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鍾聲響起的時候，突擊的準備已經完全完成了。

　　肖飛登上旗艦，掃了眼和三個月前大不相同的控制室，這三個月來妮麗雅和戚海華的技師們一直都在往控制室裡安裝各種測量儀器，希望能稍微揭示一點古代文明的秘密。

　　這種努力到現在都沒有得到回報，卻把原來乾淨整潔的控制室給弄得面目全非。當然肖飛個人並不討厭盤踞在控制室各個角落的那些儀器，實際上他還挺喜歡這種滿是機油味的環境來著，但皇家內務總監謝娜小姐認為這種雜亂有損皇家的威嚴。

　　肖飛到時無所謂，反正沒幾個人能看到皇家旗艦的內部。

　　當肖飛開始邁步走向控制室裡自己的位置時，守在門邊的小夥子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新職責，他趕忙大喊:“陛下到！”

　　已經在控制室裡的皇家衛隊隊員刷的一下全站起來，向肖飛敬禮。有個姑娘稍微慢了一步，馬上臉上露出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本應按照今天才開始正式實行的操典注視肖飛的目光也因此垂向地面。

　　這反而讓肖飛清楚的注意到她的存在。

　　“生面孔啊。”肖飛笑著說。

　　“咦?”女孩的身體猛的一抖，她大概已經做好了接受責罰的準備，所以立刻將自己套進了肖飛這句沒有特別指明對象的話中，她低著頭，有些結巴的答道，“是、是的，陛、陛下。我是大撤退中，被、被您救下來的，前兩天才通過了皇家衛隊的選拔。”

　　肖飛本來只是隨口說一句而已，女孩這麽一解釋，他反而來了興趣，再一次仔細的打量起女孩來。沒錯，這姑娘不像狩獵民的女孩們那樣有種健康美，更沒有原教會騎士團的妹子們那樣的肌肉，她的身板看起來很單薄，應該是紡織船之類的船隻上的普通女孩。

　　可能是察覺到肖飛在打量自己的緣故吧，女孩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

　　肖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藹可親一點:“剛加入皇家衛隊就能上這船，之前應該吃了不少苦頭吧?”

　　謝娜不會把不可靠的新人放到這麽重要的船上的，所以這姑娘肯定越過了許多非常刁鑽的考驗。

　　“我……大撤退結束就找了賽琳娜小……找了首席民政官小姐，她讓我去找的內務總監小姐，之後我、我用了兩個多月才、才加入衛隊。”

　　可能是回想起謝娜安排的考驗，女孩那張羞澀膽怯的臉又多了幾分苦瓜味兒，本來肖飛打算交談到此為止的，看她那表情不由得多問了一句:“為什麽你會在大撤退之後就想要加入我們呢?”

　　因為大撤退最後階段發生的事情，撤退過來的人雖然對給了他們一條活路的肖飛保持了相當的敬意，但肚子裡的不滿也差不多和敬意一樣多，謝娜的探子每周的報告裡都會提到這些人私底下對肖飛欺騙了他們這一事情的討論。

　　所以，這個姑娘在撤退結束之後要求加入肖飛的直系——也就是現在的皇家衛隊——有些不尋常。

　　沒想到肖飛這個問題讓女孩興奮起來。

　　“我看到了，看到了巫女大人們施行神術的情景！”這樣說著的女孩雙眼放光，“和只會做布道和彌撒的修女們不一樣，她們真的展現了奇跡，那個時候我感動得不得了。如果加入皇家衛隊的話，說不定就有機會接受洗禮，成為像她們那樣的人……”

　　肖飛終於明白謝娜怎麽會冒險把這樣一個有可能會是新移民們的間諜甚至刺客的人安排在自己身邊了，

謝娜看重的就是她這份“虔誠”。　　帝國高層確實把巫女們的能力和古代飛船看作古代超文明的科技力，但帝國的一般民眾並不知道這點。習慣了崇拜神的風之眷屬理所當然的相信薇拉希拉的存在，而剛剛移民到這裡的鐵之民們當中，很多人在見識了風祝們引發的奇跡之後，開始背離科學主義——其實對於相當大一部分人來說，科學主義本就不是什麽太根深蒂固的原則，他們在這方面並不執著，只是他們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新的狀況罷了。

　　而眼前的女孩無疑是適應狀況最快的那批人之一。

　　不管肖飛怎麽想，帝國的神權政體確實正在漸漸形成中。

　　肖飛挑了挑眉毛，他對這種狀況其實沒什麽意見，不過他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下這個姑娘，加入巫女隊對她來說已經非常不現實了。

　　“你的熱情我感受到了。”肖飛擺出一副神父對虔誠少女說話的口吻，“但是我必須很遺憾的告訴你，你已經過了接受洗禮的合適年齡。”

