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文看上去活像最可怕的瘋子。
跟瘋子從來就沒有道理可講。他們的思維概念與正常人完全不同。
武裝警衛滿面戒備地盯著張臨和林思文。無數黑洞洞的龘槍龘口對準他們,很多人從卡車上下來,圍成一個圈,把這兩個膽大包天的騙子死死困在中間
沒錯!就是騙子,是騙子!
林宇腦子裡瘋狂回轉著無數個念頭。
他不想重蹈覆轍,於是謹慎的選擇駐地,派出大量警戒人員外出搜索。就連運送給養的龐大車隊,也悄悄安置在距離城市三十多公裡的一個小鎮。
至於情報……在這座城市裡,林宇已經抓住了近百名幸存者。所有人都接受過審訊,關於這座城市的很多信息就這樣一點點堆積起來,拚湊成雖不完整,卻勉強可以算是框架的大概雛形。
除了張臨和林思文,還有其他一些人也知道城市北邊的那個團隊___一他們的首領姓蘇。具體人數不詳,擁有強大的武裝力量。有車,物資豐足。至於東面那個廢棄的營地……那裡曾經有過爆炸,倒塌了好幾幢大樓。現在,那裡除了喪屍,只有遍地的瓦礫和骨頭。
張臨和林思文不像在撒謊。
從被抓住的那天開始,他們一直在爭吵,相互譏諷嘲笑。
尤其是昨天兩個人因為食物產生的衝突,已經用血腥和暴力打消了林宇腦子最後的懷疑——林思文非常凶狠,張臨的憤怒也不像是作偽。
否則,真的很難解釋,一個小個子男人為什麽要傻乎乎去觸怒野蠻的大塊頭?
張臨被打得很慘。
當時如果不是林宇出聲製止,他很可能被林思文活活打死。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表演”?
的確沒有破綻,很完美,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為什麽要綁架我?
林宇被林思文按住頭。他一直在絞盡腦汁的想。
為了食物?
想要武器彈龘藥?
或者……是什麽別的?
“都給老子讓開!別*擋住路。我說了:要一輛加滿油的車。現在就要,你們聽到了沒有?”
“盛飛”集團的武裝人員對這種恐嚇置若罔聞。
他們漸漸縮小包圍圈,只是擔心這兩個該死的騙子傷害林宇,才沒有做出更激烈的動作。
林宇白始至終也沒有開口說話。
他覺得事情正在失去控制,比想象中更可怕,更恐怖。
自己注射過二階藥劑,擁有強大的力量。現在,卻被張臨和林思文死死壓製,連掙扎都沒辦法做到。
強化藥劑不是軍方嚴格控制的物資嗎?
他們從哪兒弄到的藥劑?從何而來的力量?
“老子說了——立刻把路讓開——”
看著面前絲毫不肯退讓的人群,林思文眼中閃出狂暴的怒火。他把手龘槍龘貼近林宇的耳朵,用力扣動扳機。頓時,劇烈的爆音差一點把林宇活活震昏。小半塊皮肉垂掛著,鮮血從傷口部位噴湧而出,沿著面頰流淌下來。
所有人都看見,林宇的一隻耳朵被活活打飛。
可作為當事者,林宇顯然沒有感覺到大多身體受損產生的痛楚。
他隻覺得耳鳴得厲害,被爆炸和火焰燎過的面孔火辣辣的疼,劇烈抽搐的神經使胃裡有種說不出的嘔吐感。
他終於確信林思文不是在恐嚇,而是真的敢下狠手殺了自己。
這可怕的想法控制了思維,驅逐了清醒和冷靜,促使林宇跺著腳,不顧一切拚命尖——一“別動手,都退回去,所有人退回去!都聽他的,把車給他,給這個瘋子——”
幾分鍾後,林思文挾持著滿臉是血的林宇鑽進一輛越野車。張臨跳進駕駛室,旋轉鑰匙發動引擎。在一雙雙充滿怒意,很不甘心的陰冷眼睛注視下,帶著洋洋得意的笑,從人群讓開的縫隙間離開,漸漸遠去。
三輛越野車迅速駛過空曠的城市。它們一前二後分成兩組,在布滿各種障礙的馬路上開始追逐。
在場的“盛飛”集團武裝人員多達數百名。
其中,不乏中、小隊長之類的人物。
他們雖然沒有處理類似突發事龘件的經驗,卻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林宇被抓而毫無動作。跟在後面的兩輛越野車只是為了不失去目標。通過車載通訊系統,另外幾名隊長正在呼叫城外和營地的人從不同方向進行增援。
“你們逃不了多遠。”
越野車裡,林宇空白慌亂的思維正在漸漸恢復。
他凶狠地盯著坐在旁邊的林思文,神情陰鷙地低吼:“你們最好把車停下來,放下武器。你們是強化人,光憑這一點,我可以給你們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待遇。女人、權力、財富……應有盡有,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張臨從前面駕駛座上轉過頭來,正好碰上林思文的目光。
兩個男人頓時邪惡地“嘿嘿嘿嘿”奸笑起來。
尤其是林思文,眼睛一直在林宇屁股上打轉,閃爍著不正常的光。
“你們,你們逃不掉的——”
