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並沒有回話,但臉上的神情卻早已說明了一切。
朱元璋也沒有繼續理會,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咱也不相信,這天下的官吏都可以自甘清廉,古人亦把清官分成了三類,知天理,明是非,不隨便收取不義之財者為上,為了名聲名節不收取不義之財物者次之,畏懼律法,擔心被抓,不敢收取財物者再次之,咱以為前兩者是不想貪,可謂清官也,後一者是不敢貪,也可以勉強算是個守法的官,而像你這種想貪而又敢貪的官吏,咱何以寬待?拉下去,斬首示眾,以正其罪,劉玄全家,一律處死!”
直到這時,那劉玄這才恍然回過神來不停地哭嚎起來,“陛下!陛下!陛下饒命啊!陛下……”
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任憑其如何掙扎,最終都隻落了個身首異處,滿門抄斬的下場……
而與此同時,蘇州府台衙門。
知府蔡玄正在房間裡更衣洗漱,就聽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不由得眉頭一皺,沉聲問道:“誰啊?”
話音未落,管家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老爺,梁大人有急事找您。”
“什麽?”
管家趕忙又重複了一遍,“梁大人有急事找您。”
可即便如此,門外的兩人卻還是等了好一會,那帶著鐐銬的知府蔡玄這才“嘩啦嘩啦”地從房間裡慢吞吞地走了出來,一臉不悅地問道:“什麽事啊?”
“大人……”不想那梁大人才剛開了個頭,就被蔡玄抬手給攔了下來,緊接著便給了管家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則立刻會意,連忙招呼下人退了下去,然後才示意梁大人繼續。
“蔡大人,昨晚又有三戶遭搶了!前面兩戶都被卑職給擋回去了,可誰知那幫刁民還不死心,又盯上了趙家。”
“趙家?哪個趙家?”
“就是那個趙維升,趙員外!”
聽到這,那蔡玄的眉頭便皺的更緊了,“你說什麽?連趙家他們也敢搶?”
“是啊,這些人餓急了,誰不敢搶啊?”
“既如此,那就別管本官心狠手辣了,你馬上派人,把領頭的給我抓起來!”
“是!”說完,那梁大人就準備轉身離開,然而還沒走兩步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轉回身來小聲說道,“對了,蔡大人,卑職剛剛聽說……劉玄被抓了!”
此話一出,那蔡玄便不由得一愣,“劉玄?他不是皇上欽任的巡查禦史嗎?還要到蘇州來的那個?”
“是啊,就是他!聽說是在山東的時候撈了一把,沒想到被皇上知道了。剛走到兗州就被皇上派來的人押回了京城,連城門都沒進去呀!”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事情可就不好辦了!”蔡玄很是傷腦筋地說道。
梁大人也隨之附和道:“是啊,要是劉玄來蘇州什麽事兒都不會有,可要是換個人……就難說了。”
蔡玄聽了沉默了片刻,再次確認道:“消息可靠嗎?”
“這麽大的事,卑職覺得應該不會是空穴來風吧?”
“那大官人那邊呢?可曾寫過書信與你?”
“沒有。”
聽到這,那蔡玄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沒收到信,那就說明事態還不算嚴重,起碼不會惹出什麽太大的亂子出來。”
“要說劉玄這個人哪,確實也太不檢點了。”
“他檢不檢點不重要,重要的是嘴嚴不嚴,這樣,你立刻派人去京城找公孫先生好好打探一下情況,打聽清楚之後立即向本官匯報!”
“是!卑職這就去辦!”
……
是夜,乾清宮內。
朱雄英正乖巧地坐在書案旁陪著朱元璋批閱奏折,太子朱標便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了進來,“父皇,剛剛收到的山東六百裡急報!”
朱元璋聞言立即放下了手上的奏折,“念!”
“臣兗州知府吳興武急報吾皇陛下,近日以來大量災民湧入兗州,微臣雖已全力賑濟,怎奈何僧多粥少,災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聚越多,且大有漫延之勢,微臣實在是難以為繼,故懇請聖上立即調撥賑濟糧款,安置災民,以免激起民變!”
“嗯,知道了!”朱元璋淡淡地說道,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不禁下意識地感歎道,“聊城的事情才剛剛有了個結果,兗州就又出事了,不用問,一定又是那些貪官汙吏們在背後搞鬼了。有時候咱還真是想不通,這世上的貪官汙吏,怎麽就殺不完,除不淨呢?”
不想話音未落, 朱雄英便忍不住一臉關切問道:“皇爺爺,您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些感慨罷了。”朱元璋苦笑了一聲,緩緩說道,“算了不說這個,雄英啊,如果咱沒記錯的話,你在定遠培育的那些番豆不正是為了應對現如今這樣的狀況的嗎?既如此,何不……”
然而朱雄英,不聽還好,聽了之後便二話不說斷然拒絕道:“萬萬不可!”
朱元璋聽了不由得一愣,“這是為何呀?”
“回皇爺爺,那些番豆尚且處在儲備階段,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能用來賑災的,否則大明的寶鈔就會面臨擠兌的風險,到時候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聽到這,朱元璋不免歎了口氣,“既如此,那就只能立刻派一名欽差大臣前往山東了。”
“父皇所言極是,只是父皇,應該派誰去合適呢?”
“不管派誰,可靠和清正廉潔都是首要的條件。”說到這,朱元璋稍微頓了頓,然後才開口問道,“你覺得那個秦升怎麽樣?”
“秦升?”朱標聽了並沒有立刻答覆,而是暗自思忖了片刻,然後才開口說道,“稟父皇,兒臣以為,那秦升資歷雖淺,確可堪當此人,畢竟滿朝文武,能像他這樣不徇私情,不計後果,檢舉揭發完全出於公心的年輕臣子並不算多。”
“是啊,畢竟是初入官場,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嘛!有一股子乾勁很正常。更何況其父秦良綱是退職老臣,過去也算是咱的老友了。嗯……為人正直,家教有方,既如此,那就把秦升叫過來好了!”
“是,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