　　肖飛當然不會告訴這女孩所謂的洗禮只是注射一些無害的生理鹽水。

　　“不，”女孩搖搖頭，“陛下，我能在神的飛船上服務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是嗎，你覺得滿足了就好。”肖飛說完終於決定結束這次對話，他從站著的女孩身邊通過，走到自己的位置前一屁股坐進去，隨後開始發號施令，“開始檢查各附加系統。”

　　直到肖飛坐下前都保持著站姿的操作員們飛快的行動起來。

　　妮麗雅他們安裝在皇家旗艦黃金木馬上的裝置主要都是收集數據用的，但也有一些實用化的系統，以彌補這艘飛船的不足，比如通訊儀什麽的。此外還安裝了一套武器系統——說是這樣說，可實際上這套所謂的武器系統就是一個建在飛船下腹出入口裡側的堡壘，裡面安裝著機槍和一門加農炮。

　　會裝這些是因為戚海華覺得用旗艦的火力來掩護突擊隊或者鎮壓平民那顯得太掉份了。

　　手下人開始檢查現代人那些相對於古代人技術而言原始得可笑的機械的同時，肖飛開始了和飛船的聯動。

　　現在肖飛已經不需要手碰觸坦尼斯送的那個小球就能驅使飛船了，而且根據妮麗雅和戚海華兩人分別提交的報告，飛船自身表現出來的智能正在提高，現在就算肖飛夫婦不在場，它也會做出一些配合科研行動的舉動。

　　戚海華在報告裡這樣寫:“我都開始懷疑古代人抽取了一個人的靈魂禁錮在這飛船裡了。”

　　而妮麗雅的報告則更有科學者的特點——盡管她個人的行事風格和大多數科學者大相徑庭。

　　她的結論是這樣的:“古代人顯然製造出了具備更高等級的判斷能力的差分機，這是完全有可能的，我們造出的最棒的差分機已經能自動選擇最優化的計算方法了，再給我們一千年的時間我們應該能做得和古代人一樣好。當然，如果我找到了拆開這金黃色的鐵殼的辦法，我們應該會直接省略一千年的努力，直達終點。”

　　肖飛當然不會讓妮麗雅拆自己的寶貝疙瘩，雖然現在她確實拆不動，但鬼知道這個滿腦子瘋狂點子的家夥會不會找到辦法。

　　回想著這些的同時，旗艦的“感官”收集到的情報瘋狂的匯入肖飛的腦海。這種現象大撤退結束後大約一個月才在例行飛行中出現。

　　最初他在這個環節總會眩暈，頭幾次還吐了出來，但現在他已經很習慣這樣和飛船交流了。倒不如說，他很享受這種感覺，古代飛船的偵查能力非常的強，因此和它連接在一起的時候，肖飛能感受到飛船周圍的一切，那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感覺，再加上飛船賦予肖飛的生殺予奪的大權，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掌握了一切的錯覺——和飛船連接在一起的時候，他好像成了站在人類之上俯瞰芸芸眾生的什麽更加高級的存在。

　　肖飛多次告誡自己，這種感覺是錯誤的，他只是和大家一樣的凡人，可每當他和飛船鏈接在一起，他就忍不住這樣去想。

　　相比之下蘇芳倒是很坦白，坦言鏈接的時候覺得自己就是神。

　　當然蘇芳沒把這個感想告訴肖飛之外的人。

　　想到蘇芳的瞬間，飛船就鎖定了蘇芳的位置。

　　奇怪的是，她和妮麗雅以及那位俘虜在一起。

　　蘇芳穿著和心幾乎一樣的高級風祝的衣服，小有興趣的看著被固定在椅子上的俘虜。

　　飛船捕捉到幾百米遠外傳來的已經極其微弱的聲音:“所以我的任務就是讓大家以為這是我的力量在發生作用?”

　　這是蘇芳的聲音。

　　然後妮麗雅的聲音傳了過來:“沒錯，畢竟這是個神權國家嘛，讓人知道這種神秘的力量靠電擊和一點小聰明來操縱可不是好事。”

　　“明白了。說實話我一直都想穿一下她們風祝的衣服呢，這衣服真漂亮。”肖飛聽到這段話的同時，蘇芳抬起頭，高舉右手向著飛船這邊揮舞著，“親愛的，我穿著衣服好看嗎?”

　　肖飛不知道蘇芳是怎麽意識到自己在看她的，也許只是個單純的巧合，但這依然讓他覺得心頭暖洋洋的很舒服。

　　這時候，在連接的時候被切斷的屬於肖飛自己的身體感官再一次歸來，他轉動脖子，掃了眼控制室裡的各位，隨後命令飛船開始關閉艙門。

　　趕快辦完事情，肖飛想，回來以後就和穿著風祝服裝的老婆好好翻雲覆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