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開始做層出不窮的夢,我先是夢見我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被一個老家夥套圈,然後就接收了一個布娃娃,這貨不停地指揮我做這做那,最後還和它一起去接它從天上掉下來的朋友,最後我們就和一群混混狠狠打了一架(此前情提要為灌水,不對,此灌水為前情提要),重點是夢的最後――我發現我一覺醒來果真是個夢!然後我就樂得鼻涕泡都出來了,就跟放假的時候夢見老師收作業一樣,不過我那會往往是到了假期的最後一天才做這樣的夢,醒來也笑不出來。
現在想來,有些作者為了不讓別人說他是太監,實在不想寫了就在最後來一句:主角醒來以後才發現原來是南柯一夢,全書完。其實挺好,人就應該這樣,不追求大富大貴、不羨慕驚險刺激,一睜眼自己還是自己,哪怕是個仆街寫手。
在夢中夢裡,我體驗了一次又一次的“原來這是夢啊”的喜悅,幾乎到了真的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程度,直到有個稚嫩的聲音在我耳邊幽幽道:“昨晚你笑了一夜。”
我微微睜開眼睛,就見天界娃娃靜靜地斜躺在旁邊的枕頭上,我悄悄告訴自己:“這一定也是夢,一定還能醒來的……”
天界娃娃歎氣:“現實點吧小強。”
我也歎了口:“幾點了?”
“六點多。”
我一抹臉:“這一晚上雲山霧罩的,到頭來是空歡喜一場。”
天界娃娃道:“看你壓力這麽大,我決定放你半天假。”
我指著臥室門道:“昨天是不是四大天王來了?”此刻我還有點分不清狀況――昨天實在是太過緊張的一天,好多事接踵而來,又以我猝不及防始料未及的速度結束,好似雲移日走,如夢如幻,老師從小就教導我們遇上困難不能逃避,我倒不是不想見四大天王,而是在歷經了從天而降、綁架種種事情後有點反應不過來――我真的幹了這麽多事?
這時就聽門口有人小聲道:“你去敲門。”
“為什麽是我去?”
“你最小。”
“最小就得得罪人嗎?老大讓誰去誰去。”
我推開門頓時吃了一驚:就見四大天王整整齊齊地在我門口站成兩列,跟賓館門童似的。
我問:“你們真沒睡啊?”
四大天王點頭。
“找我有事兒嗎?要不你們進去睡會?”
魔禮紅訥訥道:“我們不困,我們餓了。”原來這四位在我門口站了一夜,恐怕昨天就沒吃飽,這會想叫我又不好意思。
“怪我怪我,我這就買早點去。”
我買了一大捆油條回來,打開飲水機招呼天王們吃早點。我捏了半根油條叫皮皮,這貨果然是連看不看,我隻好找了個碗,把買油條找的一堆零錢都撒了進去,皮皮這才歡天喜地地撲上去,先把唯一一張一塊錢面額的吞進嘴裡,最後才挑挑揀揀地把毛票和鋼G都吃了,隨即又抬頭巴結地看著我。
我揮手道:“別看了,這就是你今天的份兒――好麽,養你就是對國家貨幣總量的威脅,我算和中國銀行做了仇了。”皮皮委屈地低著頭東嗅西嗅進臥室去了,我搶先它一步把我媽的金銀首飾都藏在櫃子頂,拿著一個空錦盒討好地對它說,“皮皮,
想拉屎就往這裡拉,我不嫌棄你。”萬一拉出來坨金子我就發了,銀的也好嘛。 皮皮白了我一眼,溜達出去了。
“老子哪天非給你下點瀉藥不可!”我憤憤道。
魔禮壽叼著根油條找到我說:“小強,給我個雞蛋。”
“你幹什麽?”
魔禮壽不好意思地說:“喂龍。”
“龍吃雞蛋?”
“呃,你要非叫它蛇也行。”
我找個雞蛋給他,魔禮壽磕開個小洞抓住蛇往嘴裡灌雞蛋汁兒,一邊數落:“你這個孽畜,一下界就殺生害命的。”
我們圍坐在桌子邊上吃油條,我倒了杯開水吸溜著道:“把這幾天的計劃安排一下吧。”
天界娃娃道:“這幾天主要是給你一個實習的時間和適應期。”
“實習時期表現不好會開除嗎?”
天界娃娃斬釘截鐵道:“不會,我們會對你進行再培訓。”
“天王們有什麽要求嗎?”
魔禮海衝我咧嘴一笑:“沒有,油條挺好!”
