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得三階靈藥的興奮感沒有蜂擁而至,相反,一股徹骨寒意從他的心底升起,像是寒潮席卷冰封萬裡,僅是瞬間就讓他呆滯在原地,無法言語。
那三階靈藥的偽裝下,是與之相對的三階毒藥。
那毒藥無論是氣味、亦或是蘊含的藥力,都十分完美地模擬出靈藥的樣子。
而曾薛還拿起那瓶毒藥在他眼前不斷晃動,嘲諷的模樣使得一旁的王泯咬牙切齒,唯獨裴嵐佇立在原地,嘴唇微動,想要說出這個真相。
但猶豫了一會,他最終按捺住了心中的躁動,已到嘴邊的話語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想要開口提醒,可眾目睽睽之下,誰又會相信自己說的話,八成會被當成精神病被數落。
自己也不願意多管閑事,而且看曾薛得意的樣子,不說厭惡之情徒生,只能說消磨了自己的好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縣令的實力毋庸置疑,相信他會有所察覺。
“怎麽,不想說話了?”
“回來!”
曾薛剛想繼續嘲諷,就聽見身後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其中隱隱參雜的怒意使得他身子骨止不住的抖了兩下,隻得低著頭,將玉瓶放回原處。
一場小小的插曲沒有使得眾人的熱情有所消減。
三階靈藥的煉製一傳十、十傳百,刹那間廣場周圍又多出百十號人,人頭攢動間,裴嵐甚至看到有人爬上城中樹,探著頭往裡觀望。
如此盛況,曾縣令因曾薛而冷下來的臉稍有緩和。
看來這孩子是棍子吃得少了。
他側身瞥了一眼身後的曾薛,後者似是感受到滿是寒意的眼神投來,不願抬頭對視。
“好了諸位,”曾縣令轉過身來,抱拳出聲:“恭喜雲梟小生取得這次煉藥大會的勝利,按照慣例,獎賞稍後送上。”
聽聞“獎賞”二字,看眾的聲音愈發地大了,仿佛獲獎的人不是站在場中的雲梟,而是他們自己。
雲梟原本環繞一周的身影又拐了回來,把手中的毒藥放在桌子上之後,朝著人群不停揮手,像是取得了一場勝利。
臉上和熙的笑容在陽光下惹得少女羞澀臉紅,但在裴嵐看來,最玩味的就是那一抹不經意的得逞的笑容。
僅僅是出現一瞬,依舊被裴嵐敏銳的捕捉。
果然,這人沒安什麽好心。
可自己又沒有那個義務去揭發他,相信縣令不會像個莽夫一樣將其一飲而盡,最起碼要仔細檢查一番吧?
再者說回,裴嵐視線掃過一眾人群,在縣令的身後,無數官兵嚴正以待,同時也有靈藥店那李掌櫃的身影在其中。
所以,自己只需要當個看客就好,真當縣令身旁無人?
他一把扯過王泯,再度將其拉到自己身旁,邪魅一笑,湊在王泯耳邊輕聲細說:“別動,站好,這場煉製大會的高潮馬上就來了。”
“確實,再等上一會。”
王泯聽聞,認同的點點頭,縣令親自試藥才是重頭戲,如此說來,這場大會的高潮馬上就要開始了。
話語剛落,立於官兵中的李掌櫃手持一銀針,看其製式與剛才測試品階的那根別無二致。
但作用卻是檢測其中靈藥是否有所差錯。
畢竟在歷史長河中,借著類似機會來毒殺高層人員的人不在少數,更有甚者最終得逞,這才有了如今嚴密的流程。
李掌櫃手持那銀針,一路小跑來到玉瓶跟前,然後像檢測一樣將其插入。
半晌,見銀針沒有絲毫變化,於是抽出,跑到曾縣令的身旁小聲說了一些什麽,然後站到其身旁。
聽後,曾縣令臉上的笑意更甚。
裴嵐目光瞟向站在自己不遠處的雲梟,後者看見縣令臉上的笑容之後,似是暗暗松了口氣,握緊的拳頭不易察覺地松開一些。
裴嵐蹙眉,就這樣檢測一下,什麽都沒有檢測出來麽,再者,就憑著縣令那般雄渾的實力以及在自己之上的觀察力,難道就沒看見雲梟的動作?
不合理啊。
裴嵐摩挲著下頜,對著旁邊的王泯問道:“這雲梟當真是近一個月加入藥商協會的?”
“當然唄,他們內部都這麽說,還說他是難得一遇的天才。”
王泯不可置否的回應,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央,在那裡,又有不少人圍著那瓶靈液進行著檢測。
“近一個月加入,煉製這種三階毒藥……”
裴嵐眉頭舒展,當自己不去質疑縣令那毋庸置疑地實力以及觀察力之後,只能得出一個結果。
那就是這幫人,純粹在演戲。
三階靈藥而已,就論這位縣令大人的閱歷,定然不會如此激動,再聯系其不會不知道雲梟近一個月來加入藥商協會。
剛加入就來楓華城煉製三階靈藥,以及破綻百出的微動作。
他們的目的自己不知曉,但是作為一個看客,就要好好地把這場戲看完,沒有必要出無所謂的風頭。
一切靜觀其變。
就算出事,還有那位神不見首不見尾的館長沒出面呢。
思索之際,一切流程已經走完,那玉瓶就靜靜地擺放在桌上,不曾動搖一分一毫。
而縣令緩步走上前去,每走一步,身後眾人的聲浪像是潮水一樣越來越頻繁地響起,一陣勝過一陣。
當縣令拿出一小酌杯時,緩緩捏起那玉瓶,傾倒而出三分之一的靈液。
裴嵐的視線始終在雲梟身上,當靈液倒出的那一瞬間,後者的身體激動地顫抖不止。
好似是因為自己的作品能夠得到認可而顯露出的激動。
他激動,眾人也跟著激動,就連身旁的王泯也不例外,還想要拉著裴嵐一起呐喊。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縣令將杯中的靈藥一飲而盡,咂舌一番過後,將杯底展示給眾人。
杯中見底,之前倒出的靈液已經被其全部喝了下去。
“好!好!”
原本緊張到顫抖的雲梟怪叫兩聲,聲音似男似女,十分尖銳且瘮人,頓時全場都因此安靜下來。
他們都不解地盯著場中的那脫下黑袍的白衣少年,不知為何,少年此刻展示給眾人的形象與之前文靜的樣子天差地別。
若是之前還是安靜的美男子,現在便是癲狂的瘋子。
笑得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