肖飛小聲自語道:“不會選擇有叛逆之心的人……原來如此……”
全知全能的神是不應該出錯的,所以那位神巫大人準備將神嫁的事情埋葬在黑暗之中,將靜的出走完全歸咎於她的“叛逆之心”。
“真令人不爽。”說著肖飛撇了撇嘴,過去他讀那些描寫教廷隻手遮天的黑暗年代的小說時,就非常憎惡教廷顛倒黑白歪曲事實的做法。
就在這時候,龍騎士群看靜沒反應,便再次開始喊話,不過這換了個人,回蕩在天空中的聲音比剛剛要柔和許多。
“靜妹妹,回來吧,就算沒有神印,我們這些姐妹依然會好好待你。而且,你走了的話,琉璃怎麽辦?你就忍心辜負可愛後輩對你的敬仰和期待?”
肖飛注意到,靜的身體有動靜了,看來那個叫琉璃的小女孩的確是靜的軟肋——其實在方才審問的時候,肖飛就有這樣的感覺了。
就在這時另一騎飛龍脫離隊列,徑直向肖飛他們飛來。
“警告射擊。”
肖飛果斷下令,可他等了十幾秒鍾才聽到空包彈射擊的聲響,這時候飛龍早就飛到母艦前甲板上方。
射擊的聲光讓龍背上的騎士緊急停止向靜靠近的動作,隨後他向甲板垂下繩索。
這時候肖飛才注意到飛龍背上騎著兩個人——除了騎士,還有一個嬌小許多的人影坐在騎士的懷中,從肖飛的角度看去正好被騎士的身影當中。
那個嬌小的身影順著繩索,滑到了母艦的前甲板上,看起來是一名年輕的女孩子。
肖飛拿起望遠鏡,在這樣的距離,女孩的一切都一覽無余。面對階梯布置的兩座三聯裝主炮炮塔,女孩表現出相當明顯的畏懼,脖子都快整個縮沒了。她看起來廢了老大的勁,才鼓起勇氣抬頭面對站在炮塔頂部俯瞰著自己的靜,藏在薄薄的劉海後面的眼睛混合著恐懼與期待。
肖飛拿開望遠鏡,將焦點轉向靜的背影。
“琉璃?”靜的聲音穿過還在呼嘯的風聲,傳入艦橋,傳進肖飛的耳中,“你……你怎麽來了?”
肖飛再次拿起望遠鏡看著前甲板上女孩。
他看見她的嘴巴在一開一合,看起來在回答靜的問題,只不過她的聲音沒能穿過風的呼嘯。不過,女孩臉上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肖飛到是看得異常的清楚。
“琉璃!”靜大喊著,從二號主炮炮塔頂部跳下,落在一號炮塔上方。
與此同時,肖飛望遠鏡裡少女的神色陡然大變。
緊接著她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深吸一口氣,隨後她那潔白通透的肌膚上開始浮現發光的紋路——肖飛立刻回想起之前靜說的話,巫女身上也是有“神印”的,她也可以支配以太,只是力度不如風祝那樣強。
肖飛正要推測少女打算支配以太做什麽的刹那,飽含少女決意的聲音在空氣中炸響。
“別過來!我身上有……”
下一刻,少女的聲音被轟雷般的爆炸聲壓過,閃光過後那血肉橫飛的景象讓已經看慣了屍體的肖飛都下意識的將雙眼從目鏡旁移開。
肖飛再次把目光投向前甲板時,原先少女站立的地方只剩下破碎的布片和肉塊,一朵碩大的血花綻放在灰色的甲板上,紅得妖冶異常。
靜撕心裂肺的聲音在天空中炸響,她全身的肌膚上都出現了發光的紋路,驟然亮起的光芒幾乎將她的身影完全吞沒。
同時艦橋上蘇芳一面發出呻吟一面摘下附耳上的感應原件。
而肖飛在轉身,高舉右手向下一揮,隨後並不高的聲音穿透艦橋外傳來的哀嚎:“主炮開火。”
隨後肖飛腳下的甲板猛的顫抖起來,早就通過手動瞄準對準天空中龍群的主炮發出怒吼,炮口焰形成的光芒填滿了艦橋的舷窗,射擊形成的熱風卷著硝煙味兒從靜留下的舷窗灌入艦橋。
靜的哀嚎戛然而止,肖飛猜測她被射擊形成的旋風掀起,撞到什麽東西上暈過去了——她的位置離炮口那麽近,不被波及才奇怪。
這也正是肖飛下令主炮射擊的目的之一,他可不想剛剛收留的風之眷屬因為復仇欲望和力量的暴走而嗝屁,更何況她在主炮炮塔上暴走,說不定會將主炮甚至彈藥庫卷入其中,讓母艦受到嚴重的破壞。
主炮射擊形成的大量煙霧將前甲板擋住了大半,完全看不到靜的身影。肖飛也不等風吹散煙霧確認狀況,便接連下達一連串的命令:“副炮群開始對空射擊,主炮繼續裝填榴散彈,另外讓主炮班分幾個人帶著武器到前甲板上去,務必給我把暈厥的俘虜妹子拖回來!”
這一次,副炮的反應很快,爆豆子一般的機炮射擊聲立馬響成一片,主炮射擊的榴散彈製造的煙霧之花附近迅速開除一大片繁茂的花叢。
風之眷屬派出的騎兵隊顯然低估了一艘母艦的火力密度,他們飛得離母艦實在太近了,因此盡管主炮齊射的瞬間他們就訓練有素的散開陣型四散規避,但依然為時已晚。
開始射擊後不到三秒,副炮群獲得第一個戰果,一隻飛龍被炮彈破片撕裂了翅膀,原本的規避機動動作立刻變成了向下彎曲的弧線,它拚命撲騰著翅膀想要恢復高度,但收效甚微,只是用行動來詮釋了一遍“回天乏術”這個詞的字面意義。
“告訴戚海華,不要理會被擊傷的龍,它們是生物不是踏雲機,被擊傷就廢了。”
“了解!”通訊員頓了頓,報告道,“主炮班報告找到昏迷在前甲板上的俘虜。”
肖飛扭頭透過舷窗向甲板望去,果然看見兩名男生正拖著不省人事的靜往炮塔方向跑,另外一名端著輕機槍的男生在他們身後一面警戒著天空一面小步退向同一個方向。
肖飛剛舒一口氣,謝娜就猛拉他袖口,指著艦橋一側的舷窗大喊:“他們俯衝下來了!”
肖飛順著謝娜的指尖望去,果然看見兩頭身上的披甲顏色和其他騎士不同的飛龍正向著前甲板俯衝,連續有幾發炮彈在那兩騎身邊爆炸,卻都沒能阻擋它們的俯衝。
肖飛衝通訊員大吼:“左舷的彈幕太薄了,炮手都在幹什麽?”
說時遲那時快,兩騎突破火網的飛龍衝到了前甲板左側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