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大,朱雄英就被帶到了大宗正院。
說起這個大宗正院,與專門執掌重大刑獄案件審理的大理寺和一般民間官司的府尹衙門不同,是專門處理皇家事務的專司機構。
由於朱元璋在建立大明之後子嗣眾多,家族也逐漸壯大了起來,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專門管理這個家族的機構了,於是便順理成章地設立了大宗正院。
但是由於這個時候的大明王朝其實還沒有完全統一,所以在一開始,大宗正院就類似於老朱家的一個檔案室,專門管理他們家的成員登記。
這一大家子從出生到成親再到死亡,這之間所有的封號、諡號都由大宗正院負責。
除了記錄這些皇室成員的檔案之外,大宗正院還負責他們的獎賞、發放俸祿,甚至就連紅白事的費用也由這個機構負責。
隨著朱元璋的政權逐漸穩固,大宗正院的職責也漸漸地從一開始的只是單純地記錄和撰寫整個皇室的功績和過失,具備了審訊,懲罰,糾正犯下過錯的皇室成員的機構了。
而這大宗正院的院令不是別人,赫然便是由當朝太子,也就是朱標兼任的。
於是就出現了太子坐堂,老皇帝陪審,堂下還站著個皇長孫的奇葩一幕了。
而聽了趙統領的講述之後,朱標便猛地一拍桌上的驚堂木,沉聲問道:“朱雄英,剛剛趙統領所言,可屬實?”
“回太子殿下,趙統領所言句句屬實!”
“這麽說,你承認自己犯下的罪過了?”
“是的!”
“好,你肯承認就好!那我問你,知不知道這麽做意味著什麽?”
“知道,意味著孩兒在挑戰皇帝的權威。”
此時的趙統領已經被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了,然而朱雄英卻依舊神態自若,將腰杆挺得筆直,不免讓其不自覺地心生佩服。
“大膽朱雄英,既然知道此乾道象征著皇帝的權威,為何還要蓄意毀壞?”
“因為在孩兒看來,這條乾道若是僅僅用來象征皇帝的權威,就太過浪費了,所以才有了將其砸爛的想法。”
“浪費?”聽到這,朱標不由得下意識地偷偷看了一眼旁聽的朱元璋,見其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這才繼續問道,“此話怎講?”
“孩兒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要讓城中百姓在看到這條乾道的時候,心裡想到的不光是皇帝的權威,還要能想到自身的福祉,時時刻刻地念著我大明的好,牢記是誰給了他們現在的好日子,孩兒以為這才是皇爺爺當初欽定乾道的真正用意。”
此話一出,別說是那個趙統領,就連朱標也被朱雄英的這一番話給震驚得張大了嘴巴。
再看一旁旁聽的朱元璋,此時早已嘴角上揚,一邊捋著胡須,一邊不住地點頭了。
不知過了多久,朱標才終於回過神來,猛地一拍手裡的驚堂木,繼續說道:“朱雄英,即便你的理由再怎麽充分,再怎麽冠冕堂皇,都依舊無法改變你公然毀壞乾道的事實,既然犯了錯,那就必須接受懲罰!”
“太子殿下且慢!”不想話音未落,不等朱雄英開口,趙統領就率先開口說道,“長孫殿下雖然因為一時衝動犯下了過錯,但遵照《大明律》,凡七歲以下幼童,應按‘扶老恤幼’的制度予以‘不加刑’作為處罰標準,還請太子殿下念在長孫殿下尚且年幼,予以從輕處罰。”
不想朱標聽了卻把臉一板,沉聲道:“趙統領所言雖然在理,然‘子不教父之過,稚童本無正邪念,若非其父母不能言傳身教,稚童又如何懂得犯罪呢?’所以最該受罰的並非旁人,而是本宮才對!”
“這……”
聽到這,那趙統領整個人都愣住了,打死他都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太子做起事來竟會如此公正不阿,能為這樣的人效命,哪怕是肝腦塗地,又有什麽可怨悔的呢?
然而就在那趙統領還在被朱標此舉感動得無以複加之際,朱雄英的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報告太子殿下,孩兒知道自己犯了錯,理應受罰,但可否允許戴罪立功,將功折罪?”
“將功折罪?”此話一出,朱標不由得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那就得看是什麽樣的功勞了!”
……
半個時辰以後,大本堂外。
“打死你!打死你!老子今兒個要是不把你這屁股揍成八瓣,咱跟你姓咱!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了!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此時的湘王朱柏正被朱元璋死死地按在一條長凳上,瘋狂地用鞋底輸出。
可憐的朱柏只能趴在長凳上不停地哭喊。
其余眾人皆跪在地上不敢動彈,生怕會遷怒到自己。
跪在最前面的,則是朱桂和朱雄英。
盡管此時的朱柏早已疼得哭聲震天,但朱元璋卻絲毫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嘴裡還一刻不停地罵著:“好的不學,學你四哥!學會逃學翹課了都啊!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再說你自己逃課也就罷了,還要拐著桂兒和雄英一塊兒陪你爬樹聽曲兒,有你這麽當哥哥和叔叔的麽?”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卻突然響了起來,“朱重八!你怎麽又打起兒子來了?有啥話就不能好好說嗎?”
一聽到那個聲音,即便是那已經處在盛怒之下的朱元璋都立刻冷靜了下來,甚至還硬生生地擠出了一絲笑容對來人說道:“哎呀!妹子,你怎來了?”
馬皇后則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我要是再不來,柏兒還不得被你給打死了?你自己看看,你都把柏兒打成啥樣了?”
“咱……咱這不也是在氣頭上嘛!你是不知道這小兔崽子乾的那些好事,今兒個咱要是不把他給打疼了,打怕了,日後指不定會惹出什麽更大的禍來呢!”
不想話音未落,馬皇后就把眼睛一瞪,“不就是逃了堂課嘛!有什麽大不了的,日後再補上也就是了,犯得著這麽不依不饒的麽?”
說完,便直接將朱柏從長凳上拉了起來,拉著他就往坤寧宮去了。
然而才走到一半,馬皇后卻又停了下來,回過頭對朱元璋說道:“還愣著幹嘛?想絕食抗議啊?成!那你就待著吧!”
朱元璋這才猛地回過神來,連忙把鞋套上追了上去,“別呀,妹子!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