“呃……”我悄悄問天界娃娃,“把他們送回去需要多少情緒幣?”兩個情緒幣能燒一台奧拓,我得掂量掂量這種貨幣的含金量。
天界娃娃道:“這個不一定,像四大天王這種的,雖然掉下來了,但是沒受什麽傷,用不了太多,每人大概100左右吧,但是魔禮青的劍必須找回來,否則他恢復身份以後那東西留在人間禍害不小。”
“那就得400情緒幣啊!”我驚歎道。按一輛奧拓5萬塊錢來算,5萬的200倍就是1000萬(拿計算器驗證過了),這四位身價不菲啊!
我迫切地問:“就拿喜怒哀樂中的樂來說,一個人看了個段子樂的程度,能換幾個情緒幣?”
天界娃娃道:“那得看什麽程度,笑到心梗差不多兩個吧。”
“……”
這時電話響,我低頭一看急忙衝屋裡人做手勢:“都別吵啊,我爸!”
我來到書房,小心翼翼地接起來,我爸在那頭聲氣惡劣道:“喂,起來沒?”
“起來了,您什麽事兒?”
“上網!我在婚戀網站上給你踅摸了一個相親對象,她資料我都幫你收藏了,今天中午11點在咖啡館見。”
我苦著臉道:“爸,您怎麽又乾這事兒?”
“少廢話,人家條件不錯,你媽也很滿意,能不能領回來就看你本事了。”
“我……”
“就這樣!”老頭把電話掛了。
我歎了口氣,失魂落魄地關上手機。話說我不是“二十六七八”了嗎?今天的局面跟我年紀還真有關系。
本來男人二十三四大學畢業,找兩年工作,到二十五六開始踅摸對象正好,談兩個吹兩個,積累積累踹人和被踹經驗,到二十八九正式鎖定一個靠譜的,三十郎當歲結婚什麽也不耽誤,可我壞就壞在虛了兩歲,爹娘一說兒子都二十八了,還每天不務正業宅在家裡,非得讓我年內先把單身問題解決了,好在兩口子都在外地工作,可是隔三差五審賊似的一通訊問也把我折磨夠嗆,為了掩人耳目,我隻好虛以委蛇地在某相親網站上注冊了帳號,準備搪塞老頭老太,可我爸那個老狐狸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直接要走了我的密碼然後反客為主越俎代庖明目張膽肆無忌憚地替我選妃,今天中午就是又一次他授意下的相親活動。
我走到客廳宣布:“上午看來必須休息了,我爸給我安排了一次相親。”
“真耽誤事兒。”天界娃娃道,“你就說你有女朋友了不行嗎?”
“我要敢這麽說他們老兩口下午就能殺回來,到時候人呢?買個塑料的?”
魔禮紅小聲道:“凡人就是麻煩,還得結婚生子。”
魔禮青道:“也難怪,一共才活六七十年,小強都這麽大歲數可不該找了嗎?”聽他那口氣像說水蚊子似的……
魔禮壽一驚一乍道:“現在相親都是男女直接見面?”
我無奈道:“娃娃你給他們掃盲吧。”
打開電腦上了那個相親的網站,果然見收藏裡多了一個資料。對方叫朱美芳,資料上顯示是公務員,有一張在某旅遊景區對著鏡頭傻笑的照片,姿色一般。個人簡介是:我想找一段平實的戀情,過踏踏實實的日子,要簡簡單單的幸福。
天界娃娃迫不及待道:“怎麽樣怎麽樣?”
“不是我的菜。”
“你是嫌人醜嗎?”
我憤憤道:“MB我給不了她踏踏實實的日子啊!”
……
“一會我就把你當見面禮送給那女的,你幫我看看她在想什麽,臨走我再把你要回來。”在咖啡館,我跟天界娃娃開玩笑說。
“我可不幫你害人。”
這時一個個頭矮小、膚色黢黑的女人走到我面前問:“你是甄廷強吧?我是朱美芳。”
我急忙欠身給她讓座,朱美芳把手包靠在背後,大喇喇地坐下指著我面前的咖啡跟服務生說:“給我來一杯跟他一樣的。”她資料上的相片看上去還珠圓玉潤的,可真人就沒看頭多了。
我們彼此打量,她穿著一身名牌套裝,經濟條件應該不錯,長相在四五分之間,不過因為矮小黢黑,再加上有些過於豐腴,看上去像是一顆黑不溜秋的滾珠,好像一不留神就會軲轆到哪去。
對於相親,我從來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其實我一直對父母安排的相親有抵觸心理,有種被至親拉了皮條的感覺,我之所以肯來,主要是為了敷衍我爸那個老狐狸,我先入為主地認為前來相親的人境遇都和我一樣是被逼無奈,說不定我們一拍即合,雖然未必結婚,以後多個紅顏知己也是好的,我甚至不介意對方是個同性戀。