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飛的踏雲機從山上來到演武場耗費的時間甚至還不及他起床之後收拾打點用掉的多。
短短的飛行過程中,肖飛看到沿著山坡布置的防空炮陣地已經全部進入戒備狀態,技師和炮手們正在檢查這些剛剛製造出來的火炮的狀態和搬運彈藥,騎士團的白地紅十字旗在每個炮位上飛揚。
本來騎士團方面是準備沿用原教會騎士團的標志的,但這個想法被肖飛否決了,他認為既然國家的名字都是從上古時代的傳說中選擇的,那麽乾脆旗幟也用上古傳說中出現的好了。
在上古傳說中,這種白地紅十字旗叫做聖喬治旗,空戰中艦隊掛起這旗幟,便是在向對手宣告,自己將死戰到底,決不退縮。
很快,熱火朝天的防禦工事被踏雲機拋到後方,演武場近在眼前。由於騎士團的新兵營還在建設中,原先屬於風之眷屬們的龍騎士團的地盤就成了騎士團的臨時本部,龍騎士們的演武場現在成了騎士團進行實彈射擊和隊列操練的操場,同時還兼做軍用踏雲機的起降場,演武場旁邊的龍廄則變成了軍用踏雲機的維修庫。
但是演武場的名字還是被保留了下來,原因是肖飛覺得這個來自風之眷屬的語言的名詞念起來挺有感覺。
演武場近在眼前的時候,肖飛收回目光,回頭看了眼機艙內部的情況,恰好雙眼的焦點落到了靜身上。那次發飆之後,靜給人的感覺就稍微有一些變化,變得更加沉穩了,總是給人一種她正在沉思的印象。沒人知道她那時候為什麽會做出那麽出格的事情,問她相關的問題她總是沉默以對。
這方面走得最遠的還是肖飛,他成功讓靜開口了,但女孩對他說的是:“請嚴厲的處罰我吧。”
最後就連肖飛都放棄了。
對於靜的處分完全是肖飛的獨斷專行,讓她免於責罰的決定似乎狠狠的降低了肖飛在風祝和巫女們中的評價,甚至連蘭和心都頗有不滿,但兩人並沒有將這些不滿表現出來。
肖飛的決定同樣把靜孤立了起來——肖飛選擇靜做自己的衛士長,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在裡面,似乎除了自己身邊之外,這姑娘沒有別的容身之地了。
正因為如此,現在靜站在肖飛身後,身穿皇家衛隊製服——其實皇家衛隊的製服和騎士團的禮服采用了同樣的設計,只是配色略有不同,最大的區別在於兩者的配飾。皇家衛隊的製服上沒有騎士團的紋章,但多了許多金色的流蘇,前胸的位置上還加了一塊金屬牌子,據說那牌子其實是古代帝國宮廷騎士團的胸甲簡化而來,是皇室禁衛軍的標志。
肖飛看著靜前胸銅牌上的標志,那標志和古代飛船上的標志一模一樣,因為那艘飛船掌握在肖飛夫婦手中,所以現在這標志也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帝國皇族的標志。
這時候,靜注意到肖飛的目光,不過她錯誤的認為肖飛又在看她的胸,便歎了口氣小聲埋怨道:“陛下,機上還有其他人,請注意一下形象。”
“不,你誤會了,”肖飛小聲澄清,“我是在看你胸牌上的標志。”
“誒……這……”靜的表情一時間顯得異常的尷尬。
肖飛怎麽說也曾經是風流倜儻的王牌飛行員之一,應付妹子還算經驗豐富,便果斷扯開話題,不讓女孩過於難堪。
“這感覺真奇妙,”他說,“將近一年前我還是個毛頭小子,剛從預備飛行隊出來,開著塗著白尾巴的老機體,所有老飛行員都把我當孩子。
可現在我竟然成了一個國家的元首,成了皇族,有自己的標志自己的衛隊。” 還有你這樣漂亮的妹子擔任衛士長——肖飛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
肖飛的話顯然成功的轉移了靜的注意力,女孩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接過肖飛的話茬說道:“的確,世事無常。我第一次遇到你們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個時候我還打算劫走蘇芳小姐呢——哦不,現在是皇后殿下了。”
