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神明久久不語,巫大著膽子說道,“還請神允許他們的靈回歸!”
這段時間,周鐵衣也了解了部落的一部分傳承,明白這是要火葬。
這一次,他倒是沒有拒絕,歎息著說道,“你來主持吧。”
巫穿著獸皮衣,重新戴起那面蠻荒氣息十足的牛角面具,敲起蛇皮鼓,蒼茫的歌聲在寒風和篝火中回蕩,傳至山谷,越傳越遠。
幾名壯漢用骨刃將殘缺的屍體分割,那些大塊的骨頭也一一砸碎,扔入熊熊燃燒的火焰中,祝禱著同伴能夠回歸神明的懷抱,像先祖們一樣庇護著後來的族人。
三具屍體殘缺的精氣神化作養料,讓周鐵衣這具神明之軀的火焰雄壯了幾分,連帶那虛無縹緲的精神都壯大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自己實力的提升卻沒有讓周鐵衣有任何喜悅之情,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就在巫祭祀歌謠唱到一半的時候,忽然一聲虎嘯在極近的山腳處響起,帶著仇恨和暢快。
突如其來的虎嘯聲打斷了頌唱,周鐵衣將目光延伸至村落邊緣,相比於最開始只能夠籠罩整個部落,現在擁有了一部分山主權柄之後,他的目光已經能夠落入山中。
山腳處,有一塊幾十米寬的大臥石,石頭上,一隻五米長的斑斕猛虎在夕陽余暉中長嘯,似乎感應到周鐵衣的目光,猛虎猛然看了過來,黃橙橙的招子裡滿是冷酷和威嚴,就像是這片地上的君主,正在審視挑戰者。
祂在挑釁我。
周鐵衣讀懂了老虎目中的含義。
篝火旁,被打斷頌唱的人們原本有些惶然,緊接著就聽到沉穩,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別怕,接著唱。”
“神?”
“我在。”
周鐵衣的聲音就像是一根主心骨,重新支撐起惶惶不安的人心。
是啊,他們部落的神明已經醒來了,還帶來了難以想象的恩賜,在這凶險莽荒之中,部落再也不是風中柳絮,毫無根基。
蒼茫的頌唱聲再次響起,這次任憑虎嘯山林,也毫無影響。
周鐵衣靜靜地等著巫主持完整個儀式,沉聲問道,“部落裡的食物還能夠堅持多久?”
巫摘下面具,眸子中映著火光,恭敬地拜倒在篝火前,“若是繼續修煉您賜予的武道,還能夠堅持十九天。”
“距離河面開凍需要多久?”
“按照您教導的歷法計算,還需要兩個月,河冰才會完全融化,那個時候魚群才會真的多起來。”
周鐵衣沉吟了片刻,“通知部落裡的年輕人,讓他們不要焦急,我會為食物的事情想辦法。”
“是,神。”
巫和眾多部落之人神色恭敬地回道。
等巫和部落大部分人離開,留守兩人照看篝火之後,周鐵衣並沒有立刻將神念移開。
雖然他說會想辦法,但是能夠解燃眉之急的辦法仍然只有一個,那就是進山打獵!
誠然,從大夏,自己是可以帶很多先進知識到這個世界之中。
但無論是改良耕作植物,還是畜牧養殖,都不是短時間能夠一蹴而就的,但寒冬三天不吃飯,就能夠要人命。
部落現在能夠最快得到食物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漁獵。
不過西山那頭老虎也知道這一點。
祂沒有像巫預料的一樣,安靜地養好傷,再呼喚獸群進攻部落。
相反,這頭老虎比想象中聰明得多,祂驅趕周圍靠近部落的野獸,不讓部落輕易找到食物來源,然後自己守在山中,隱於暗處,從獵物變成設置好陷阱的獵人。
在西山中,祂的力量遠大於在外面,而且這次沒有了幼崽的拖累,祂來去如風,不一定要和人死鬥,只要趁著落單襲殺,讓部落既得不到食物來源,又要繼續承受人員損失,整個部落自然會慢慢消亡。
貓科動物天生就是獵手。
現在周鐵衣對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對方就是看準了部落需要領地捕獵,所以和自己拉扯,比誰更加忍不住。
當然,自己這邊也不是一點都沒有勝算。
獲得了一部分的西山山主權柄,如果自己帶領部落的精銳進山捕獵。
那麽狩獵的成功率會大得多。
當然那頭老虎也會忍不住對自己動手。
所以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盡每一分每一秒,增強自己和部落的實力。
周鐵衣審視自己這具篝火製作的身體,因為沒有氣血,所以他根本無法將自身孕育出的血蓮子帶到這個世界來,因此才在周府,將所有的血蓮子用完。
他能夠帶給這個世界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知識……
神道修行法門,自己沒有找到一點……
武道修行法門,這具篝火沒有血肉,修行不了一點……
忽然他靈機一動,好像有一法門,自己現在剛好可以修行。
他琢磨起昨日那賊禿扔出的畫卷,畫卷中,佛光普照,寶相莊嚴。
一點佛性在篝火中自生。
橘紅色的外焰勾勒出莊嚴圓滿的慧光,慧光之中,色澤明淨,接近金色的內焰化作一尊隱約的佛陀,佛陀跌迦而坐,一手做與願印,一手做施無畏印。
篝火周圍,那一層層的白灰下,部落一代代人殘存的精氣神被牽引出來,化作憨態可掬的小人狀流炎,圍繞著中心的篝火,載歌載舞,宛若神國降世。
“神?”
兩名駐守的年輕人敬畏地看向火塘中的異象。
他們恭敬地詢問聲喚醒了正沉浸在佛法之中的周鐵衣。
“沒事,只是我的力量又增強了。”
“那真是太好了!”
周鐵衣意念一動,金色內焰形成的佛陀竟然按照他的想法,伸出了手掌,這是他在這個蠻荒世界,第一次有了‘身體’之感,當然這種感受和控制肉體大不相同。
佛掌探出,火塘之內的火焰燒得更旺了,一縷縷明焰卷動沉積了幾代人的白灰,竟然形成了一道小型的火龍卷。
周鐵衣心中閃過一絲明悟,這一畝火塘之內,就是自己的神國所在,念動掌至,分割內外。
在外,寒風凜冽,山野蒼茫。
在內,掌心之中,神國降世。
這神秀好像送給自己一份大禮啊。
這下就不能夠叫別人賊禿了。
不過叫和尚也不合適,他心思深沉,也看不出多少慈悲之意。
倒是兩次出手,都讓自己佔了便宜。
不若就叫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