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離一把推開拉扯他的道士,怒道:“讓楊俊亭過來拜見孤王。沒有皇子去見臣子的道理。”
清牙子:“你既然入了玄門,自然要守玄門的規矩。”
薛離冷笑道:“代掌門是說,玄門壓皇家一頭了?面對玄門的人,薛離自然守玄門的規矩,我在同門面前,從來不敢以皇子自居。但面對皇家的人,孤王守皇家的規矩,有何不妥?”
清牙子被說得啞口無言,示意方道知將薛離的話轉告楊俊亭。
承圭雖然失勢,皇子的身份沒變,楊俊亭不敢壞了皇家規矩,與言慎一同前來。
薛離成功的給楊俊亭施加壓力,掌握了主動。
薛離推測,楊俊亭在皇上身邊做事,必定謹慎小心,楊俊亭的隱忍證實了薛離的判斷正確。
見了面,薛離試探著說:“楊將軍有公務在身,勞煩將軍,孤王深感不安。”
楊俊亭聽出來了,承圭這是嗔怪他來玄門多日,未曾探望過皇子,有失禮數。
楊俊亭是皇上心腹,當然不怕承圭,但他之所以能成為皇上的心腹,就是從來不做授人以柄的事,不會讓皇上誤會他目無君主。
楊俊亭不屑與承圭計較,最好的辦法就是回避。
薛離拿言語揶揄楊俊亭,正是希望與言慎單獨見面。
言慎三指按在薛離腕上,眼中神情複雜,他越是極力掩飾,越說明他內心強烈的震撼。
言慎肯定是看出點端倪,薛離沒有退路了,只能孤注一擲,豪賭一次。
“孤王聽說,上一個禦醫在玄門前遇刺身亡,如今,看過孤王脈象的人,只有先生一人了。”
言慎收回三指,薛離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薛離壓低了聲音說:“先生會看病,孤王卻會看相。先生印堂發黑,面色晦暗,恐怕要大難臨頭了。”
“臣愚鈍,還請殿下明言。”
薛離:“先生的話,無人能夠證實,信與不信,全在父皇一人。”
言慎聽他話裡有話,明顯在試探,便說:“還請殿下指教。”
薛離一聽這話有門,言慎是個上道兒的人,難怪能活到最後。
薛離這才說:“敢在玄門前殺皇家的人,勢力非同小可,恐怕是當朝權臣。他們既然殺人滅口,必定不喜歡真相,先生人微言輕,皇上相信誰,還未可知。”
言慎額頭見汗,故作鎮靜的說:“皇上明察秋毫。”
薛離:“對方不惜得罪皇家和玄門,孤注一擲,志在必得。這說明,此事將動其根本,他們一定會動用所有力量,垂死掙扎。先生可有把握應對?”
言慎面露驚恐神色,嘴唇微動,卻未發一言。
薛離再進一步:“若先生所言,父皇不信,不僅先生性命不保,只怕還會牽連到先生在乎的人。”
薛離只是揣測人心,財富、地位、性命,以及家人,這都是能打動對方的東西,他對言慎一點不了解,不過層層遞進,泛泛而談。
言慎父母亡故,又無兄弟姊妹,孤身一人,薛離陰差陽錯,讓言慎誤以為“在乎的人”暗指儀妃,心中大駭。
承圭素有惡名,頗有手段,言慎以為他掌握了自己和儀妃的過往,以此來要挾他守口如瓶。
言慎可以慷慨赴死,但不能看著心愛的女人受半點傷害。
薛離見言慎臉色驟變,知道戳中了對方要害,連忙一鼓作氣,繼續說:“人嘴兩張皮,做事兩不知。皇上信誰,不信誰,不在誰說的是真相,而在於誰說到皇上心裡,讓皇上願意接受。”
言慎已經絕望,完全被薛離拿捏住了。
薛離道:“孤王至少比先生更知道父皇的心思。先生若說出實情,必然得罪幕後權臣,一旦起了衝突,父皇肯定不會因為一個禦醫而誅殺權臣,先生必死無疑。”
言慎這才結結巴巴的說:“欺君,死罪。”
薛離笑了,言慎這是在向他問計。
薛離附在他耳邊,如此這般一番交代。
言慎半信半疑,問道:“如果楊將軍殺我滅口,再假托我的名義,欺瞞皇上呢?”
“他不敢。”薛離自信的回答。
有了剛才兩次試探,薛離已經摸清楊俊亭的稟性,對言慎說:“他能成為皇上心腹,一定是謹小慎微的人,如今他深得父皇信任,更不可能鋌而走險。他不僅不會殺你,還會盡力護你周全。”
薛離和言慎一起走出屋子,薛離伸了個懶腰,對楊俊亭說:“還勞將軍稍候,請先生幫我重新包扎一下。”
言慎試探著說:“醫藥未曾帶在身上。”
楊俊亭催促道:“請先生速去取來,莫讓殿下久等。”
楊俊亭沒有派隨從跟著他,言慎懸著的心暫時放回到肚子裡,這也是薛離給他出的主意,若楊俊亭有殺人滅口之心,肯定不會給言慎單獨接觸別人的機會。
言慎很快回來,先將薛離頭上的布條去掉。
在場諸人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慘狀嚇呆了。
整個臉遍布傷痕,簡直沒有完好的皮肉。
“可惜這張臉了。”連清牙子都忍不住惋惜一聲。
“咦,好奇怪啊,這母狼真是變態,怎麽專抓男人的臉?”屋頂上一個白衣男子嘀咕道。
黑衣人嘿嘿笑道:“是母狼抓的嗎?我看倒像被母老虎抓的。”
白衣男子知道他口中的“母老虎”指的是女人,卻不願與他同流合汙,認真的說:“肯定是母狼的爪痕。”
白衣男子和言慎都準確的判斷出,薛離是被母狼抓傷的,也都同時驚訝於這傷口不深,遍布滿臉,腦補著當時人狼大戰的情景。
誰也不會想到,薛離害怕與承圭長相不同,被識破身份,自毀容貌,抓著母狼的爪子自己撓的。
黑衣人笑道:“莫非母狼成了精,喜歡上這小子了?模樣倒是真不賴,比你只差了那麽一點點。”
白衣男子面罩白紗,看不到表情,語氣依舊平淡:“他是玄門弟子,又是皇子,哪個身份都不會允許他跟妖精雙修。”
黑衣人:“愛而不得,心生怨恨,毀人容顏,很合理啊。”
見白衣男子半晌無言,黑衣人收起玩笑話,一本正經的說:“我們得弄個合適的身份,接近那小子了,不能總這麽東躲西藏的。”
“你隨意,我沒興趣。”說完白衣男子飄然離去。
“你去哪兒?幫我吸暮有福的靈魄啊。”黑衣人在身後傳音入密。
白衣男子:“他還沒死呢,你敢在玄門吸活人靈魄嗎?”
黑衣人:“那可不敢,不過他活不過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