靜的話讓肖飛咧嘴笑了笑。
這個時候帶著皇家紋章的踏雲機正在地面人員引導下降落,從機上可以看到雙手叉腰的蘭已經帶著自己的人在降落點旁邊等著了,踏雲機的引擎掀起的風撩動蘭的衣袖和長發,卻不能動搖她那颯爽的站姿分毫。
肖飛看著蘭的身影,輕輕搖了搖頭:“說實話,直到大撤退結束之前,我都把登基當皇帝當作一個玩笑。”
“您不想成為皇帝嗎?”靜輕聲反問。
“要說想不想的話……嗯,我在看那些傳奇故事的時候,看到英雄最後登基稱王還是蠻羨慕的,不是沒產生過‘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這樣該多好’的想法。但是你看,帝製在我們的世界都消失那麽久了,真要當皇帝果然還是會有些不適應啊,同樣是最高領導人,現在一般都會弄個最高評議會議長之類的頭銜吧?現在我會拿著這權杖,完全是情勢所迫啊。”肖飛聳了聳肩。
新帝國本來確實是準備采用神權+評議會的制度,肖飛最多也就是個神的代言人加評議會議長這樣的頭銜,但是新帝國的基礎構成使得這個原先的構想變得難以實現。
現在帝國居民主要由風之眷屬原住民和大撤退中遷移到帝國領內的鐵之民構成,表面上看只要處理好兩者之間的平衡就夠了。
但實際上,最初跟隨肖飛他們來到這片群島的幸存者們卻佔據了鐵之民一側的高位,對於大撤退中遷移到帝國內的人們來說,這些先來者只是佔了個早到的便宜——而且只是早到了幾天而已。所以後來者們希望能取消先來的這幾千人在各方面的優勢地位,於是矛盾就產生了。
而風之眷屬那邊,由於肖飛他們搬出來的神是原本被當作邪神的薇拉希拉,似乎也存在著不少聲音。而且心也好蘭也好,都不是神巫,沒有神巫統領的巫女隊,在權威性方面似乎遭到了相當的質疑。所以,在最初的混亂之後,風之眷屬們之中的世俗權貴們穩住了陣腳,也開始表現出想要加入評議會插手帝國高層決策的傾向。
於是評議會內外的氛圍就開始變得奇怪了。互相勾心鬥角的過程中,所有人都開始覺得這樣下去要沒完沒了。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提議乾脆我們大家都不坐莊,把莊家交給人數最少佔用資源最少,但又握有整個帝國最高武力的一方好了。
於是在評議會中有點置身事外的感覺的議長肖飛再次被眾人拉了回來, 眾人一致認為他不能隻當議長兼神棍,他要成為帝國的皇帝,執掌整個帝國的大小事務。
臨時製作出來的皇冠和權杖在這樣的狀況下被交到了肖飛手中
肖飛的聲望,還有他手中的古代飛船,決定了今後不管國家的組織形式如何,國家名義上的最高領導人都只能是他,那乾脆就把大量的權力交到置身勢力之爭之外的肖飛手上,強行把肖飛拉進派系之爭當中,成為製約雙方的第三方勢力,於是平衡就產生了。
這就是這三個月來評議會的會議桌旁發生的一切,肖飛和他的左膀右臂差一點被架空,一度只剩下古代飛船這一個依仗,最後又峰回路轉的成為帝國的實權派閥之一,這個過程中肖飛見識到的人類的狡詐比他過去十八年來見識的還要多。
老實說,有點累。
肖飛還一度產生了利用古代飛船和蘇芳兩人私奔的想法,但怎麽說呢,現在這個帝國多少也算是凝聚了肖飛的心血,確實割舍不下。而且,風之眷屬那邊,不論民眾怎麽想,風祝和巫女們一直都對引發了神跡的肖飛忠心耿耿,肖飛也不忍心辜負她們的信任。
在肖飛滿懷感慨的回憶這一切的當兒,踏雲機穩穩的落在演武場的石板地面上,機艙地板的震顫讓肖飛從回憶中猛醒。
他不等地勤把舷梯推過來,就邁出機艙,穩穩的落在地面上。
蘭迎了上來。
“陛下,抱歉打攪您的休息。”
“沒事,”肖飛毫不在意的擺擺手,“俘虜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