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在北方某一古老家族的內院之中,一隻烏鴉盯著遠處沒有絲毫光亮的建築,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整個庭院看起來毫無生氣,甚至還有些破敗。
但誰也不知道的是,就在這個庭院之下,有一片規模巨大的建築群。
家族曾經耗費了難以想象的資源完成了這樣的一個工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其中一間面積足有二百平的石室之內,六位身著黑袍的族人圍坐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形。
黑袍緊緊地裹住了族人的全身,甚至包括了頭部。
在他們的中央,有一團青色的火焰正安靜地燃燒著。
火焰不旺,只有差不多兩寸的高度,距離地面大約半寸的距離,好像憑空而生。
除了六個人和這簇詭異的火焰以外,整個石室裡面再無它物。
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地面上布滿了華美且複雜的花紋。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巨大的陣法。
六位族人的呼吸微不可聞,似乎生怕影響到眼前的火焰一般。
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多少年?十年?二十年?又或是一百年?
這點沒人知道,就連歷任的族長都已經忽略了他們幾個的存在。
不過初代卦老留下的那句話所描述的情景卻讓所有人都心存不安:這間石室終將被打開,而當它被打開時,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就會降臨到整個大地之上,在那個時候,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那是一個普通的星期三晚上,九點一刻。
石室中的法陣突然毫無征兆地泛起了瑩瑩的紅色光芒。
緊接著,在空中燃燒的火苗一下子暴漲到了接近三米的高度。
距離石室上方的灰色石板僅僅只有一拳之距。
陣法泛出的紅色光芒和火焰散發出的青色光芒照亮了整個石室的每一處空間。
同時,也映出了六位族人隱藏在兜帽下的面容。
那是六張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臉,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它們的主人肯定不會是活人。
毫無水分的皮膚緊貼在骨頭上,幾乎看不到一點血肉的存在。
這應該是六具屍體,而且還是年代相當久遠的屍體。
家族為什麽要在這個隱蔽的石室裡放著六具屍體,這顯然是沒有理由的事情。
十幾分鍾之後,陣法的紅光突然劇烈地波動起來,緊接著所有的紅光都向那六具“屍體”衝去。
紅光分為六股,分別進入到了六位族人的體內。
而隨著紅光的不斷注入,六位族人也發生著匪夷所思的變化。
他們的身體慢慢地膨脹了起來,血肉像是突然出現在皮膚之下一般。
不到五分鍾,六位族人的面容已和常人無異。
他們睜開雙眼,六道精芒在石室中猶如六道炸雷一般閃過。
看到眼前暴漲的青色火焰,他們沒有任何表情上的波動。
陣法換醒了他們,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眼前的一切已經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六個人伸出了雙手,彼此握在了一起。
片刻之後,其中一位族人站了起來,而另外五位族人的黑袍則瞬間塌了下去,裡面似乎只剩下了一堆枯骨。
站起來的族人簡單地活動了一下幾乎已經僵硬的身體,發出一陣的關節爆響。
接著他走到牆壁前,出拳打在一處。
牆壁是中空的,族人這一拳打進了牆壁裡,觸動了某種機關。
一扇石門緩緩地打開,露出了一條幽深的通道。
族人伸手扯碎了身上的長袍,露出了裡面的一身白色勁衣。
他身形微動,以一個快得驚人的速度衝進了通道。
而在他的身後,之前暴漲的青色火焰已經縮小到只剩下黃豆般大小的火苗。
片刻之後,最後的火苗也消失不見。
不知道這燃燒了幾百年的青色火焰熄滅,意味著什麽?暫時沒有人知道。
悠長的通道直通本家的內院,不到一分鍾,族人便已經來到了地面。
讓人不可思議的速度。
族人躍到半空中,在月光的照耀下,身上衣服的顏色驟然變成了黑色,一個紅色的古老文字“靈”揭示了他的身份。
守靈人,一個由初代家主和卦老提議的特殊建制。
他們守護著青色的火苗,用來探知世界的運勢。
漫長的歲月中,最初一代也是唯一一代的守靈人一直堅守在石室中,未曾踏出一步。
他們奉獻了自己的全部,隻為這一刻。
守靈人躍出地面之後,立刻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了他。
突然出現在本家最核心位置的神秘人,家族護衛的職責是立刻將其擊殺。
根本就不用核實身份,即使要核實,那也是對著屍體來核實。
無論任何原因,闖入到這裡的人都沒有理由多活哪怕一秒鍾的時間。
核心族人的安全在常規項中是優先級最高的選擇。
但當大家發現了他胸前醒目的靈字之後,所有的攻擊立刻隱去。
除了家族中極少數的一撮人以外,沒人知道那個靈字具體代表著什麽。
但所有在本家的族人都知道,只要看到那個字,放行就好。
那個字要求所有人,所有事立刻避讓,沒有例外。
漫長的時光讓本家的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但守靈人並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顧及這些。
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發出微弱熒光的石頭,停頓了一會兒,接著便向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此時的家主正在自己的書房中看書。
他根本就想不到,竟然有人敢一腳踹開自己書房的大門。
各種明哨和暗哨難道都死光了嗎?
當家主看到那個靈字時,心中所有的怒火全都在一瞬間變成了恐懼。
自從坐上家主的位置,他已經多少年不曾有過恐懼的情緒了。
雖然家族一直在走下坡路,但依然不是一般勢力可以挑釁的存在。
守靈人看到家主之後,直接說了一句音調相當奇怪的話,然後便默不作聲地閉上了雙眼。
這句話擊碎了家主心中最後的僥幸。
那是契丹語,一種古老的語言,現在幾乎已經失傳。
但歷代的家主都會被要求學上幾句,守靈人說的家主顯然聽得懂。
“青色的火焰熄滅了。”
這幾個字像大錘一樣砸向家主的胸口。
家主明白這幾個字意味著什麽,滅世之災,卦老口中的滅世之災還是出現了。
守靈人說完之後,便徹底沒了生機。
以回春之術得到的生命力無法持續,只是起到了類似於借屍還魂的作用。
等到向家主傳遞了信息之後,那點微弱的生命之火也燃到了盡頭。
不過此時的故事卻剛剛開始,暗色的齒輪開始緩緩轉動,把命運引向了那個可怕且不可預測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