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這麽一說我們頓時醒悟:魔禮壽確實有條蛇。
我說:“怕他未必舍得啊。”那紫金龍是魔禮壽賴以生存的法寶,用它去引黃風怪性質有點像地產商為了幫警察抓小偷把土地批文當誘餌……
李靖道:“我去跟他說。”
李靖走到魔禮壽面前,兩人嘀嘀咕咕說了半天,魔禮壽果然是滿臉不樂意的樣子,不過最後還是把蛇放到了地上。
李靖衝我們一揮手:“跟著蛇走!”
那蛇一落地也是遲疑不定,順著垃圾堆之間的小道蜿蜒前行,我們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後面,就這樣又繞了兩圈,還是不見任何動靜。
我泄氣道:“要不然收了吧。”
就在這時斜前方一個垃圾堆上忽然有人晃了一下,呂洞賓忙示意我們噤聲。
垃圾堆上那人兩眼放光,舔了舔嘴巴,忽的跳了下來,仍然是四肢落地,脖子一探就朝紫金龍的七寸上咬去,正是黃風怪。
呂洞賓比他更快,飛起一腳就向他肩膀踢去,黃風怪異常警覺,哧溜一下就爬回了垃圾堆上,冷冷道:“又是你們!”
李靖拖著寶塔喝道:“快快現出原形,我保你不死。”
黃風怪怪笑一聲道:“李天王在天上時是何等的威風,不過恐怕現在你的法寶也沒法收我了吧?”原來他已經發現了我們的秘密。
呂洞賓道:“還有我呢!”他往前一突,黃風怪瞬間又跳上另一個垃圾堆,嘬口向我們腳下吹起氣來,頓時陰風大作,而且可以想象——這裡是本就是個大垃圾場,隨風飄來的東西可謂五花八門:果皮紙屑、瓶瓶罐罐、碎玻璃碴子、還有一些腐爛到看不出樣子的糊狀物,配上黃風怪本來的臭氣,光那個味道就能掀人一個跟頭,呂洞賓幾乎被這股垃圾風迎面拍倒,急忙幾個跳躍躲到了李靖身後。
李靖舉著八寶玲瓏塔將把烏七八糟的東西都收走,一邊心疼。再有錢的人也不會拿寶馬奔馳來裝垃圾,他這寶塔這回可是吃鹹了。
黃風怪見正面不能得逞,身子一矮消失在了垃圾堆後面,只聽腳步窸窣,猛的又在我們背後露頭偷襲,我再想往李靖身後躲已經來不及了,眼見滾滾臭氣中裹雜著各種各樣的垃圾就要把我埋了,天界娃娃大聲道:“豹頭碧眼!”
我一時沒明白它說的什麽,豹頭環眼是張飛,金發碧眼是孫權,這豹頭碧眼是誰啊?這倆也不可能有孩子啊——不過我想天界娃娃向來十言九中,大概這是它新研究出來的對付黃風怪的辦法——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於是我叉著腰做怒目橫眉狀瞪著黃風怪。豹頭不好模仿,碧眼也不是與生俱來的,不過體會精神,我這一瞪眼當真是深符張飛之猛,孫權之威!
呂洞賓見勢不妙,急中生智抓住李靖直接把他提到了前面,那股垃圾風在千鈞一發之際被收入寶塔!
天界娃娃大聲道:“小強你找死呢?為什麽不躲?”
我納悶道:“你不是讓我‘豹頭碧眼’嗎?”
天界娃娃道:“我讓你抱頭閉眼!”
雖然沒有字幕,我也馬上明白我錯了……
黃風怪依仗地勢的便利,不停在垃圾堆後面轉換位置,他的臭風也是東一股西一股,李靖固然是忙得焦頭爛額,
我們也被轉得暈頭轉向,場面上看是我們人多,可是其實是我們被幾座垃圾山給包圍了! 這時候的半空中黃塵飄蕩,各種輕碎的垃圾隨風搖擺,我們不但漸漸呼吸困難,而且能見度也越來越小,
敖廣在外面著急道:“喂,你們怎麽樣了?”
“你還看得見我們嗎?”我問。
“看不見了啊!”
我崩潰道:“那你說我們怎麽樣了?”
敖廣搓手道:“那我該怎麽幫你們啊?”
天界娃娃道:“老龍王,你能下一陣雨嗎?”
