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鏟除地主階級?雄英啊,你可知道這樣一來,會得罪多少人麽?”
如此驚人之語,即便是朱元璋聽了都不免大吃了一驚。
可即便如此,朱雄英卻依舊堅定不移地說道:“這個孫兒當然清楚,不過就像孫兒剛剛說的,所謂的‘改朝換代’,簡單來說無非就是推翻扳倒原有的既得利益群體,重新進行資源分配而已。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土地。歸根結底就是為了解決土地問題,然而現實往往卻是:盡管消滅了不少大地主,但同時又冒出了無數的小地主。久而久之那些小地主們就會通過各種正當和非正當的手段將百姓手裡的土地再度兼並起來,老百姓沒了土地,就會淪為官紳地主們壓榨剝削的對象,而當這些人被逼到活不下去的時候,自然就會起來造反,結果要麽被殘酷鎮壓,要麽就改朝換代,開啟下一個輪回,周而複始。”
“原來如此,所以只有鏟除地主階級,徹底解決土地問題,才能打破那所謂的‘朝代周期律’,是這樣麽?”
“沒錯!”
“可是這項政策說起來容易,真正實施起來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
“這個嘛……說難也難,但要說簡單也簡單,只需要三個步驟即可。”
“哦?”朱元璋聽了不由得一愣,隨即便連忙追問道,“哪三個步驟?”
“第一步,詳細丈量全國可耕作田地面積,做到心中有數。第二步,想辦法讓這些田地成為燙手山芋,能夠達到談地色變的程度更好。第三步,通過輿論宣傳等手段向農戶灌輸靠天吃飯的弊端,進而徹底摒棄舊有觀念,只要能做到這三步,那些所謂的地主階級,自然就會土崩瓦解,徹底淹沒在新時代的滾滾洪流之中了。”
盡管聽得出來,朱雄英的這一番話顯然已經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肺腑之言,但朱元璋卻依舊只是認真地聽著,卻並沒有做出任何明確的表態。
朱雄英見狀自然也很是識趣地選擇了點到為止,並沒有再繼續深入這個話題,因為他心裡清楚得很,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但有些事卻可以,於是第二天,一則有關一位神秘富商出巨資即將於七日後,在定遠縣舉辦一場品酒大會的消息便不脛而走,隻用了不到半天的工夫便傳遍了十裡八鄉。
緊接著短短幾天,便已有不少附近的酒坊派人來打探核實這個消息的真實性,並且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一個個都表現得異常的興奮。
畢竟在這樣一個消息閉塞的年代,“酒香也怕巷子深”絕對不是一句簡單的自我調侃,而是不少酒坊的真實寫照。
更何況自古以來,這南直隸便是產酒大省,對於這句話的理解自然更加通透。
故而難得有了這麽一個難得地展示自家產品的機會,那些酒坊的坊主們自然是不會輕易錯過,更何況主辦方還承諾,最終拔得頭籌的酒坊不但會獲得一筆豐厚的獎金,還有機會被選為禦用貢酒!
這下便極大程度上地激發了參會方的積極性,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各自使出了渾身解數為自家的美酒造勢,以至於大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了。
然而即便如此,朱元璋卻連半點身為大會的主辦方和出資人的樣子都沒有,因為從始至終,他的注意力就根本沒放在那所謂的品酒大會上面。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經過了這樣一番折騰過後,就在品酒大會正式召開的頭一天,二虎就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向朱元璋報告了一個讓他無比振奮的好消息:那個疑似張邋遢的老道終於現身了!
收到消息之後,朱元璋便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就跟著二虎趕到了品酒大會現場,一眼就鎖定了混跡在人群之中的一老一小,於是便趕忙快步走了過去,笑眯眯地拱手說道:“兩位道長請了,許久不見,一向可好?”
“我當是誰這麽大的手筆,鬧了半天原來是朱老爺,難怪……”張邋遢一邊享用著酒葫蘆裡的美酒一邊說道,絲毫沒有因為朱元璋的突然出現而意外,“說吧,如此費盡心思地把我引來,所為何事啊?”
此話一出,朱元璋便不由得一愣,但是緊接著便立刻說道:“張道長,這裡人多眼雜,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可否借一步說話?”
“當然可以,只要有酒就行!”
“道長放心,別的咱不敢說, 這酒絕對管夠!”
“那還等什麽呀?走著!”
“兩位請!”
就這樣,朱元璋便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張邋遢和那個小道童帶回了客棧。
隨即便招呼店家擺上了一桌上等的酒席招呼二人,那二人也不客氣,一上桌便開啟了狂暴模式,胡吃海喝起來。
“痛快!真是好久都沒吃得這麽痛快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張邋遢才用手抹了抹嘴上的油水,痛痛快快地喊了一聲。
直到這時,朱元璋這才開口說道:“張道長,實不相瞞,朱某人這次可是專門來尋你的。”
“尋我?我就說嘛,這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貧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朱老爺有什麽想問的,就盡管問好了。”
見那張邋遢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朱元璋便也不再客氣,如實將自己和馬皇后的擔憂說了出來。
怎料那張邋遢聽了卻只是捋了捋下巴上那已經為數不多的胡須半天都沒有說話,這便不免讓老朱兩口子的心開始七上八下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馬皇后才終於忍不住說道:“張真人,此事事關我大明的未來,還望您如實相告。倘若您是擔心泄露了天機會遭受天譴的話,哀家也甘願以身替之。”
“皇后娘娘言重了!貧道只是……罷了,既如此,那貧道就破例一回好了,實不相瞞,依貧道觀之,長孫殿下的命格很是特別,實乃應劫之人!不但每隔三年都會應驗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凶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