雖然沒有說話,可兩張臉上的鄙視和嘲諷卻一覽無遺。感覺備受侮辱的林宇臉色一片鐵青。他絲毫不顧兩邊脫臼肩關節上傳來的劇痛,拚命扭著脖子,神經質的喊叫著:“我,我有很多人。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一—小,“轟——”話音未落,車後已經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那是從鄰街大樓窗口裡射出的兩枚火箭彈。它們帶著淡淡的火焰,準確命中跟在後面的另外兩輛越野車。火光瞬間化成恐怖巨大的火球,火焰在煙霧中翻卷吞吐,沉重的車身被爆炸的力量高高掀起,重重掉落下來。伴隨著“叮鈴哐啷”的金屬撞擊,飛散出無數正在燃燒的碎片。
有幾個人從面目全非的車輛殘骸中逃出來。他們身上全是火,像飽受酷刑的鬼一樣慘叫著,跌跌撞撞,在地面上來回滾動。很快,燃燒的車子劇烈爆炸,馬路上一片狼藉。只剩下框架的車輛周身都是火焰,不時能夠聽到子龘彈和其它物件炸開的脆響。
張臨把車停在路邊。林思文揪住林宇的後頸,把他從車廂裡拖出來。
林宇始終沒有掙扎。他睜大雙眼,目瞪口呆地看著發生在背後的這一幕
對面的街道拐角,駛過來另外兩輛載有重機龘槍龘的武裝皮卡。它們在距離十多米遠的位置緩緩停住,一個身材高大、英俊的年輕人從車裡走下來,臉上帶著如同陽光般和絢的微笑。
那是蘇浩。
幾名全副武裝的團隊成員拱衛著他,大步走到林宇面前。
“乾得不錯,很不錯——”
蘇浩分別拍了拍張臨和林思文的肩膀,連聲誇讚。
把林宙交給唐姿處置以前,蘇浩已經從林宙口中挖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盛飛”集團不可能白白放任連續三個團隊被滅。
他們會反撲,會報復,會集中最強大的力量來對付自己。
蘇浩的優勢在於整個團隊都是強化人構成,有著任何機構和集團無法比擬的凝聚力。
他挑選出八十個人偽裝成幸存者。以兩人一組的模式,分散到城市的各個角落。
這些團隊乘員外表看起來跟難民沒什麽區別,一樣是為了食物和安全而奔波。
他們出發前,被蘇浩告誡嚴禁使用強化後的力量和速度。無論在任何情況下的表現,都必須符合普通人的標準。
這樣做,相當於在城內散布了一張網。
任何微小異動都能在第一時間被蘇浩查知。
除此之外,分散開的團隊成員可以接觸到更多城內難民。他們會跟這些人相處一段時間,用食物和幫助獲取信任,再把對方護送到團隊駐地。只要第一意識產生被認同的好感,接受蘇浩的血,成為“工蜂”的幾率自然也就成倍增加。
進出城市的主要通道就那麽幾條。盡管林宇把輜重車對隱藏在城外,可胸前的徽章、武器裝備、製服……所有這些東西,都表明他們不屬於這個城市,也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總共有六個小組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這些外來者。
按照預定計劃,張臨和林思文裝作城內的難民,在毫無抗拒能力情況下被“盛飛”集團捕獲。通過觀察和等待,利用各自扮演的身份和角色,在適當的情況下,上演一出欺凌弱小的暴力話劇,藉此引起多人圍觀。確認有“盛飛”集團重要人物在場的情況下,非常“不小心”的暴露出原本屬於林宙的金色徽章。
林宙說過——這東西很重要。整個“盛飛”集團只有他和胞兄林宇各自持有一枚。
可以想象:集團高層肯定不會放過得到這枚徽章的難民。出於慣性思維,他們會把張臨看做知曉真相,發掘出關於前面幾隻團隊失蹤信息的最重要目標。而張臨所要做的,就是盡量表現出符合難民身份的貪婪和膽怯。在對方威脅、逼迫、利誘的重重手段高壓下,擠牙膏般點點吐露出“親眼目睹”林宙死亡的那一幕場景。
沒有人會想到張臨和林思文在隱藏實力——強化藥劑在這一時期屬於稀有珍物,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通過正常途徑獲得。張臨同時說出林宙死亡地點、唐姿,以及蘇浩團隊的位置。通過潛意識誘導的方式,讓林宇本能覺得蘇浩團隊就是最大的敵人。當連夜分派出去警戒人員傳回確認消息的時候,被強烈憤怒和報復充斥頭腦的林宇,已經不知不覺落入了早已編織好的陷阱。
他帶走了整個團隊的主力___一對方人數不如己方,這座城市附近沒有其它豪族財團進駐;軍方也不會插手平民和集團之間的爭鬥;張臨和林思文的出現,使林宇沒有更多時間和人手對整座城市展開搜索,也沒有發現“城堡”……所有這些外部情況累加起來,林宇最終做出了錯誤判斷。
他迫切需要做兩件事。
第一:收取弟弟林宙的屍骸。
第二:無論這件事是不是蘇浩做的,都必須殲滅這個擁有武裝,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團隊。
沒有人想到張臨和林思文是三級強化人——按照正常概率,這根本就不可能。
誰也不會想到螞蟻瞬間變成巨象,林宇被他們控制住根本無法反抗。
突如其來的挾持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張臨和林思文可以很安全的駕車離開。
至於後面有沒有人跟蹤?