敖廣一愣道:“我沒有法力啊。”
天界娃娃道:“你不是還有我上次給你的50情緒幣嗎?”
敖廣道:“引來天雷怎麽辦?”
天界娃娃道:“不用太大,一小點兒就可以了。”
“我……試試吧。”
然後我就隱約見他在地上撿了個小棍,往鼻子捅了捅,我深感不妙道:“你想幹什麽?”
“阿嚏!”敖廣沒等我問完,一個噴嚏打了出來,只不過他是有意朝著我們打的,隨著他這個噴嚏,無數細密的小水點橫著淋過來,劈裡啪啦地落在各個垃圾堆上,也劈頭蓋臉的把我們澆了個精濕。我乍著雙手低頭看了看,渾身雞皮疙瘩道:“這也太惡心了。”
天界娃娃道:“被鼻涕淋好過被垃圾打,你就忍了吧。”
四下的垃圾堆被水這麽一澆,塵土立刻被止住了,也不再有東西亂飛。我們這才發現,黃風怪就站在我們斜對面,正鼓著腮幫子呼呼吹氣呢。
呂洞賓長笑一聲道:“這回看你往哪兒跑。”
黃風怪大吃一驚,扭頭就衝了出去,正遇上站在外圍的魔禮海。魔禮海把琵琶一揮,喝道:“回去!”
黃風怪扭身跑開,卻又遇到了旁邊的魔禮紅。魔禮紅冷丁把手中的大傘打開,嘩的一聲把黃風怪頂了個跟頭。黃風怪四腳著地,在垃圾堆上亂竄,眼露絕望之色。呂洞賓和李靖一左一右包抄上去,黃風怪猛的吸腹,嘴巴大張,呼的吹出一陣劇烈的風來。地上的一塊玻璃驟然升空,帶著勁風向我削來。我剛想躲,那玻璃“啪”的一聲,裂成無數玻璃碴。我心下一涼,這回恐怕抱頭閉眼也要被射成重傷啦。就在這時我冷丁覺得腳下一軟,身子驟然跌了下去,然後就聽頭頂上面劈裡啪啦一陣亂想,無數玻璃碴深深的扎到了我剛才站的地方。我莫名其妙,剛想掙扎就聽耳邊有個女聲道:“別動,是我。”聽聲音正是白錦兒。原來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了這邊,在瞬息之間從我腳下挖了一個洞,把我陷了進來,這才得以解脫。
黃風怪在垃圾堆上滴溜溜亂轉,想要突圍卻總是被四大天王堵回來,他的臭風也沒有了用武之地。隻好伸出細長的指甲和呂洞賓展開肉搏。
呂洞賓手捏個道訣,把黃風怪的兩隻爪子扣在了一起,隨即衝李靖大喊:“接著。”
他手掌在黃風怪背上一推,把黃風怪擲向李靖。黃風怪的身子在空中依稀變小了很多,就像一件物事似的。李靖眼疾手快,把寶塔舉在面前。黃風怪便哧溜一下被吸進了塔裡。
我有些暈眩的看著這一幕,擦了一把汗,道:“這下抓住了吧。”
李靖得意道:“跑不了。”
我長籲了一口氣,道:“抓這麽個東西居然要靠我們所有人拚命。”
我從坑裡把白錦兒拉出來,後怕道:“剛才真是多虧了你了。”
白錦兒嫣然一笑道:“不用客氣。”
要說挖洞的本事,白錦兒確實空前絕後,不過好在這是在垃圾堆上,我們腳下都虛騰騰的。不然恐怕她也來不及在瞬息之間就挖一個大坑。只是這樣一來,我全身不但濕透,而且沾滿了各種髒東西。我提著袖子道:“真想舍棄了這身臭皮囊啊。”
白錦兒雖然一起和我鑽洞,但她的白衣裙上卻乾乾淨淨。我們小小的慶祝了一下,李靖如釋重負道:“畢竟是邪不勝正。四妖星終於全都有了著落。”
我捏著鼻子道:“別得瑟了,回家洗澡。”又瞪了一眼敖廣道:“你要噴嚏打不出來,是不是打算朝我們撒尿啊?”
敖廣難得的露齒一笑,“我這是原生態,總比酸雨強。”
我們照舊分成兩撥回家,剛進家門我就把所有衣服都脫在衛生間門口,鑽進去大洗特洗。在用了半罐沐浴露之後,聞起來才終於像個一個星期沒洗澡的普通人了……
眾人排隊洗完澡,我湊到李靖的寶塔前,好奇道:“那貨被關在裡面真的跑不了吧?”
