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雲長方回,那邊張飛便匆忙趕上來,問:“這西涼軍好不容易出戰,二哥何以將之放回?”
說著,便要催馬去趕張遼。
卻把關羽一把拉住,正色道:“那人武藝不在你我之下,適才我以正言感化,他已有自悔之心,故不與我等交戰。”
張飛一凜,也就不再追究,“既如此,我等速去與大哥他們匯合。”
二將領兵回到趙雲軍處。
張遼則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關上,望一眼城上守將,隻覺孑然一身,十分疲憊。
高順迎面走來,質問道:“方才文遠領兵與那紅臉漢子交戰,未見落得下風,何故引兵退卻?”
“這……”
張遼心中有愧,不好應答。
轉念一想,高順此人雖然為人清白有威嚴,不飲酒,少言辭,但對呂布卻是極為忠誠。
若他當真將今日之事說與呂布,縱然沒有誤會也當生出誤會來。
便解釋道:“那紅臉賊武藝不在呂將軍之下,我軍新敗,久戰下去,隻恐有失,故而退卻。”
他自知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微一停頓,又道:“今日之事,望高兄勿說與呂將軍。”
高順將手環在胸前,看他,沉吟半晌,道:“某不喜背後嚼人舌根,只是奉勸文遠一句,關東逆賊窮凶極惡,若入關來,定不會饒恕我等。”
張遼默然不語,隻覺心亂如麻,對前途頗感迷茫。
高順見此,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一臣不事二主,文遠是個明白人,這些道理無需高某教你。”
張遼點了點頭,旋即望了一眼烏蒙蒙的天空,長歎了口氣……
那邊關張二人領兵趕回,向趙雲陳述了與張遼交戰的時的情景。
趙雲聽後,大是感慨:“看來這張將軍也是一位深明大義之人,只是世事無常,才失身於賊。”
心下便決定,若是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將張遼拉攏到我方陣營裡來。
但眼下,打破汜水關才是當務之急。
於是問一旁的郭嘉道:“奉孝,你一向足智多謀,依你之見,我等應當如何攻打這易守難攻的雄關?”
郭嘉一插腰肢,笑道:“現在你倒想起我來了。”
此前他不讚成趙雲攬下這苦差事,趙雲非是不聽,他勸趙雲前來會盟的目的本就是來混名聲的。
誰料這小子反而是打得最賣力的。
也虧得這小子有福,竟然真的能得到這麽多諸侯的擁躉。
趙雲知郭嘉對自己有些不豫,便道:“若論陷陣殺敵,決機於兩陣之間,卿不如我;若論機敏聰慧,能見旁人不能見之處,我不如卿。”
“你我互補,當能成事。”
郭嘉撲哧一笑,算是原諒了趙雲,他也不會真的去和他計較。
猛然耳邊吹來一陣涼風,令人如沐春風,通體舒泰。
郭嘉目光逡巡一圈,望向遠處山坡,樹葉隨風掣曳,風吹草動,沙沙作響。
他回頭望向眾人,呵呵笑道:“今日吹得什麽風?”
夏侯蘭道:“我等離開常山多日,來時大雪紛飛,如今冰雪消融,當吹東南風。”
郭嘉連連點頭:“子佩此言甚善!”
他伸出手,從風中接過一片落葉,歎道:“好風!”
“雲從龍,風從虎,此風當助我軍攻破雄關。”
趙雲知他心中已有妙計,便道:“奉孝有何良謀盡管開言,雲願洗耳恭聽。”
“好!”郭嘉對一旁的典韋吩咐道:“有勞典君帶些精壯之士,於山上去砍些柴來,多多益善,須是乾的。”
典韋不假思索,拱手喊一聲:“喏!”
當即領了麾下宿衛奔山上去了。
郭嘉又對劉關張三兄弟說道:“就請玄德公帶人在野地上拾些蒿草、枯枝等易燃之物,我自有大用。”
三人領命而去。
“這郭奉孝又是命人砍柴,又是叫我等拾蒿草,也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張飛一邊拾草,一邊發著牢騷:“難道他打算用火攻,把汜水關燒了不成?”
“先生既有良謀,我等聽命便是,何須多問?”
劉備自幼織席販履,拾草頗有心得,在張飛發牢騷時,他已裝滿了一籮筐。
在眾人齊心合力之下,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是夜,無月多雲。
郭嘉命人攜帶白日拾來的蒿草枯枝急速往關下奔去。
但聽得地面沙沙作響,關上守軍心中驚疑不定,舉起火把探頭去看,隻一眼頓時驚呆了。
只見城頭下密密麻麻聚集了數百人之眾,只因今夜月黑風高,黑燈瞎火,他們竟悄然摸到了城下。
“不好!敵人意欲夜襲城關!”
漆黑的夜空下, 腳步聲錯動的愈發清晰,守軍奔走相告,大呼敵人來到。
巨大的響動,也驚動了高順等一眾守將。
“勿要驚慌,速速迎戰!”
高順提劍趕來,帶著手下的陷陣營按立牆頭。
“哼,以為趁著夜黑便能襲我城池,忒也小覷我等!”
高順急忙指揮陷陣兒郎有條不紊地在城頭上聚集,列陣如林,並排站好。
這種情況他也不是沒有預料,所以早早地在女牆上架好了弩箭,滾石,只等敵人來攻。
“將軍,夜黑不明,伸手不見五指,我等看不清敵人形貌,隻恐難以中人,白白費了箭矢。”
有士兵立馬向高順稟明現在的窘境。
高順當機立斷:“速去準備火把,人手一支,以為照明之用。”
“得令!”
火把很快就準備好了,熙熙攘攘地舉在城頭,直將整個汜水關照的亮如白晝。
“噫,中我計矣!”
立在遠處,望見對面關頭火光衝天的郭嘉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揮動手上旌旗,衝遠處領頭的典韋喊道:“典君,可依計行事!”
典韋當即大呼一聲,身邊宿衛齊齊將提前準備好的木桶取出,砰的一聲,傾在鋪好的柴垛甘草之上。
而就在一下秒,竟聽到嘩嘩的流水聲,雖然聲音不急,但卻令高順不由頭皮發麻。
“賊人裝甚麽神,弄甚麽鬼?”
他身子微微向前一探,風中傳來一股刺鼻的腥味兒,不由臉色一變,大呼:“不好,是松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