在場的其他人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多達數百的“盛飛”武裝人員該如何處理?
這些問題,都將由蘇浩提前布置的後手逐一解決。
林宇睜大幾乎噴射出狂暴怒焰的雙眼,死死盯著朝自己走過來的蘇浩。
“你……你是誰?”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林宇已經想通了很多此前沒有答案的問題。於是他緊接著問:“是你殺了我弟弟?”
蘇浩平靜地說:“他強奸了我的人。這不是砍斷手腳或者割裂身體某一部分就能償還的罪惡。既然做了,就必須付出代價。”
“你是誰?你……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你是警龘察?法官?還是別的什麽人?這個世界已經完了,你們不能這樣。我必須活著,你們,你們不能殺我……你們,你們這群該死的豬,肮髒的臭蟲,比垃圾更讓人厭惡的雜種——……小。
林宇像瘋子一樣開始謾罵。言辭雖然充滿因為仇恨產生的激烈,卻可以聽出顯而易見的恐懼和絕望。
蘇浩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他始終沒有和林宇爭辯。
因為這根本沒有必要。
對方若無其事的態度,讓林宇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開始加強語氣咆哮著威脅。
“我有很多人。他們都很強。他們會殺了你,讓你和你的手下死得很難看——”
蘇浩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把目光投向遠處。
這種威脅沒有任何意義。
一切,都必須用事實來證明。
張臨和林思文挾持著林宇離開後不到五分鍾,十字路口已經爆發了激烈戰鬥。
唐姿之所以在這裡處決林宙,並非個人喜好或者漫無目的的行為。
蘇浩選擇了這個地方——這裡地勢開闊,毫無阻攔。倉促而來的林宇不可能派出更多人員警戒,自然也不知道臨街幾幢大樓裡都埋伏著蘇浩團隊的人。
這是一個早有預謀的伏擊圈。
當兩輛越野車跟隨被挾持車輛離開後,留在十字路口的“盛飛”集團成員不可避免產生躁動。想要奪回林宇的隊長催促武裝人員盡快上車,幾輛已經準備好的卡車正在發動引擎……整個場面混亂,很多人都覺得茫然。他們畢竟不是專業士兵,從未有過處理類似狀況的經驗。
已經啟動的三輛卡車被火箭彈擊中,變成劇烈燃燒的火球。
與此同時,附近大樓窗口突然伸出數十枝狙擊步龘槍龘,散布在卡車外圍的人被當場打死。突如其來的變亂,加劇了人們內心的恐懼。他們慘叫著,咒罵著,在隊長和其他人指揮下各自尋找掩體,用手裡的龘槍龘和那些不知名的敵人對射。
不斷有燃燒瓶從大樓頂部扔過來,在人群外圍炸開,升騰起一團團熾熱火焰。以強化人的臂力和視覺,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
五、六分鍾以後,十字路口已經被火焰包圍。凌空擲下的燃燒瓶形成一片片起火點,相互構成一條曲折的線。所有敢於越過這道怪圈的人,都會被大樓裡的狙擊手一龘槍龘斃命。
“衝出去!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衝出去——”
一名小隊長發現了對方的目的。
隔著熊熊燃燒的烈火,他驚恐不已地看見——遠處,尾隨車隊而來的屍群越來越近。尤其是那些遍體暗紅的血屍,距離十字路口只有不到百米
蘇浩從未想過要強攻。
這座城市裡到處都是喪屍。
十字路口沒有障礙,恐慌和混亂的“盛飛”團隊不可能堅持太久。用火焰和龘槍龘彈將他們封鎖,牢牢困住。
至於最難解決的部分,就全部交給喪屍。
不斷有卡車從火焰圈裡衝出,卻遭到至少兩發以上的火箭彈攔截。
隊長組織人手成群結隊向外衝,被布置在樓頂的重機龘槍龘當場掃翻,沒人能夠越過那片可怕的死亡彈幕。
火光、龘槍龘聲、面臨死亡的恐懼尖叫……這些東西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屍群。當密密麻麻如同海潮般蜂擁而來的喪屍接近路口,徹底封死火圈內活人生路的時候。附近大樓裡的潛伏者紛紛從反方向跳出窗口,借助早已設置好的溜索,離開這片被屍群圍困的死地。
盡管隔著很遠,被俘的林宇仍然可以看到從街道盡頭騰起的黑色濃煙,感受到爆炸傳來的震撼,聽見模糊不清的瀕死慘叫,絕望無助的哭喊。
“你不該來這兒。”
蘇浩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沒有絲毫情緒波動:“沒錯,這是一個混亂的世界。沒有希望,沒有未來。但你沒有權力把普通人變成奴隸。他們已經失去了很多,不應該再把殘存的自由被你這種人控制。你本來可以不用死可你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