李靖哼了一聲道:“我這可是神物。還從沒有人能從它裡面逃出來。”
我說:“孫悟空呢?”
李靖頓時不愛理我了。
我又有點擔心道:“你這個東西裝滿了一定不會泄露吧。”
李靖的塔最起碼也把小半個垃圾處理場的垃圾都吸了進來。我唯恐我家也變成破爛堆。
呂洞賓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李天王的玲瓏塔,空間概念跟你想的不一樣。”
這時二樓陽台上忽然傳來趙倩倩興奮的喊聲:“哇,好多流星!我希望能再放一個月假。”
呂洞賓失笑道:“這小丫頭又喊什麽呢。”
但是馬上我們就意識到了事情不對——流星?
我膽戰心驚的扭頭朝窗外看去,只見平靜的夜空中刷刷的有十幾道亮光拖著長長的尾巴迅速的在天際閃過,直落到地面上。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驚悸無語。我幽幽地道:“我希望這真是一場流星雨。”
呂洞賓苦笑道:“放心吧。天總是不隨人願的。”
我抓狂道:“賓哥你真會說吉祥話。”
就在這時,天界娃娃忽然有點驚喜道:“咦?我收到了二百個情緒幣。”
我納悶道:“哪裡來的?”
我們現在電視和電腦都沒有開,也就是說不可能是我的小說或者節目的“尾款”。天界娃娃道:“我們身後有什麽?”
我扭頭,身後是李靖。我說:“我們身後是李小扎他爹。”
天界娃娃道:“我感覺就是這裡來的。”
我問李靖,“李哥,你又有什麽樣的心路歷程啊?”
李靖攤手表示不知道。天界娃娃大聲道:“在塔裡。情緒幣是從塔裡來的。”
李靖茫然道:“塔裡?塔裡除了黃風怪什麽也沒有啊。”
我說:“那是怎麽回事呢?”
一群人圍在塔的四周,都好奇起來。白錦兒問李靖道:“義父,一般人進到你塔裡,會不會丟失法力?”
李靖道:“應該會的。要不然法力稍強些的妖怪,豈不是隨便變做個什麽就跑了。”
我說:“那孫悟空呢?”
李靖假裝沒聽見。
白錦兒試探道:“是不是這樣,黃風怪被收進義父的塔裡以後,法力自動轉化成了情緒幣,被娃娃拿走了。”
天界娃娃道:“我覺得白錦兒說得很對。”
劉小六道:“這樣的話,那些妖星降下來對我們反而不是什麽壞事。每抓一個就收一筆情緒幣。”
呂洞賓憂心忡忡道:“說的容易,但我們想一想,光是抓個黃風怪憑我們這些人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們吃虧就吃在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法力。而那些妖族則相反。這個架不好打啊。”
我歎氣道:“可惜最能打的走了,就剩我們這些半吊子二百五。”
呂洞賓尷尬的呵呵一笑,道:“也別這麽說嘛。單論功夫的話,我勉強還算可以。”
我手撐在窗台上,有些無奈的看著外面的天空,那些妖星大部分都已落到了很低的地方。不論從哪個角度說,他們都是我們的敵人。精細鬼和伶俐蟲這種專業打醬油的小妖不計,他們也都比黃風怪強大。
我們任重而道遠。我們只有防禦性的武器。我們活潑又機靈,我們可愛又聰明。我們發誓要打倒格格巫和他的阿滋貓——我們已經從替天行道轉變為屌絲逆襲的節奏了。
很快我就接到老嚴和劉老六的電話,兩個老頭以心事重重的老上級身份出現,除了確認妖星降落以外,還說了一些空洞無味沒有任何營養旨在鼓舞士氣聽著卻無比喪氣的話。
最後還是我告訴了他們天界娃娃的新收獲。這才真正讓兩個老家夥有點驚喜。
劉老六笑嘻嘻的說,“挑戰就是機遇,我相信小強你一定能化危機為動力。”
雖然我看不見他的樣子,但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在空中用力一抓,老家夥自我振奮道,“去抓那些妖怪吧。”
我深受鼓舞,熱血沸騰,情緒飽滿的跟他說:“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