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娟,子佩,因何來此?”趙雲見兩人一起來找自己,心下有些詫異。
樊娟聲音溫柔,嬌笑道:“雲兄操勞數日,也該休息半日了,正巧今日滹沱河畔清香撲鼻,我們一起去逛逛吧~”
夏侯蘭無奈地攤攤手,苦笑道:“這惡娘子,一大早就把我從家中拖出來……”
樊娟叉腰輕哼道:“今日佳節,一時一刻也不許耽擱!”
趙雲想著上午軍士們在躬耕勞作,他正好也許久沒有跟兩位兒時玩伴一起遊玩了,便道:“是、是、是。謹遵將令!走罷!”
趙雲滿是寵溺之感,以兄長身份領著二人離了長春裡,往滹沱河畔去。
滹沱河又喚作葡萄河,傳說王茂追劉秀到安平縣,此時園中有一女子提著水桶正給葡萄澆水,劉秀上前求女子給自己一個藏身之處。
女子便放下手中水桶,用手指向茂密的葡萄架,慌亂之中,劉秀誤將水桶打翻,誰料打翻的水竟變成了條河。
王茂領軍追至河邊,無法渡河,劉秀便趁此機會逃脫。
雖為傳說,但因河水發源於葡萄架下,故取名葡萄河,常山人又根據葡萄諧音喚其為滹沱河。
每至上巳佳節,人們便於河畔祓禊祈福,此外還能夠祭祀飲宴,曲水流觴,郊外春遊。
故而任何時候,滹沱河畔都有大量百姓的往來,樊娟見今日格外熱鬧,這才拉著趙雲、夏侯蘭兩位兄長過來遊玩。
現在雖是早上,但滹沱河畔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來祓禊的,也有商販趁著人多,抓住商機過來擺攤的。
“好熱鬧!”樊娟雙掌合十,撲哧笑道:“哎,那邊聚集了好多人,似是在演百戲!”
少女格外興奮,急急忙忙擠過人群往前,回頭衝兩位兄長喊道:“我聽人說過,有擅雜技之人,可以吞刀吐火!雲兄、蘭兄,快去瞧瞧!”
趙雲唇邊掛著抹溫淺笑意,十分寵溺道:“阿娟,你慢點兒,別走散了。”
“雲兄,阿娟在這兒呢。人真是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要分散了呢……!!!”
趙雲聞言,循聲上前,牽起樊娟的手,“走!這邊來。”
樊娟微微一怔,偷偷瞥一眼趙雲的手,只是乜呆呆應道:“啊……哦……好……”
待擠出人群後,她試探著縮回手,指尖卻又不經意地從趙雲掌心邊劃過。
那一瞬間的指尖相觸,竟引得二人俱是一怔,樊娟忙轉移話題道:“雲兄,那邊似有人演百戲,我們快過去瞧瞧吧~”
說著,指尖微微一蜷,殘存的些許溫熱便掩入了袖中。
趙雲未能察覺到少女頰邊多了一層紅暈,瞧見樊娟逃也似的往前跑,放心不下,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周圍聚攏了一大批人,老人小孩婦孺全都圍著看百戲。
中間藝人敲鑼打鼓,笑嘻嘻道:“來啦來啦,瞧一瞧看一看,走過來路過不要錯過喲,沒錢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喲!”
“今個兒,給大夥表演一個噴火絕活!各位鄉親們可要敲好了!”
話落,那藝人往口中一吹,果然噴出赤紅煙火。
“彩!”
“彩!”
觀眾們紛紛拍手叫好,掌聲、喝彩聲不絕於耳。
樊娟雙眸發亮如星,感慨道:“這百戲果真精彩!真不知這演出下次幾時才能看到,”
趙雲一愣,心裡暗忖戰事將起,沒過多久眼前的繁榮景象就會立馬蕩然無存吧……
“……啊呀!”樊娟突然嬌呼一聲,頗為懊惱地拍了拍頭,“姊姊讓我采些香草予她作修禊祈福所用,我一時間竟將此事忘了……”
香草趙雲也認得,便道:“無妨,現在時候尚早,我們可采了香草再去尋嫂嫂。”
兩人擠出人群去采香草,路上卻又尋不著夏侯蘭,想是走丟了,便沿著路跡去尋。
“咦,雲兄,蘭兄不就在那裡嗎!”樊娟忽然扯了扯趙雲的衣袂,搖手指道。
只見一名少女身著紅裙,玉足點地,踏光而行,身微傾,腰緩擺,如月似勾,翩翩起舞。
曼妙的舞姿引得一群人過來圍觀,夏侯蘭也在其中,他顯然看得癡了,竟未察覺到身後的趙雲樊娟。
樊娟拉著趙雲的衣袂,嘻嘻笑道:“雲兄,蘭兄看得如此入神,我等先莫要打擾,找間茶坊坐下吧。”
趙雲點頭應下,旁邊就有個茶坊,只是今日人多,已無空閑位置。
就在兩人在尋找位置的時候,忽聽得旁邊有人唱道:“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這年頭, 識字的人百裡挑一,能曲水流觴、吟詩作賦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那人方唱完,立馬引來趙雲側目。
那是一個身穿白衣,相貌清臒的少年,他雖看起來白淨,像個讀書人,可坐姿卻豪放不羈,將大腿直接靠在了桌子上,袒露出半個胸口,口中不斷念叨:“店家,快添酒!”
“來了,來了!”店主聞言,忙捧著酒壺趕過來為白衣少年添酒,生怕怠慢了他。
只因這少年看起來像個士族,不是他們平頭百姓願意招惹的對象。
故而即便他聒噪的飲酒方式驚擾了旁人,旁邊的客人也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多說什麽。
“酒來遲了,恕罪。”店主添完酒,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少年郎來了茶坊卻隻喝酒,好不怪哉。”
白衣少年也不知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繼續觀賞著眼前美景,口中喃喃:“……嗯,翹袖折腰,美人如玉!舞姿輕盈,婀娜多姿,妙哉妙哉!”
吟唱完畢,白衣少年也瞧見了趙雲,衝他招了招手,笑道:“朋友,來這裡坐吧!”
趙雲聞言,毫不遲疑地走過去坐下,含笑道:“多謝。”
白衣少年上下打量一眼趙雲,半晌,笑道:“兄台才具不凡,我當敬你一杯。”
將手裡的酒杯放下,推到了趙雲身前,杯裡只剩下白衣少年喝過的半杯殘酒,趙雲笑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白衣少年見狀,欣喜地舉起酒杯:“好豪邁的朋友,在下再敬你一杯!”
兩人舉杯,一飲而盡,好不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